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一边伸出手指点着大脑,一边给面色难看的顾罗弗泼着冷水。
“如果我记得不错的话,贝伊小姐被袭击时,袭击者多次攻击了她的心脏。而送到你那里的那份伪造的有关贝伊小姐的资料上,可是有一条‘先天心脏魔法抗性偏低’的。我想,这应该不是巧合吧? ”
“还有,另一名和你一起的同伴,曾攻击过贝伊的左脚。而贝伊本人曾在米雷长老假装过左脚受伤,本来这件事是要怀疑到米雷头上的。但米雷长老是母神祭期间才调遣到法拉叶尔堡的,所以我对他没有多大怀疑。”
“那么,当天其他在米雷长老房间里的人还有谁呢?我记得只有几个学生和一位女仆小姐,而其中一位学生,冒似是你介绍给米雷的,我说的没错吧?”
顾罗弗目光阴沉的坐在原地,双手死死扣在一起,仿佛焊死的木栓。他此刻没什么什么表情上的变化,只是身体僵硬了不少。
昏暗的房间内闯进一丝明媚的光亮,照去了二人脸上的阴影,是有人将那扇半掩的房门用力推了开来。
“抱歉少爷,来迟了。”
脱去仆人的装扮,换上属于秘书的皮质制服的女人带了不少人手快速涌入房间,将顾罗弗所在的椅子团团围住。
“先别动。”见到迟了一步的白蜂带队堵住了门口,鸣紫朝着她招手示意。
“怎么样,顾罗弗理事官。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可以为尝试为自己辩解,也可以选择现在直接投降并老实教出给尸龙功能的魔力源,然后在日后接受判决。”
鸣紫将双手搭在木桌上,目光坚毅的盯着面前这位年轻的长老,视线扫向他那对有些因长时间未沾水而干裂的嘴唇,期望从中多听到些别的,并考虑要不要用“减刑”诱惑他多说出一些有用的信息。
而就在这时,顾罗弗开口了,面对少年给出的选择,他毫不犹豫选择了前者。
“按照你的说法,你是用贝伊做诱饵,引出内鬼……但即便你后面说的很有道理,那也不能作为证据,换句话说,你并没有能确凿的证据。
“而且,明明袭击的地点是花园,科加德也有嫌疑才对,为什么……为什么仅凭一个‘袭击心脏’就完全认定是我呢?万一真的是巧合呢?”
最后一句,顾罗弗近乎是喊着的。
少年听到了顾罗弗的发言,有些在所难免的失望,却仍然是松了口气。
他的脸上,连带着出现了自信的笑容。
“你以为我没想到你会这么问吗?顾罗弗?首先要说的是,你说的没错,你和科加德都有嫌疑。”
“那为什么……”
“谁说我只能怀疑一个的。”少年打断了科加德的反驳,从另一只衣袋中掏出一个水晶。
“我根本没有时间一个个猜,所以我干脆同时调查你们两个的房间。这种一次性的水晶注入魔法后可以回放一定区域内过去十小时发生的事情,恰好,城堡里还有几颗。”
说着,他启动了水晶,一片清晰的投影出现在众人面前。上面的画面是来自昨天上午的,内容是两个人在房间里商量着什么。虽然这个房间里的人都谨慎的穿了黑衣,但通过身型和衣服的布料不难看出和眼前的顾罗弗别无二致。
“这下,还有什么好说的。”少年抬头看向顾罗弗,目光犀利。
顾罗弗沉默了,他的将双手拉开搭在腿上,然后动作僵硬的脱下了鹿皮手套。
他脸上的笑容消失了,这一次的沉默持续了格外之久。
白蜂及围住他的众人紧张的咽了咽口水,他们知道,如果对方有鱼死网破的想法,那么这里难免会发生一场恶战。
但出乎众人意料的是,顾罗弗没有任何反抗的动作,他缓缓起身,结束了长达十数分钟的沉默。
“我投降。”
说着,他将自己的双手举过头顶,动作自然到像在做一件理所当然的事。
“将手伸过来。”即便对方已经表明了投降的态度,白蜂还是谨慎的命人给顾罗弗带上手铐。
男人老实的伸出了双手,脸上再次浮现出那个标志性的笑容,搞得给那个他带上手铐的士兵心里直发毛。
“就这么认输了?”
沉默片刻,鸣紫出声问道。
带上手铐后,顾罗弗身体一仰,再次躺到了椅子上。
“等会儿再走,让我歇会。”他对着一旁的士兵说道。
接着,他将视线转移到面前的少年。
“不然呢?你的证据确凿了,我当然要投降了。”他的话轻飘飘的,像是豪不在意自己接下来身份从长老到阶下囚的转变。
“我以为你会反抗的。”鸣紫思考片刻,毫不避讳的说道。
“你们人多,我反抗什么?我还是很惜命的。如果要说内心不甘,那肯定会有些,但也仅仅是不甘罢了。如果你要我还原一下事情的始末,我也愿意效劳。”
顿了顿,他把目光看向鸣紫,将那有些渗人的笑容,和略显扭曲的表情呈现给他。像是落网的野狼,再即将被刽子手剥皮之际,呈现给对方的嘲笑。
一个猎手对另一个“猎手”的嘲笑。
“说吧。”鸣紫表情严肃,对着男人说道。
“对,是我干的,地堡是我秘密建的,尸龙也是我弄来的。我原本以为一切万无一失,结果那天,那个白发的女人突然出现,扰乱了我的计划。”
“本来,我是打算把她引到地堡内,再趁机抓起来抹除记忆。但是突然出现了一个叫西瓦拉的女人缠住了我。虽然,她在与我和手下的交手中战败被我俘虏,但那个贝伊成功离开了地堡。为了防止她将自己看到的告诉一些碍事的家伙,我必须把她抓起来。”
‘西瓦拉,她为什么要帮我?是那个叫东琴的安排的?’少年听着顾罗弗的“犯人自述”,不禁有些疑惑
紧接着,顾罗弗继续说道:“于是当天,我调遣了城堡里的所有眼线,虽然没能知道贝伊的动向,但我时刻关注着城堡里所有人的一静一动……至少根据我的情报,那个女人应该没有向任何人,包括卡鲁德和你在内交谈的时间才对,甚至你和贝伊从来没有同时出现过。”
“所以,我很早就把你排除在‘威胁’之外,因此我很好奇,贝伊是如何避开我的眼线,和你取得联系的。”
面对这个问题,鸣紫没有回答,他故作镇定的看着顾罗弗,沉默不语。
他总不能告诉顾罗弗贝伊和他其实就是同一个人吧?!
但顾罗弗似乎没有察觉到鸣紫内心的变化,仍是自顾自说着。
“我本以为是那个女人胆子小到不敢告诉任何人,然后为了排除威胁,就去尝试把她抓起来。直到,见识到她的身手后,我才意识到不对劲……但为时已晚,即便有意识到有人在故意透露她的行踪,把袭击地点选在花园,也仍然陷进你设下的第二道陷阱。”
“因从我进门看到你的那一瞬间,我就明白,我大概是输了……”
顾罗弗满是遗憾的说道。
“我原本以为你只是一个花瓶,没像到啊,真不愧是雷蒙斯那家伙的儿子。”
“谢谢夸奖,但恕我直言,你这种人的夸奖只会让我感到恶心。”鸣紫满是嫌弃的说道。
“是吗……”男人没有在意少年的嘲笑,只是默默将眼球向上抬了抬。
他的目光有些呆滞,似乎想从那片天花板上看出些什么。
鸣紫看出,他是在思考。这是这思考持续了许久。
又是十几分钟过去了,在场的众人在收到鸣紫的命令之前都老实待着原地。
鸣紫很想知道,顾罗弗在思考什么?或许能问出什么有关“幕后黑手”的信息。但来自他身上的气息看,只能感受到一片空白。
这时,顾罗弗举起被拷起的手,伸了个懒腰。
“那么,你想不想知道我这么做是为什么?”
“……”
这句话一出,全场的气氛突然变得古怪起来。
鸣紫看向那张惹人厌的笑脸,有些犹豫的点了点头。
顾罗弗淡然一笑,朝着在场的众人抛去鄙夷的目光。
“我就直接说吧……该从哪里说起呢?……嗯,先从我这个人说起吧,在我还很小的时候,我接受的是良好的‘天使教育’,因此我曾对这个种族抱有期待。我曾经以为,这个种族,是像书本上说的那样美好,而不是如今这般无可救药。直到……”
话音未落,一柄短刀夹在了他的脖子上,顾罗弗看向这个女人,满是不屑的朝她一笑。
“看来你已经被魔族洗脑了。”白蜂说道。
“让他继续说。”
“可是……”鸣紫朝白蜂招了招手,命令对方收起短刀。
这时,顾罗弗才再次开口。
“直到,我在一本集市上的书里,了解到一个叫作阿尔瓦的天使。”
“那是一位真正具有崇高精神和伟大理想的天使,他不顾自身的一切,用命去维护整个种族。”
“书上写着,是阿尔瓦用自身被侵蚀为代价,主动吸收了邪神留在天界的污染,因此神智不清。在那之后,他成为了罪人,他先前的功绩被全部抹除,历史书将功劳写给了那个别人。”
“我本来是不信的,直到我亲自去查证,直到那本书被列为禁书的行列……从那刻起,我就有了一个想法,我所生活的种族似乎并没有我想象的那么美好。”
“再往后,时间冲淡了记忆,我再次拾起对母神、对天使族的虔诚,并通过努力坐到了理事官的位置。”
“就在我以为,我的一生会在这所谓的光明事业中度过时,转机出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