“来吧,你想从哪里开始?“
孔代坐在床边,试图将头脑中混乱的记忆按照顺序一一排列。
“格拉齐亚尼……孔代……伊诺普……中间人……杜兰朵……”
孔代喃喃自语,不断地将记忆短片拼接形,成但是他立刻发现了不对劲,他搜寻记忆却想不起自己与这个名字之间存在过的任何互动,别无选择的他只能抬头询问房间中仅存的另一个活物——眼前那名黑发红瞳的女性:“杜兰朵是谁?”
“我。”
“你从未向我报上过您的名号,我也没有从其他渠道听说过你,为什么我会知道你的名字?”
杜兰朵的神态却与孔代相反,显示出悠闲自得的轻松感:“你应该还记得自己被绑在行刑车中等待注射死刑的时候吧。”
“……”
“记得。”
“奥克西塔尼亚共和国的注射死刑流程一共有三道,我只为你进行了第一步:注射麻醉剂。”
孔代冷冷的问:“为什么?”
杜兰朵轻描淡写地回答:“为什么不给你执行死刑吗?很简单,因为我需要你。”
“我问的是你为什么要伪装成人类?”
随着意识和体力的恢复,孔代也越发紧张起来,即使记忆混乱,他也没有忘记自己在被注射麻醉前看到的口罩和护士帽下的怪物的恐怖景象,即使在战场上见识过了人类死亡的无数种方法之后,那怪物的景象依然让他感到畏惧。无定形的胶质物体勉强组合成人型,眼角和口罩露出的上鼻梁如同细水波纹般流动变形,让孔代的直觉产生了一个恐怖的认知:它似乎是不可能被摧毁的。
“我为什么要伪装成人类?”
杜兰朵露出了惊讶又有些想笑的神情:“我要是不伪装成人类怎么接近你呀宝宝,难道你想看清楚我的真身然后准备两天往我身上喷液氮再把我敲碎吗?”
“即使这样也不能杀死你吗?”
面对孔代冷淡的反应,杜兰朵觉得又好气又好笑:“你在想什么呀,我可是救了你的救命恩人,你对待救你命的人就是关心怎么杀了他吗?”
“算了,虽然我有很多想问的,但是看你的样子即使我问了你也不会告诉我答案。”
“嗯哼。”
杜兰朵轻快的挑了挑眉,对孔代的态度很满意。
站起身跺跺脚,活动一下四肢,旋即看着比自己矮一头的杜兰朵说:“你说你需要我,既然你救了我的命,那我自然也会给你回报,说吧,你想要我做什么?”
“在看我之前还是先看看你自己吧。”
杜兰朵将一面镜子举到孔代面前,其中倒映出一张令孔代错愕不已的脸。
“这……这他妈是我吗?”
杜兰朵将自己藏在镜子后面,强行压住笑意:“我在奥克西塔尼亚最大的短视频平台上找了个粉丝数最高的帅哥,照着他的脸把你改造了一下。”
孔代仔细打量着镜子里的自己,眼眉之间还能看出是原本的自己,但是皮肤的颜色和光泽都已经发生了巨大的变化,让他看起来像是偏向于奥克西塔尼亚人的混血人种,而不是带着明显特征的异乡人。
孔代感到十分疑惑:“这是要干什么?”
杜兰朵收起镜子,表情也变得严肃:“自然是工作之前的前置准备。”
孔代还是不解,他伸手从杜兰朵那里要过镜子,仔细地端详自己的新面孔:“所以你要让我做什么?”
“和我一起颠覆这个世界。”
“……”
“……”
孔代放下镜子转身就要往门外走:
“对不起,做不到。”
“你等等。”
杜兰朵上前一把拉住了孔代:“你这人真是……是不是做职业杀手这种只需要思考处理尸体的工作做太久脑子感染尸毒了?”
孔代停下了脚步,转身看着杜兰朵的眼睛:“那么你有什么可行的计划吗?”
杜兰朵双手抱胸问到:“话说,你有没有意识到现在的你和两天前被逮捕审判时的你有很大不同?”
“已经是两天前的事情了吗……”
“别打岔,问你什么你就说什么。”
孔代看着眼前严肃还带着些怒意的杜兰朵不由得想起了自己在蹲战壕时的排长:“你怎么和审讯犯人一样……”
杜兰朵也是简短的回应:“有些事情你自己说出来更好。”
孔代仔细地回想当时“有什么不同……当时我感觉浑浑噩噩的,像是……”
他说出了一个有些可怕的可能性:“我被注射了过量的镇定剂”
杜兰朵肯定了孔代的想法:“没错,你在向我开枪之后他们冲了进来,你举手投降,想要寻找机会逃跑,但是他们直接对你注射镇静剂,而且是成年人正常剂量的三倍。”
“那也是为了方便抓捕我吧,这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吗?”
看到孔代仅仅在说一句话的时间内就对自己的观点提出了质疑,杜兰朵明白孔代意识到了不对劲:“嗯哼,发现问题了?”
“他们在抓捕我之后仅仅用了几个小时就对我完成了快速审判定罪和执行死刑,加上过量使用镇定剂,在这过程中我完全没有办法做任何事情。”
杜兰朵附和孔代的推理:“是这样的。”
孔代则是顺着自己的思路继续推测:“在这其中,我毫无疑问是凶手,无论是在事实上审讯室中还是在法庭上,我都会成为凶手。而如果我不是凶手,那么这过量的镇定剂会让我在审讯室和法庭上成为凶手,进而在事实上成为凶手。”
“而一切过程都是合理合法的,逮捕罪犯时使用非致命武器,法律程序一切正常,这个案子在法理上没有任何疑点。但是这依然可以称的上是‘勉强合理’。”
孔代推理到这里,意识到自己少了决定性的证据来判断事情的真相,现有的模糊证据似乎都是指向自己这个满身血债的职业杀手被合法的进行了快速审判。
看到眼前犹豫不决的男人,杜兰朵将事件的最后一块拼图递给了他:“看看屏幕。”
屏幕中是一个女人,孔代一眼看出这是应该是自媒体主播,而她输出的内容就是杜兰朵递上的最后一块拼图。
“这次司法机关对于女性嫌疑人的判决结果我是感到非常非常满意的,有些人可能会认为这是不是轻判了,在证据凿凿的情况下只判了有期徒刑五年,缓刑七年。但是我想说的是这次的这个判决是完全符合法律程序和量刑规则的,在这基础上增加了司法机关对女性群体的尊重,体现了我们国家的进步,为我们公正审判和尊重女性的司法机关点赞!”
孔代将循环播放视频的设备关掉,随手扔到了床上:
“我在波西米亚独立国的家旁边住着几户人家,其中有一个老头每天都会在家门口的小巷子里和其他几个同样岁数的老头聊天。”
杜兰朵只是看着他,没有说话。
“他总是说要讲究平衡,要讲究平衡,每件事他都这么说,每天都是这么说。当时我就在像,要是什么事情都是平衡的话,那老子收钱收命的时候目标和我一样平衡,还怎么生活?”
杜兰朵问到:“现在呢?”
孔代笑道:“不过如果平衡真的被打破了,那你这样的怪物钻空子的机会了。”
她看着眼前的怪物,决心干这人生中最大的一票:
“我明白你要如何颠覆这女尊世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