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的，我给忘了。”
雷德下意识夹带着粗口把自己脑海里的想法说了出来。他确实不记得昨天还搬来了一具烧成焦炭的尸体的事儿了。
不过他倒也没有完全忘记自己的任务，关于马瑟利斯的尸检情况的结果，他还是拿到手里了。
“我说你啊，离谱也要有个程度吧！”
影歌的拳头已经举起来了，雷德当然知道自己挨上一铁拳是什么下场，赶忙为自己这张烂嘴犯下的过错寻找弥补的机会。
“不是，不是，老爷你先听我说嘛。”
“我确实把那个农夫的事情忘了，可也不是我的错嘛。那尸体估计都已经埋到后头的坟地去了，总不能再挖出来看不是？而且那个侏儒医生也没和我提起那人的事儿呀。”
少年舔了舔嘴唇，顺了顺气。这一口气像连珠炮弹一样为自己“狡辩”， 他还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
“重点呢？还有昨天那个弗勒人战士的情况，怎么样了？”
“这不正打算和您说嘛。昨天那个弗勒人的情况就不容乐观了。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内脏全空了，就好像消失了一样。因为没了脏器，只留下一具空皮囊来，也没什么好检查的了。”
雷德把马瑟利斯现在的情况简单地和影歌说明了一番。在确认这个财迷小伙子确实也干了些事儿后，影歌才把举起的拳头又放下了。
“具体情况呢？验尸官有没有什么说法？”
“嗨，那个疯疯癫癫的小老头也没见过这种局面。而且他说话都不太着调，根本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雷德回想起摩尔·金泉那仿佛人格分裂了一般癫狂的模样，猛猛地摇了摇头。
他和自己说不可以相信秽水的人，可他自己不也是秽水的本地人嘛？与他的交流只能说是完全摸不着头脑，单纯就是浪费唾沫。
“那小老头还叫我们别相信其他人……不过就他那不太正常的样子，不可信的人我看就是他自己吧。”
少年摊了摊手，他的语气就好像是在嘲笑那些无法理解基本数学逻辑的低智力食人魔一样。
“确实，虽然尤涅夫大牧师说医生先生是个好人，但是和他相处总是让我觉得心里毛毛的。”
米尔卡一想到摩尔·金泉那“咯咯咯”的笑声，就感觉背脊发凉，老实说他也不太喜欢这个侏儒。
“那我去问问他详细的情况吧，你们在这儿等我。”
雷德感觉影歌看上去好像想要叹气，但是又把那股子劲儿憋回去了。
不过少年觉得自己这种“言简意赅”的传达确实就像吟游诗人唱的那些莫名其妙的传说故事一样，可信度几乎为零。
但比起摩尔·金泉，自己的话的可靠度就要高多了，也不知道影歌到底想要确认什么。
影歌将这两个对侏儒医生抱有敌意的人留在了原地，自己去敲响了殓房的那扇大门。
这次回应圣武士的，并非三人都曾耳闻过的“咯咯咯”笑声，而是死一般的寂静。
“我刚才被那个老头儿赶出来，怎么，他死里面了？”
雷德没好气地说着他熟练的烂话，跟着影歌的行动轨迹也来到门前，重重拍了好几下门板。
但是回应少年术士与圣武士的，却依旧只有小教堂里的回音。
“或许他从后门出去了。”
米尔卡想起什么，补充了一句。
“殓房有方便搬运棺椁的人进出的后门。也许他从后门出去了也说不一定。”
“那，尤涅夫大牧师呢？他人哪儿去了。”
关于两个尸体的解剖报告，影歌觉得尤涅夫或许也会知道些什么消息。
“那个牧师啊，刚才有人来通报说又有新的尸体了，所以他急匆匆去田里了。”
雷德刚想起来，自己似乎忘了和影歌报告这个小插曲了。
但是这夜晚连环杀人魔不是已经被自己和影歌老爷一起杀了吗？难道他昨天犯了案，不过瘾，又想来杀自己？
“新的尸体？这么重要事情你怎么不早说！快点，先去田里找尤涅夫大牧师，还有确认新的遇害者。”
影歌显得有些激动了，雷德害怕这火起上来的圣武士老爷会不会揪住自己的衣领，把自己整个举起来。
“您先别激动，我带您去吧。现在这个点儿田里哪儿人最多，估计牧师人就在哪儿。秽水人看热闹的水平有一手的，您真别着急。”
少年感觉自己安抚圣武士情绪的技能越来越熟练了。
并且他开始坚信，这圣武士头盔下面的不是一个壮如米若陶诺斯的莽汉就是一个虽然长得斯文但脾气火爆的小老头儿。
“行，那你先。”
影歌也没好气。他觉得雷德就是个干事分不清主次的家伙。虽然昨天夜里的那发火球术确实起到了关键作用。
但今天雷德又回到了自己刚到秽水时在雅伯娜之梦见到他的样子——一个纯粹的街头游荡者，无所事事的家伙。
他这次特地用了稍微礼貌些的语气，但并非出于礼节，单纯只为讽刺。
影歌本以为自己早上与雷德的关于“位面旅行者”的推断或许可以激起点他的干劲，但如今的结果看自己只是对牛弹琴。
真希望寻找领主儿子的亲卫队快点出现，然后把这个家伙带回家继承家产去。
于是少年走在最前面，圣武士紧随其后，米尔卡小跑着跟着。三人前后矮中间高的队伍就这么“浩浩荡荡”地走出了教会，往贫民区里去了。
然而这三人的队伍走的并不顺利，秽水的贫民区里除了建造的木屋外，还有许多用木板草草搭建的棚子。
三人转悠着，麦田近在眼前，但总有一屋半舍就这么把人与田相隔开来。
“你不是已经在这儿住了一个月了吗？还是不认路吗？”
影歌的责难宛如火上浇油，这下雷德更找不到到地里去的路了。
“哟！这不是失心者吗？你是要去地里吗？”
正当三人一筹莫展的时候，雷德熟悉不过的人影出现在了他们面前。
那是昨天来问自己买过卷轴的利拉德·索姆，秽水当地征收官家的少爷。
跟在利拉德背后的，是他冒险者小队的成员们——把战斧背在背后的大块头战士，瘦高个儿精灵族战士持着单手剑与木盾，腰间别着短剑，单手提着短弓的女游侠。
“你怎么会在这里？地主家的少爷也会来这种穷酸地方吗？”
雷德提高儿了点嗓门。被影歌连着讽刺让他心里十分不是滋味儿，这次他要在这个少爷身上找回点场子。
此刻正找了一户人家问路的影歌与米尔卡刚准备打听点什么。
那农妇听见了雷德叫唤的声音，尤其是“地主家的少爷”后，就连忙结束了话题，回了屋子里去，把门窗都仅仅地关上。
“失心者！”
影歌这下是真的火了。在他的视野里，雷德今天早上到现在什么都没干成，如今好不容易能问到路的机会也被他搅黄了。
“圣武士大人也在这儿啊。没有问候真是失敬。想必家父一定也在等您去田里的现场呢。尤涅夫大牧师也在田里等你。”
利拉德瞧见了正一股子火气朝这儿快步走来的影歌，还有在后面明显有些跟不上，却依旧努力小跑着的米尔卡，便打起了招呼。
“昨天没有来得及问候您，真是失礼。今天由我来带您去田间的事发现场吧。”
利拉德笑着和影歌打起招呼。影歌今天有了机会上下打量一番眼前的这个青年。
青年一副战士打扮，穿着轻便整洁的皮铠，长剑挂在腰间，俊俏的面容也经过精心清洁。
和雷德邋里邋遢的小卷发以及没睡醒一般的眼睛比起来，利拉德可以称得上绝对的青年才俊。
“我是光耀会的游侠圣武士，影歌·光耀行者。未能到府上拜访令尊是我的失礼。这是我的侍从见习侍僧米尔卡。麻烦您带路了。”
虽然影歌从秽水人的言语和行动可见这征收官定不是什么好人。但他的儿子，利拉德现在的表现却让他觉得还算是个才俊。
毕竟纨绔子弟的第一印象也是雷德灌输来的，如今真正打了照面以后，让影歌对雷德话语的真实性也产生了一定的怀疑。
“失心者如果也想来的话，那就走快一点哦。”
利拉德领着众人准备出发的时候，还不忘调侃一下雷德。
雷德在秽水这么长时间，只有自己刁难别人的份儿。
可如今影歌来了，因为莫须有的嫌疑和所谓透漏税收的潜在罪名，自己多了个顶头上司使唤自己外，就连以前人人都要嘲弄一两句的利拉德今天也骑到自己的头上来了。
这口气自然而然是咽不下去的，但如今也没更好的办法。雷德只能打掉牙往肚子里吞，一肚子委屈地跟着队伍，故意保持着一点距离往田里走。
田间的小路还是本地人更为熟悉，在利拉德还有他的小队的带领下，影歌很快就看到了围在一棵树下的人群。
其中一个披着素色袍子的人，一眼便可以认出是尤涅夫大牧师。
而站在大牧师边上和他谈论着什么的上了年纪的男人，就算是还有大约几十步的距离，影歌也能感觉到他身上一股子地主的气儿。
再走近点看，他穿着的是一席黑色的，绣着金色花纹的长衣，甚至还戴了个充斥着贵族风情的小礼帽。
影歌加快了自己的脚步。雷德依旧闹着别扭，但还是跟上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