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在你店里打了那么久的工!你……不对”她恍然大悟地瞪大眼睛,“你们果然是同伙?诱骗我来干活,好让我进监狱永远都回不去当不了我的馆主……对吧?没错吧?就算为此牺牲自己的时间也要看住我,法洛儿你还真是不择手段啊!你还可以领报酬呢我却只能蹲在大牢里看着瑰红馆维护费用的天价账单叹气吗?嗯?”
“脑补过头了,缇尔塔。要是抓走你的话,你以为我们两个就能逃的掉吗?”法洛儿用力弹了下她的脑瓜,后者嗷嗷地退出去半米。
但想到自己不在馆里,未来幽灵们会借此敲诈她多少钱,实在无法不让她瑟瑟发抖。
当然,幽灵是不需要钱的,但它们会提出更加变态的、无耻的、丧尽天良的要求——至少她是这么认为的——它们会让她拿出地窖里最珍贵的酒水,让它,变质!
按理来说,撒谎是应对此类威胁的好办法,百试不厌,可惜她要面对的恰巧是比她奸诈一百倍的三个。她甚至怀疑过它们选择不前往沉沦地而是留在瑰红馆的执念之一就包括没折磨够她。
缇尔塔一挥手,打散画像的虚影,仰面看向安捷莉卡:“那怎么办,难道损失要安捷莉卡自己承担吗?再说,围观的人有那么多,肯定早就有人报案了。”
提到这茬,安捷莉卡颇为得意地摇摇头:“店不是问题,我嘛,在某家事务所有存款——惊讶什么,我可不会把鸡蛋都放在一个篮子里。”
“至于你说的报案人,什么时候都有的,不用担心。你们现在该担心的应该是话剧社的道具……哎呀,这一时半会儿真的是个大问题呢。”
法洛儿伤脑筋地扶额。
“好了,我开玩笑的,恩人们,怎么也不会让你们失望的呀。”安捷莉卡胸有成竹地保证道,“用点特殊的门道……一定能赶上你们的表演的。”
“道具什么时候齐都可以商榷。因为,除了这之外还有一件事……”法洛儿移开眼神,说话有些迟疑,“你知道副校把剧本修改了吗?”
“……哎?”
缇尔塔争着把新剧本和她讲了一遍。
“想听实话吗?我觉得改得不错。”
“而且这样的话,部分道具本来也要重做了,”法洛儿点点头,“你去小金库就不用我们跟着了吧?”
可就在她们和安捷莉卡告别后,踏出店门的那一刻,身后传来空洞的咳嗽声。
“安捷莉卡老师……?”缇尔塔侧脸望去。
“血……您吐血了!”
……
店里的这些动静莎里全都听得清清楚楚。
谁能知道归谬刚好在店后的墙上砸出了通道,连店长本人都不知道废墟外还有这么一个漏洞。
“你对安捷莉卡做了什么?”
归谬轻晃了一下手里的药水,那液体便泛泛出奇怪的绿光,泡泡不断从瓶底上涌,破裂成粘稠的涟漪,仿佛它一直在加热。
虽然局面稳定下来了,可是莎里的心一点都不平静。这两人的目光都犹如毒蛇般锐利无情,确切地说,她很不安。
莎里知道归谬是故意让她听见的。她咬紧牙关。
“回答我!”
归谬的眉毛轻轻上挑,对她的话表露出一丝疑惑。
“她没事,只是肺部挨了一拳。如果她没有抑制吸血的天性,本不会这么狼狈。”
莎里盯着她,目光狠辣:“你有这时间不如亲自动手杀掉缇尔塔,为什么把时间浪费在我们身上?”
“经过评估,你是最好接手这项任务的人,”归谬瞥了克罗索一眼,“公主处置魔女,听起来怎么样?外来的间谍处置魔女,听起来又是怎么样的?殿下,您应该明白我的意思。”
“哼,科伦比亚和谁打起来都不关我的事。”
“未来的女王和她的子民们当然有关系。”
归谬把药水交到她手中。看到莎里怒火中烧的眼神,她开口道:
“不妨听听我的筹码?殿下,您或许知道瑰红馆里现在住着成批的幽灵。”
“那又如何——”
归谬打断她:“现在可是只剩下三个了,您不信地话可以去问问缇尔塔,她总是口无遮拦,也对此清楚得很。您或许要说它们只是安息了,回归了沉沦地。可是如果能轻易放下执念,它们当时又为什么要一起留下?”
莎里完全不把这些话放在眼里:“废话,当然是因为魔兽暴动他们才死不瞑目。”
“魔兽暴动,对于一群魔法的天才来说,很难应对吗?”
她捕捉到了莎里眼中的动摇,继续添柴烧火。
“一个天才的陨落,可以说是天灾;一群天才一起陨落,怎么能说不是人祸?——扪心自问,您难道没有一丝丝怀疑过?”
“审判庭在三年前就下定了判决,就是魔兽,你指摘的算什么?”
克罗索一直在边上擦拭着枪身,见缝插针地想说些什么却总是被归谬一个眼神逼回去。直到现在才抓住机会一吐为快:
“哎呀,不要用信息差忽悠我的搭档呀,我还在边上呢~”
他这样说着,眯眯眼睛想要靠近,这次被她们两个人的眼神合伙逼退。
“没劲。”嘴上这样说,他还是插了几句话,“审判庭陨落得比天才们还要早,还拿他们做掩护,您自己没在心里发笑吗?”
“不就是想让我把火力指向缇尔塔么,你们以为我没问过吗,”莎里耸耸肩,“她要是真有你们说的这么狡诈,就不会把三年前的一切都交代了。她对这些事一无所知,窥心咒的探查结果也是这么说的,她没有骗我。”
她深吸一口气,继续说:“我承认,我讨厌她,也知道这是你们选择利用我的原因之一。要说为什么,很简单,她抢走了我在这所学院里唯一熟悉的人。”
归谬面无表情地点点头:“既然是这样,那就更好商量了。接下来的话,请您牢记于心——”
“缇尔塔,是造成纳克雷斯灭族的真凶。人是她杀死的,幽灵是她驱逐的。为了能心安理得得继续作恶,她选择藏起了自己的记忆。”
“你要问我为什么这么清楚?该怎么解释呢——因为拥有她那份记忆的人,就是我。”
归谬步步紧逼,那张毫无生气的脸上波动着恨意。
“殿下,如果缇尔塔不死,那个叫法尼娅的姑娘必定会因她而死。接着,您会失去更多、更多的人,包括失去您自己。”
莎里被迫接受她的恨,这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毒素正慢慢攀爬至她的心底,一点一点沿着神经脉络侵蚀大脑。
怎么会没怀疑过呢……一个独自在幽灵丛生的洋馆居住,并没有受到影响、失去活着的动力的人,本身就很可疑啊。
只是,审判庭都那样说了;国王和莫尔也是这么说的……全国上下都把那条消息口口相传……
“……”
莎里这次的沉默格外长久。
“抱歉,”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说抱歉,好像这是很久很久之前就留下的习惯一般,“我不能杀死一个无辜的人,即使她再惹人讨厌——无凭无据的事,我不会做。”
随后就响起了克罗索不耐烦的声音:“就说不要解释那么多,这小公主可没普通的格纳人那么好忽悠。要让她乖乖照做,我有一个主意。”
他径直走到莎里身边,微微俯下身,凑近莎里的耳朵,喃喃细语。
莎里的瞳孔骤然收缩。
“这个名字是不是比什么话都管用?”
克罗索脸上依旧挂着漫不经心地笑。……
莎里从那个地方逃走了。
克罗索挣扎了半天,还是逃不过归谬的钳制,老老实实地把墙补好了。
“你刚说了什么?”归谬问。
他指了指太阳穴:“哼哼,这你就问我的芯片吧。”
“算了,我不想看你的脑浆。”
“等等,让我抱怨几句,”克罗索猛地敲了一下枪托,抖出弹夹,只见弹夹里空空如也,“子弹都没装?那你给我做什么用的?”
“装装样子。沉沦地特使没枪确实没劲,但你要是因为这丢下我跑了,那更没劲。有点没劲和太没劲之间,你我都会选前者。”
“我想来点有劲的不行吗?”
“不行,要是让你杀死了公主,我们就要回培养皿里再活一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