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离开卡鲁德与东琴的房间后,鸣紫伸了个懒腰。
“咚……”一阵钟声掩盖过鸣紫的哈欠声,他一边继续在心里填补着计划的细节,一边漫步于午夜的走廊。
是的,自城堡顶部传出的钟声只有在母神祭期间的零点才会响起。
这说明现在已经是实打实的午夜。
但根据传统,每当这几天是不会有人睡觉的。天使们彻夜不眠,以捍卫神火的安全。
这段时间由于大部分兵力都集中于城堡正上端通往神火的通道,城堡内部空虚,看似是最好趁虚而入的时间。
但实际上,先不谈来访的他族天使长,光来城堡的其他宾客就没一个是善茬。如果没点实力和地位不会有在这个时间进入城堡的。
当然,也会有一些平民代表在这期间祈祷。但那都是神火净化仪式结束之后的事了,为了保证那些手无寸铁的平民的安全,不会有人允许他们在最容易遭到袭击的时候进入的。
哪怕没有平民丧失性命,被抓去当人质也是不妙的。
综上,在这个时候进入城堡搞破坏是一件极其不理智的事,除非你是什么外神联盟。但就算外神真的来了,哪怕天使长对付不了,也完全能拖到支援。
所以,鸣紫实在想不出来进犯的到底是哪些人,背后又是什么势力,又为何要费劲心思在城堡地下藏一条尸龙。
如果尸龙就是他们的底牌的话,那么顶多会造成一些伤亡,在米迦勒面前完全构不成大威胁。
而鸣紫害怕的是,尸龙只是开胃小菜,那地堡里的神秘黑衣人还有别的手段。
但那都是揭穿内鬼后才能考虑的事,首当其冲的是揪出来内鬼的身份,然后通过严刑拷打等方式逼对方交出给尸龙提供魔力的能量源。
想到这里,他突然一把伸进衣服的口袋里,仔细摸索了一会儿,从中掏出了一个信封状的东西。
就在几分钟前,
“这个给你,或许用的上。”
“这是什么?”
“我们的人这几天在城堡观察到的所有人的异常行为记录,或许用的上。”蒙眼的天使一本正经的说道。
“那我就收下了。”
鸣看着自己领走前拦在自己面前并递来东西的东琴将信将疑道。
时间回到现在,鸣紫打量了一下手中的信封,并用手捏了捏。
很薄,应该没有多少内容,这说明藏着城堡里的内鬼很谨慎,而且动作很干净。
“有些难搞。”鸣紫感到有些头大,他并不确定自己的计划能不能百分百揪出所以内鬼,但短时间内判断出一两个还是没有问题的。
当鸣紫抬起来时,他已经在不知不觉间走到了宴会厅门口。
门大开着,熙熙攘攘的人群在一片拥挤与吵闹的氛围中走出大厅。
他们中的一些认出了鸣紫的身份,礼貌地致以问候。
鸣紫有些不知所措,但还是以同样礼貌的笑容应对离去的宾客,以体面的姿势应付服装华丽的贵族。
喧嚣的人流离去,鸣紫终于有些狼狈的走进了大厅,他看着已经有些空旷的房间,感到一丝落寞。
‘哈,四年一次的宴会就这么错过了吗?’
是的,鸣紫从不喜爱过分热闹的氛围,也厌烦繁琐的礼节。
但他渴望“正常”,害怕永远只能待在一边,害怕被当做异类。
害怕再次被当做异类。哪怕是在宴会的边缘看着,也比完全错过好很多。
他突然回忆起很久之前,他的记忆之初。
“他根本就不可能是天使,那种地方是不可能有普通天使能存活的。难道你要说这个魔力量少的可怜的家伙的天使长?”
“异类,纯粹的异类,直接宣判吧,审判长。”
“先不着急,还没搞清他到底与罗基撒多有没有什么关系,不能放弃任何蛛丝马迹。”
那时,他被当做可疑人物,关在一片封死的空间中。
狭窄到蚂蚁都过不去的通风口,几乎要窒息的氛围,以及不见光日的日常。
那怕面前的铁门升起,也还隔着一层冰冷的栏杆。
他的心灵也如这小到只有几平方的空间般,无风、无光、寂寞、怀疑。他忘记了所有东西,甚至连监狱是什么都不知道。
他每天能做的只有对那些铁墙板和一些看不见的朋友发呆,每当闭眼那些恶言恶语就像播放电影一样在大脑里打转。
他快被那些声音烦透了。
直到许久之后,牢房内终于出现了光。
他的耳边也出现了别的声音,那些声音的语言中不再也名为怀疑和恶意的毒药,多了些善意的调味剂。
“鸣紫……”、“哥哥!”、“鸣紫哥”
“圣子大人!”、“少爷”……
自那天后,他才知道世界有色彩,因为闯入生活光线将色彩送进了他的眼中。
“哥哥!”
一句话,迅疾而清脆,闯进他的耳中。
他抬起头,环视起周围。舞会结束,大厅的客人已经走光了,有些狼藉的大厅布满落寞的氛围。
唯有盛装出席的少女,还待在那里。等待少女的回归。
“哥哥大坏蛋!就知道扔下我。”
鸣紫没有说话,也没有移动,任由对方扑进自己怀里撒娇。
“啊,原本想找哥哥跳舞的,现在全泡汤了。”
鸣铃满脸遗憾的说。
“不,还不玩。”
“哦?你说什么?”
“我说,还不晚哦!”鸣紫突然加高了音量,让鸣铃都愣了一下。
随后,惊吓变成惊喜。
“真的吗,哥哥是在邀请我跳舞!”
“当然是真的了。”
“耶!”鸣铃激动地按着鸣紫的肩膀跳了起来。
这一瞬间,她感觉今天的不愉快全都飞走。本来鸣紫昨天失踪了一晚上,今天又把她扔在大厅里应付客人这两件事是让她有些生气的。
但是当鸣紫进来后,她观察到他脸上的忧郁,气就消去了大半。
‘或许哥哥是遇到了什么烦心事,然后看到了什么触景生情了吧。’鸣铃是这么想的。
而现在,她已经激动的不行了。
想到这里,她主动跑开去播放音乐,然后轻快转身,裙摆跟着打转,像一只白色的风车,她的脚步灵动,仿佛踏步在暑季的夏夜和萤火虫嬉戏。俏皮、活泼,笑容又带着温柔。
鸣紫笑着叹了口气,一把抓住这个调皮的小丫头的手,另一个手搭在肩上。
鸣铃顿了一下,感受到自己肩膀上的温度,脸颊微微泛红。
“我没有怎么练习过,应该没问题吧。”
“放心吧哥哥,交给我就好。”
你当然没问题的。
鸣铃注视着他的眼睛,开始转动身姿。
音乐开始,兄妹俩随着舞步开始摆动自己的身体。鸣紫的步伐也些缓慢,像是有些紧张。
随即节奏加快,他开始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步伐,一滴滴汗液滑落,身体在一阵突如其来的失重倾斜。
他的领带落到鸣铃的胸前,鼻尖轻蹭在对方的面前。两人面部几乎贴到一起,鸣紫感到一阵温热潮湿的鼻息。鸣铃明显有些慌乱,她迅速调整步伐,但两人依然拉不开距离。
鸣紫所幸一把搂住鸣铃的腰,然后转动自己的身体,霎时,空间内黑白两色的蝴蝶在一阵拥抱中转了一圈。
鸣铃的脸人不再只有羞涩的红,多了几分幸福和愉悦。他们的步伐越发默契,尽管鸣紫仍有些手忙脚乱,但在对方的引导下逐渐跟上了节奏。
渐渐地,在音乐的播放下二人动作不断进行着。
鸣紫有些好奇,为何鸣铃能准确猜出他的下一步动作。但他没问,鸣铃也没答。
鸣铃看着哥哥,这一场舞她早已经幻想了很久。
他们已经很久没这样跳一支舞。
从小,自己便是在舞台闪闪发亮的,在客人面前彬彬有礼的,却也很孤独,没有朋友的人。
哥哥是她第一个朋友,也是她最亲的亲人,永远不会改变。
但不久前,她感到了一股莫名的威胁,内心有些慌乱了。
正当鸣紫疑惑她为什么放慢脚步时,她说道:“哥哥,在几个月前,你和鱼央同学约会了,对吗?”
鸣紫愣了一下,也放慢了脚步。
他缓缓地、极其缓慢地松开了楼着她腰的手。指尖离开她手臂的皮肤时,带起一阵微不可察的凉意。他有些不敢看她,目光低垂,凝视起着裙边最近的那几颗珍珠。它们躺在那儿,反射着来自高处水晶灯那过于明亮却毫无温度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