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树周围有一小片草地,身处林边,便可以听到一阵悠扬歌声在林间飘扬,这歌声中好似有一股特殊的力量包含其中,让我的内心安宁,可似乎又有另一股微弱的厌恶之情打心底泛起,让我想要远离这片森林,于是我在森林边徘徊了良久,直到艾维琳她们也从叶片上跳下,我赶去她们身边,交流这番奇特的体验。
“不过,总感觉这种体验很是熟悉啊,”我最后抬头望向这棵巨藤,有些事总是徘徊在脑海中却想不起来。
“走吧,”在森林边艾维琳说道,见我踌躇不前,她们牵着我的手想要向林中走去,我从她们手心中缩回手,说道:“等等……水壶空空如也了,我想去装点水,可以吗?”
“要是渴了的话,可以喝我的,”薇尔安拿出水壶。
“不了,刚才在那边我有找到一处泉水,我去去就来,”我转身离开森林的方向。
世界树树根的一处隐蔽角落有一个树洞,是刚才在草地踱步时发现的,周围是盘根错节的粗壮树根,里面有一汪清澈泉眼,涌出汩汩清流从手托银盘的蛇身女子雕像边流下,汇成一眼清泉,我并未多注意,向水壶中装满了水离开了这里。
在她们的陪伴下,我鼓起勇气向向森林踏出第一步,漫步于微光闪闪的幽蓝森林中,却不曾让我有过一丝害怕的感觉,周围传来的仿佛微风吹过银铃般清脆的歌声让我的内心更加安宁,先前厌恶与反感的情绪顷之刻间烟消云散,我们循声而去,一位身着绿色长裙,头戴嫩绿枝条的女子正坐在枝头唱歌,她早已注意到了我们的到来,对着树后的我们说道:“远方而来的人儿,为何还要躲在树后。”
我们来到她跟前,一睹芳容,眼前年轻的女子,青绿的长发在风中飘荡,如同春风吹拂下泛起绿色波浪的草地,春江之水盈满她翠绿的双瞳,头戴一朵纯白花饰,她从树梢轻盈跃下来到我们跟前。
我们向她致礼问候,询问她是否就是我们寻找的人,她微微点头,向我们道出了她的名字——塔蒂亚娜,同时也道出了我们的来意,她带我们来到了一处树洞,屋内置放着简单的木质家具,只是上面积满了灰,看起来很久没有人用过了,她说道:“已经很久没有人类拜访过这座森林了。”
“那上一次是什么时候?”我问道。
“好像是五百多年前了吧,一名叫做维克的人类冒险者与他的朋友结伴来到了这里,”她回答道。
“是叫维克·维尔戈吗?”薇尔安问道,对方点了点头,她告诉对方:“他是我的曾祖父。”
塔蒂亚娜唤来她的女儿蒂叶娜,让我们有什么需要就告诉她,便离开了。
不过,说是女儿,两人在外表上根本看不出是母女关系,蒂叶娜性格更为活泼,当她得知薇尔安是维克的后人,便向她询问了许多与维克有关的事,好像对维克很是在意,“他的身体还好吗?”蒂叶娜问出这个问题时我有些不解。
薇尔安思索了一会说道:“我想他从那里归来之后也很健康,还写下了路上冒险经历的回忆录,只是如今他早已不在了,五百年是很漫长的一段时光。”
“他不在了?是去别的地方了吗?为何那之后也不曾再来过这片森林呢?”她问道。
“嗯,是啊,去了很遥远的地方,”薇尔安回道。
“那个,很抱歉打断你们,”站在一旁倾听的我最终问道,“这个问题可能有点失礼,但是蒂叶娜现在几岁了?”
“我已经见过十次齐尔斯卡与切尔凯勒从东边升起了哦,”她答道。
“那岂不是在一千五百年以上了吗?”
“若是以树木的年轮来计算,确实是已过了一千五百轮,怎么了?”她不解地问道,也并没有丝毫生气的意思,看起来树妖对于年龄这一话题并不在意。
“树妖的寿命很长吗?”我问道。
“瑞雅与忒伊亚女神赐予我们在这世界消亡之前都将存在的命运,”她回答道。
“也就是永生的意思吗?”艾维琳问道。
“你们看起来很吃惊的样子,”她说道,“你们的亲族精灵,埃迪卡不也是如此的吗?我以为你们应该会知晓的。”
“嗯?这个……精灵好像也并非是永生的吧,”我转头看向薇尔安与艾维琳,我们所知晓的事实是精灵虽很长寿,但也会死去,不过他们即便到了最后那一刻前也不会像矮人那样在短时间内迅速衰老,他们的美丽即便到生命终了的那一刻也不会褪去。
“看起来你们并不知道啊,”蒂叶娜说道,“精灵其实在这一点上与我们是相同的,只是那次战争之后,瑞雅与忒伊亚大人不愿再接受更多的不死灵魂,所以她们拒绝了你们的创造者创造的永生者,不过想必在另一个世界,他们应该也是永生的种族吧。”
“还有这样的事啊,蒂叶娜是从哪里知晓的?”薇尔安问道。
“大地记录了许多发生过的事情,我们可以阅读这些古老的记忆,从中获得知识,”蒂叶娜说道。
“那看来蒂叶娜对于我们这一种族的认知有些向精灵靠近了,”艾维琳说道,“五百年,对于人类而言是几代人传承才可以度过的时光,我们人类的寿命不过百年而已,这或许是诺辛在创造埃迪卡之后,选择创造我们时才给予我们埃涅根的独有的特别命运。”
“百年!?”蒂叶娜惊讶地叫了出来,“那维克他……”她将视线移向薇尔安,想是心中有了猜想,薇尔安默默点了点头,告诉了她她的猜想是正确的,她埋头低下了视线,将一朵花赠予薇尔安后便离开了,那是她本打算让薇尔安转交给维克的花儿。
之后的时间里,我们整理了这里,用厚实的蕉叶作为窗帘与门帘,采来铃灯花粉装在玻璃瓶内作为灯光。
树妖们常常坐在枝头歌唱,曲调清幽绵长,很符合这森林的气质,每次听到这歌声,总觉得身体更加轻盈了一些,内心那些烦躁的动乱情绪也随之消散,“这歌声中是有魔力的哦,”薇尔安说道,“包含着她们治愈的力量。”
“这是蒂叶娜告诉你们的吗?”我问道。
“是啊,”艾维琳点头,“树妖们从克莱亚进入这片森林开始就已经在为你治疗了,所以塔蒂亚娜才不紧不慢得带我们来到这里,希望你好好静养一段时间。”
我们采来瓜果配上携带的干粮果腹,树妖的生活习惯与其他众多种族均不相同,她们大多没有固定的居所,在她们觉得困累之时,可以回归树木休息,树屋这种固定居所也只是她们在与精灵接触过程中才少量修建用于招待客人之处,此外树妖也几乎不吃东西,她们似乎只需饮用清晨草木叶片上收集的露滴便足以维持生命所需,对于这一幕我感叹:“难道她们真的可以像是花草树木一样汲取大地的养分成长吗?那我们采集瓜果的行为会不会被她们当作是伤害自己同伴的行为啊?”
“这个克莱亚就不用担忧了,”蒂叶娜似乎听到了我的话,这么说道,“这是女神大人的恩赐,也是它们与其他生命间建立交流的一种途径。”
“蒂叶娜,好几天没见面了,在忙什么事吗?”我们在桌边起身迎接进门的她。
“在为一对新人祝福,”她面带笑意地回道。
“新人?是前几天牵着手走过的那对吗?”艾维琳问道。
“是啊,”她回道,两天前我们三人见到过一对树妖女子,在其他树妖的簇拥下,交换了一朵花。
薇尔安问道:“那个仪式就是树妖的婚礼吗?”
蒂叶娜向我们简单描述了一下:“树妖若是对他者有意,会有一股只有那一位可以闻到的特别花香从示爱者头上的花中散发出来,之后她会寻找到一朵与自己头顶的花一样的花,将它交给自己的心仪者,以示爱意,若是对方接受,之后也会寻找并将与自己头上相同的花赠与对方,如此,便是一对新人了。”
“哇哦,但是树妖好像都是女性啊,新生树妖该从何而来?”我问道。
“克莱亚……怎么一下子问及这样的话题啊,”艾维琳说道。
“这个……难道你们不好奇吗?”我转而问道,她们沉默的态度表示她们也与我相同。
不过蒂叶娜倒是不忌讳些什么,聊起了树妖的新生,“不过这也是母亲告诉我的,”她说道,“这与我们头顶的花有关,时机成熟之后,花朵中会流出蜜露,新人彼此饮下之后,新的树妖便诞生了,此外还有一种方法,虽是赐予我们之物,但是并非只对树妖有效果。”
见艾维琳一脸羞涩,她问道:“艾维琳,不舒服吗?”
“没……没事,”她回道。
“是觉得塔蒂亚娜说得不对吗?”薇尔安笑着说道。
艾维琳捂着她的嘴让她不要继续说下去,我问道:“发生过什么吗?”
薇尔安挣脱开笑着继续说道:“好像艾维琳以前不小心,走错进入了法尔蒂姆北区魅魔营业的店中,撞见了正和魅魔在一起欢快的女性冒险者。”
“好啦,那次只是喝醉之后的意外,那其他呢,蒂叶娜刚才说不止一种方法,”艾维琳说道。
“另一种,你们不是应该已经知道了吗?”她说道,视线移至我身上问道:“克莱亚最近有些身体无力对吗?”
我点点头,“是啊,身子没什么力气,而且肚子经常会犯疼,现在又来了,”我捂着肚子说道。
“克莱亚是不是喝了在世界树下的泉水?”她问道,见我点头之后她说道:“我在你身上感受到的气息果然没错,那座泉水叫做‘天赐泉’,是瑞雅大人赐予我族之物,只要饮用了那水便会孕育下一代。”
空气一下子凝静了下来,过了好一会薇尔安和艾维琳才反应过来大喊道:“什么——!!??”自己还有些懵,并未从震惊中缓过神来。
“你你你……你的意思是克莱亚要当妈妈了?”艾维琳大喊道。
蒂叶娜点了点头,说道:“嗯,刚见面没多久之后我就感受到了。”
“那为什么不早告诉我们,”艾维琳又问道。
“欸?这难道不是她自己的选择吗?”她还有些懵。
“怎么可能嘛,”我捂着越发疼痛的肚子说道。
“我们根本无从得知那处泉水还有这样的功效,”艾维琳说道,“那天只是因为没水了,克莱亚才去取了一点。”
“就没有什么解药吗?”
“这个……本就是做出了选择之人才会饮下之水,也不是什么可以反悔之事,”蒂叶娜说道,“我现在就去询问一下母亲,”语毕立刻起身朝外走去。
“不过若是真的没有办法的话,我也可以当这孩子的教母哦,”薇尔安开玩笑道。
“这种时候就别开玩笑了,”艾维琳说道。
所幸的是,天黑之前蒂叶娜就带来消息,艾维琳与薇尔安收拾好东西打算出发,我支起身子来到门口拉着艾维琳的袖子,希望她们可以带自己一起去。
“可是……你现在的身子……”
“别丢下我一个人,求你们了……”我恳求道。
为了照顾到我,她们放缓了赶路的脚步,“还是我背你吧,”艾维琳背起我说道。我们来到一处幽深的山涧溪谷,这里有一处温泉,浸润在温泉水中,身体的状态才有所好转,恢复了往日的力量,这场意外之险才算结束。
那之后,继续在树妖森林生活了一段时间,直到阿纳瑞精灵派人来到了这里,载我们离开回到阿尔维亚,过去芬罗德的队伍也是借助了他们的帮助去往了墨戈栗斯,以及最终从那里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