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什么时候亲密到这样了？
其实刚刚问出那句话的时候她自己也在想。
这只是一堂历史课，她们只是普通地在一个教室，普通地上同一堂课，普通地进了幻境接受来自精灵和鬼魂的教导。
时刻并不特殊，如果她想的话，她早就可以这么做了。
把感兴趣的东西囚禁在自己的天地里，逼问出想要的一切——
她一向很任性，也为此付出过数不清的代价，不过她在乎的时候很少。可面对法洛儿，刚刚那句话反而是她迟疑过的证明。
为什么偏偏是现在、为什么以这种方式……
幸好法洛儿现在看不清她的表情。法洛儿似乎正全神贯注地对抗她的梦魇。
而她坏心思里谋划的，就是见见法洛儿的“梦魇”。
她深知自己研究的法阵就属于幻境类，若是让她和丘丘这种入侵物种比试比试，本土的玥石魔法可不一定会输给精灵魔法呢。
老实说，她已经很久没有碰到过梦魇现象了。
那是源自内心深处的恐惧，在特殊幻境里会逐渐放大……它们以恐惧为食，恐惧越深层，梦魇越强大。
人们都很忌惮梦魇，不单单是因为它们会影响心情，更因为在吸食了过多的恐惧后它们有可能撕裂幻境来到现实……那就不是能随便对付过去的角色了。
好在不是没有解决办法。遗忘，是缇尔塔觉得最有效的解决办法。
但自“妈妈”出现后，遗忘便有了瑕疵。无论如何，遇上梦魇都不是什么好兆头。
这说明令她恐惧事物再次出现了。
“会是什么……”
她和法洛儿在牢房间躲藏、压低脚步，听着彼此近在咫尺的心跳声，试图找到问题所在。
就在和法洛儿躲进柜子的前一秒她突然回想起那张莫名熟悉的画像。
一个灰色头发、青色眼睛的少女，她想起的怪异在于那双眼睛之前似乎没有这么干涩，与之相反的，最常见的状态应该是噙满着人造泪水……
她见过？那是谁？
四周陷入寂静的一瞬间，脑袋里闪过了一堆十分混乱的场面：
器皿里翻腾的培养液、断裂的链管、那些长相怪异的她看不懂的文字和按键、骨骼标本、很深很深的刻痕……最后视线模糊在一本被鲜血浸湿的日记本上。
“那是——那是——”
朋友？——“朋友”！是她！原来是她、居然是她！！！
她现在在哪里？她现在在干什么？她有吃的、有喝的、有住的地方吗？她过得好吗？
实在是……很想她、很想她、很想她、很想、很想……见一面，只有一面也好……她的一切，都每日每日地想着、每夜每夜地思念着……
袭击了吸血鬼，所以她是在哪里吧？一定在哪里等待着、却不肯亲自出现……她是在害怕和我见面？
我有梦魇，法洛儿有梦魇，每个人都有，她也不例外……我明白的，因为刚刚的那些我都见过，那是我创造过的一个幻境，她曾居住其中，而她的梦魇……
缇尔塔第一次感受到这样的无力。
“是我。”
我一直在寻找的朋友，我和她，居然在互相畏惧啊。
缇尔塔垂下眼，缓缓闭上，随后使劲甩头，法洛儿被她惊得一抖。
“干吗？”法洛儿情绪很大地瞪了她一眼，呼吸扑在柜门上，热意却停留在她身边。
反应过来那一切只花了她半分钟，这半分钟堪比火形之苦，害的她差点忘记法洛儿还在自己身边。这可不能让人发现，千万不能被发现，特别是法洛儿。
“法洛儿！我头顶落了只蜘蛛——”
法洛儿把她手里刚捏出来的假蜘蛛啪的一声打落在地，一脚踩死。
心慌的时候只有保持个人风格她才能镇静下来，于是她苦兮兮地露出了很没技术含量的傻笑。
还好啦，法洛儿看不见。
这个幻境做的很成功。它让她见到了妈妈，也让她回忆起了被偷偷遗忘在记忆末端的灰发少女。
名字她忘记了——纳克雷斯通常不为实验品命名，人人都知道这没意义。
不过已经是大有收获了。而想搞清楚更多，她还必须解决当下的另一件事。
催生这个幻境并且诱导她想起朋友的家伙，此时应该躲在幕后看得很开心吧？它们俩到底是……
啊，不排除丘丘有助战的可能，但她认为万纽希卡必定是幕后黑手。为什么丘丘是助战？当然是因为它没有表现得像万纽希卡那么显眼啊！
她再健忘也不可能忘记那天万纽希卡在洄夸夸其谈的事情！！！
既然班长和法洛儿都那样说、以及她还不厌其烦也不管别人烦不烦地向以她开始的方圆十几个座位的同学咨询过……！
那！
万纽希卡！
必定！只是一个！
小！屁！孩！
据塞纳斯提供的可靠消息表示，它死的时候是红月之征刚结束那会儿，它要是还活着，也才和他们一样大而已！
根本就不是什么她原以为的高龄装嫩小鬼头啦！！！
该怎么做？想到这她莫名燃起了斗志。
对付小孩当然要用对付小孩的方法！我们瑰红馆有个更无比臭屁难搞的小孩呢！
它不是爱玩吗……嘿嘿……
那就和他玩个够……
她看向法洛儿。刚提出交换秘密，为的不是别的，就是想看它的反应。
是会老老实实地不进行干涉、顺着我的意思往下看，还是冲动地打断、继续进行那可笑愚蠢的观测？
和我这个正牌学者斗，斗得过么你？
法洛儿对她心里的小九九还一无所知。
缇尔塔心想，想用梦魇束缚我？……似乎不拿法洛儿开第一刀它们就只会永远躲在暗处当着老鼠啦。
“法洛儿？”
她们现在依旧维持着暧昧的姿势，缇尔塔讨好地擦过她的耳垂。
“现在不行。”
“好无情啊，我还什么都没说呢。所以你不想交换吗？”
“可以啊，先说你的。”
“先说我的？”她深吸一口气，心里默念着——
接下来要对不起你了，法洛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