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意思是，我有可能是公子哥儿？”
雷德曾经也幻想过这把自己醒来时就抱在怀里的刺剑是自己过去贵族身份的证明。
但是如果自己当真是什么失踪少爷的话，现在爸爸派出的寻亲骑士团应该早就把秽水里里外外围了个水泄不通了才对。
可如今非但没有披甲的骑士前来为自己披上貂皮大衣，忠心耿耿的管家一遍拭去眼角的泪水一遍抽泣着说着诸如“少爷你受苦了”之类温暖人心的话语，反而有个弗勒人前来暗杀自己了。
“或许是吧。至少这把剑的价值不菲。老板，您怎么看？”
影歌为教会奔走四方，见过不少公卿贵族或是地方领主，也就赏识了不少装饰性的配剑和一些仪式剑。
与雷德这把刺剑的工艺水平级别相当的，影歌只见过陨冬城的某个领主家的展示柜里呈着一把。
“确实……我是第一次见到这把剑出鞘后的模样……”
铁手约翰的铁胳膊托着他被浓密的胡子掩盖住的下巴，砸吧着嘴。
“不过这种带有弯曲度的剑身，我是没有见过的。我老家是铁匠工坊，这种形状的设计我是第一次见。能让我掂量一下吗？”
影歌将刺剑双手递到矮人的手里，后者用他仅存的原装手臂单手持剑，在手中掂量了一番。
“这个重量确实并非格兰德常见的金属……”
这位矮人又端起剑身，仔细端详了好一会儿。
他一会儿将剑尖对着火苗，从配重球的位置往剑首的方向注视。
又一会儿盯着配重球的红宝石的内部看着，仿佛在寻找隐藏在这把剑中的秘宝一般。
“这把剑的构造我完全没有见到过。虽然说元素大部分都是矮人锻造常见的内容，但是每个部分都和现行的一般标准有细微的差别……”
“那说不定这把剑是人类锻造师打造的，或者精灵工匠。”
雷德打断了矮人的话，并且想把自己的剑先拿回来再说。
“怎么可能！格兰德的锻造概念可是提坦创造的！”
“所有武器应该存在的模样，本就是由作为提坦最初的造物，我们矮人创造出来的。其他的种族的先祖从我们的祖先那里学会了锻造的技艺。”
“根本上所有的武器都是对提坦最初创造的神造兵装的模仿。”
面对雷德的无礼猜测，铁手约翰仿佛生气了。他的口气变得严厉起来，好似在教训自己不成规矩的孙子。
“那么就是说，这把剑实际上是不合规的产品？或者说是游离于现有锻造体系之外的东西？”
影歌明白了铁手约翰的意思，接过话来。
“没错，这小子身上的谜题现在是越来越多了。”
“我觉得这把刺剑只是弯了点而已，没什么其他的……”
“对工匠毫无了解的小鬼就先把嘴闭上慢慢听！”
“那么由此看来，雷德的身份就不能简简单单是贵族家的少爷这么简单了。如果不搞清楚这把剑的来历，也就没法继续深挖他的背景了。”
“我倒是挺希望我只是个贵族家的少爷的。”
影歌觉得雷德这小子也没什么出息了。要是这秽水的杀人魔真的是这小子，那他能逍遥快活一个多月纯属是本地的民兵队太饭桶了。
“那这件事先搁置吧。一时半会儿也没法继续深究下去。老板，关于这把剑的来历能委托你问问你熟识的人吗？”
影歌叹了口气，打算眼下先放下关于雷德的身世的问题。将注意力集中到其他更为重要的事情上。
铁手约翰点了点头，又一次把这把剑的上上下下都仔细观察了一遍。
他把这把剑的设计都记在了脑海里，打算之后临摹出一个设计的草图，通过寄信给自己在恒泉城当铁匠的兄弟看看。
在完成了双眼扫描的工作后，铁手约翰重新把剑收回剑鞘内，递到雷德手上。
“我这边的小保险库容不下你这把大宝剑了。我看你还是随身携带着吧，也免得再有那种水平的人来寻仇。”
“那老板，我今晚那住哪里哇。”
雷德接过了属于自己的配剑，把它挂在腰间的皮带上。随后他想到了最为重要的问题，自己租的客房被毁了，也不知道这矮人会不会把自己扫地出门。
“哼……你小子还是另谋高就吧。”
约翰的鼻子出气儿，吹动了他唇上的胡须儿。
“虽然我很想这么说，但是镇子上别家的旅馆要是知道了这次的事情，肯定也不会愿意收留你的。
“为了避免你流落街头被人乱剑砍死，我就勉为其难再收留你一阵子。”
“不过代价是你要帮忙把你造成的这些烂摊子都收拾干净，像连环杀人魔之类的也得处理掉。我可不想以后秽水名气臭了，我再没生意了。限你在一周内解决，不然之后开始房钱翻倍。”
“好好好，老板你真是个好人哇。”
雷德对约翰真是感激涕零，这下不得不狠狠地轻吻这位矮人的脚趾了。
“你还是离我远点，你身上还有股弗勒人的臭味儿。”
铁手约翰哪儿受得了这个活宝，赶紧找个理由把他打发了。
说起弗勒人，影歌倒想起那已经被人抬去教会的尸体的事儿了。
“不知道现在已经到什么时候了。先去一次教会确认一下尸检情况吧。正好我也需要米尔卡替我处理一下伤势。”
“让我看看。”
铁手约翰小跑着拉开了房间的窗帘，刺眼的阳光让这位矮人眯起双眼，露出一副苦瓜脸的矮人，转过了头。
“看来折腾了一晚上，已经早上了。”
影歌摊了摊手。雷德可以看得出，他隐藏在头盔后的脑袋似乎摇了摇。
“走吧，失心者。我们该出发去教会了，关于那个弗勒人的事情，我还有得要问你。”
不给雷德反驳的机会，圣武士用自己孔武有力的推击，赶着这位少年上路。
“午餐和休息的房间就麻烦老板你准备好咯。”
雷德的声音渐行渐远。事到如今还想着吃饭这种乐观的心态，铁手约翰不知道是该对此高兴还是捏把汗了。
两人就这么如此走在了雅伯娜之梦通往教会的路上。
与上次不同的是，清晨的清冷的阳光代替了午后温暖的日照。街道上还残留着淡淡的雾气，气温有些偏低，雷德不自禁打了个喷嚏。
影歌解下了自己的披风，有些粗暴地甩在雷德脸上。
“之后你还有用，要是感冒当不了战力就得不偿失了。”
“你可真是个好人呀。真不错啊，可靠的圣武士影歌大人！”
雷德把自己裹起来的同时，顺便有些刻意地恭维了影歌一通。
“话说回来，在我们的提醒下，你真的没想起来一些关于过去的事情吗？”
影歌改变了话题，将注意力转移到雷德自身上。
“没有，一点想不起来。”
雷德叹了口气。其实他比起影歌和其他人而言，更在意自己的身世。
当然不只是单纯希望自己是富家少爷，回家后可以荣华富贵，飞黄腾达。
他更在意的是，自己的过去，被那弗勒人盯上的理由，以及自己昨晚梦中所见到的少女……
那梦中的少女显然是认识自己的。或许那场梦，也是自己想起什么来的写照。可惜的是，如今自己还是一点头绪没有。
“那个弗勒人，会不会是我的仇家呢……”
“或许吧。但是弗勒人不是大多都干着强盗或者杀手一类的工作吗？说不定你单纯只是被强盗盯上了。”
影歌感受到了少年低迷的情绪。眼前的男孩被自己一无所知的过去所烦恼着，这使得圣武士不自觉地安慰起他来。
“毕竟，我第一次和他见面的时候，我的身体和潜意识就告诉我，我非常憎恨弗勒人。”
雷德顿了顿，他停下了脚步，咽了咽唾沫。
“说不定我和弗勒人之间有着国仇家恨。”
走在稍微前面些位置的影歌也停下了脚步，回头看着雷德。
“你知道位面吗？”
“也就是世界的一种说法吧，那姑且是以太学家或者天文学者的说法。”
“或许你是位面旅行者也说不一定。毕竟你的那把剑，不像是格兰德大陆的产物。说不定甚至不是亚里斯的东西。”
“你的意思是我不是亚里斯位面的原住民？”
“说不定呢。毕竟我曾经知道有一些种族具有跨位面旅行的能力，而且上级的魔法也能开启不同位面间的传送门。”
影歌回忆起自己放松时在教会图书馆翻阅到的那些已经蒙上一层灰的旧书籍里的内容。
“你的意思是，我会出现在秽水周边，也是位面旅行导致的嘛……”
位面旅行这个词汇，雷德是知道的。这并非是因为他有这方面的记忆，而是下意识知道这个知识。这让他也开始怀疑起自己是不是一个位面间旅者了。
“没错，说不定失去记忆也和这方面有关。”
雷德的脑海里浮现出了开启通往各个位面的传送门的自己，行走在邪魔的炼狱，妖精的神圣森林，站在夺心魔建造的星界魔法船的魔舵之上，又或者是骑着银龙与巨大的巫妖交战。
但这些并非是少年的记忆，而是单纯由“位面旅行”这个词汇引申出来的想象。
“不过眼下先把秽水的问题都解决了吧。毕竟你已经完全被牵扯进去了，或者说这些谜团说不定和你本来就也有瓜葛。”
影歌打断了雷德的遐想，伸出手催促他赶紧跟上自己的脚步。
少年重新打起了精神，朝着教会的方向加快了脚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