秽水地牢的地上设施,远远望去就是一个不算大的木屋。整个占地面积大约也就比雅伯娜之梦二楼的单间客房要大上一些。
虽说是木屋,但在雷德眼里,像是用原木一类的东西搭建的棚子,姑且盖了个顶,在入口的地方装了个门,给人一种随便应付一下的感觉。
铁手约翰领着两人走近这栋屋子,雷德捏着自己的鼻子,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影歌看上去要好一些,不过他的表情全藏在头盔后边儿了。
雷德希望圣武士至少也得是皱着眉头才行,不然就自己一副被水塘恶心到的苦瓜脸,那心里多少不是滋味儿,有一种就自己受苦的感觉。
“老板,你就不觉得这儿臭吗?哥布林巢穴的厕所都比这儿干净,我感觉我中午吃下去的东西都快要吐出来了。”
当铁手约翰面不改色地卸下那爬满苔藓的木门上锈迹斑斑的铁锁时,雷德终究是忍不住了。他问起矮人对这恶心气味依旧镇定自若的原因。
可不幸的是,当少年一开口,那股子恶臭气儿窜进了他的口腔,直击天灵盖,确实让他的胃攒出一股劲儿,把未消化的食物原路往回顶。
“我们矮人,百毒不侵。”
铁手约翰的理由非常简单。
虽说大部分矮人的肉体皮实,对一些毒素也有抗性,但可没哪本书上记载了矮人嗅到恶臭还能和没事人一样。
“我可不……呜啊!呕——”
雷德刚准备反驳铁手约翰,中午吃下去的午宴,那还没完全消化的炖肉和没有好好咀嚼的小洋葱混杂在一起,从少年的嘴里一股脑儿地涌出来。
雷德吐了一地,影歌差点一脚踩在了上面。铁手约翰的脚边和木门的底部边缘,全是食物的残渣,还有那股子胃里的酸味儿。
“妈的,你这家伙,吐之前也说一声……”
铁手约翰咒骂了一声,加快了手里的动作,打开了木门之后,催促着两人赶紧进去。
影歌叹了口气,他抬腿跨过了雷德的呕吐物,率先走进了木屋里。雷德又干呕了几声,等身体完全适应了气味之后,像是吊着口气,逃似地进了屋子。
最后,矮人张望了一下四周无人,又检查了自己的裤子与鞋底有没有沾到雷德吐出来的“大宝贝”之后,后退着进了木屋。
最后在“吱吱”声中,铁手约翰挂上了木屋的门。
“呼……里面的空气干净多了。”
进了木屋后,在漆黑一片的室内,雷德长长吁了一口气,他晃动了一下身体,踏了几步,然后脚下多了什么硬邦邦的东西。
“你踩到我了。”
黑暗中,传来影歌幽幽的声音。
“抱歉!”
雷德赶忙把自己的脚挪开,然后往前踏了一步,然后他的胸口就撞到了什么石头似的东西。
“你就不能老老实实站一会儿嘛?哎,我的头。”
这是铁手约翰的声音。
这间屋子确实逼仄,雷德一个转身间就和两位同伴来了个亲密接触。
现在他不敢再乱动了,只是保持一个有些怪的姿势僵在原地,好似中了一个“石化咒”一样。
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室内,雷德的耳边只能听见铁手约翰的脚步声。在过了几秒之后,烛火被点燃的声音传入雷德和影歌的耳内。
随后,房间的四角依次燃起了昏暗的烛火,不过这些烛火汇聚在一起,倒是还算明亮。
雷德这下子有机会看清四周的环境的了。
木屋的内部比他想象的还要破旧。毫无装饰的室内有也仅有一张放着一个木箱的破木桌,以及室内中央的一扇通完地下的带锁活板门。
和外部爬满苔藓的外墙不同,木屋内墙上都已经出现了一些虫蛀过的痕迹了。雷德低头看了看脚底,地板上都是些黏糊糊的东西。少年嫌弃地皱了皱眉头,他不敢去细想这些都是什么。
“这儿多久没被使用过了?”
影歌发起了提问、莫非他也受不了这里面脏兮兮的样子了?
“大约七八年了,不对,或许要十年了。我记不太清了,上次来这儿的时候,地上还没这些黏糊糊的东西。”
铁手约翰踢了踢脚,想要抖掉一些粘在鞋底上的不明物质。
“我们还是快点下去吧,下去的路还有好一会儿。”
矮人打开了放在木桌上的小木箱,从里面取出一把银质的钥匙,和这破败的房间不相符的,这把钥匙闪闪发光,好像新的一样。
“这把钥匙谁都可以用?就这么放在这儿?”
雷德对秽水这个地牢的管理方式表示怀疑,毕竟外部的门上也只是挂闩,进入地牢的钥匙居然就这么堂而皇之放在这儿。
“这地方早就被人忘记了,知道这栋屋子是地牢的人,包括我在内现在秽水也不过十个人。这水塘子没人来,这屋子也没人记得了。”
铁手约翰的语气显得十分无奈,还带有一些愤恨。好像这小小镇子上的公义与法理都随着阿隆索的离开烟消云散了。就连代表惩戒的牢房,也消失在秽水人的记忆里,孤独地守望着这恶臭的水塘。
“差不多了,快下去吧。”
铁手约翰用那把银钥匙打开了活板门上同样满是铁锈的锁,打开了活板门。顺手取下了挂在门板内侧的火把。
活板门之后并非雷德想象中的梯子,而是一条向地下延伸的窄楼梯,大约只能同行一人左右。
“下去的时候可要当心点,听说昨天有个民兵在里面栽了更头,摔断了腿,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下地呢。”
矮人一边嘱咐着两人,一边用墙面上的烛火点燃手中的火把。他是不担心影歌,反而雷德冒冒失失,又是呕吐又是撞人的,很难不怀疑他能否安全下到底下。
“里面是螺旋式的设计,实在不行扶着墙走,不过说是墙也不过是岩壁罢了。整个地牢都是建立在地下岩石的基础上的。”
铁手约翰率先踏足了活板门的楼梯,他的背影随着一级一级往下的楼梯逐渐消失在剩下两人的视野里。
“你自己当心点。”
影歌好心地提醒了雷德一声,便也跟上了铁手约翰的脚步。他的盔甲和岩壁摩擦,发出了清脆的声音。
雷德眼看这人都下去了,他也没别的办法了,硬着头皮,就这么走吧。
少年颤颤巍巍地踏上了往地下的第一级台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