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瞧我，”莎里故作轻松地敲了下自己的脑袋，扮了个鬼脸，“吓到你了吧，嗯？纳克雷斯？”
说着，她就走近她们。随着距离的拉进，法洛儿不禁缓步后退。
就在距离仅剩十厘米的时候，莎里却毫无预兆地蹲了下来，向一团空气伸出手，手里变戏法似地躺着一颗糖果，脸上带着一丝无可奈何。
“嘘，亲爱的，小点声啊，”她恳求道，“对，我是我要离开王宫，但只是一小段日子！别告诉父王我去了哪里好吗？求求了～”
原来是在和幼年的缇尔塔说话啊，看来真的是幻境的内容物。不过，离开王宫？为什么？
法洛儿这时才看清，地上的泥土全都来自莎里的鞋子。斗篷下是一反常态的长裤和修身衬衫，腰侧还有一把长剑。她整个人就像是刚从泥地里爬出来。
剑？她明明最不会用剑了。
对了，说到剑——
“可是我小时候去皇家舞会，她还拉着我非要舞给我看呢，舞得可好了！”
她想起了前不久那个课间，缇尔塔对她说的话。
法洛儿的目光随即移动到了莎里掌心的纹路上，虎口和无名指下方、小拇指上端都有着厚厚的茧子。
缇尔塔闪到她身边：“除此之外，法洛儿，你是不是忘记了什么事？”
我答应过你要给你一个你想要的答案。我想，现在已经很明显了。”
“说明莎里以前会用剑？”
“不对！”缇尔塔鼓起腮帮子，“不是你说的吗，想知道有关莎里的事情。除了她会用剑之外，你就没有得出别的结论？”
“知道了，又是猜谜游戏。”
“想想幻境，这是幻境，法洛儿！”
幻境？……
莎里自顾自地和空气对话，这场面有点令人发笑。没过几分钟，法洛儿就见她和历史中的缇尔塔达成了一致。
“哼哼，既然你都说了久仰大名——那好哦，我舞剑给你看。不过你真的能做到一看就会吗？我怎么有点不信呢……”
缇尔塔配合地演戏：“我可以的，我学起来一向很快。公主殿下，全靠您了。”
只见她嗯嗯点头，接着起身，长剑利落出鞘，喃喃自语：“真神奇，纳克雷斯都这么厉害吗……”
说完，她就提剑开始。那招式和莎里的胡乱挥砍截然不同，一戳，一刺，尽是无可指摘的力量感，眼中凌厉像是打定了主意，要直取敌人的心脏。
法洛儿的思绪在舞剑中逐渐陷入混乱。
她的每一剑都在和一个看不见的敌人抗争。那晚公主殿下为什么要离开？大敌当前，不难猜到陛下召集特殊之人召开会议的原因，陛下大概早就收到了吸血鬼们的威胁，远比平民百姓早得多。可在这种情况下，谁又会给一国公主开通行令？谁有权这么做？
法洛儿突然意识到，这是自己第一次认真地称呼她为“公主殿下”。
毕竟莎里和“莎里”，“公主”和公主，实在是有太多违和感，违和得……仿佛不是同一个人。
现在站在她面前的，向着幼年缇尔塔舞剑的莎里，实在太过灿烂，就像太阳，散发出的阳光耀眼夺目。
而她们之间隔了一道名为时间的墙壁，即使是伸出手也触摸不到真实对方。
“我明白了，我明白了。”
法洛儿放弃触摸她，就这样看着，看着莎里或者“莎里”向她行礼，重新戴上兜帽，含着充满希望的笑慢慢走远。
她看向缇尔塔。
“既然从现实中加入幻境的人不会出现在幻境里，那就说明，莎里还是莎里，并且现在就在幻境的其他地方学习。而这位，才是真正的公主殿下。”
缇尔塔松了口气，满意地拍了下她：“你早就该反应过来了！”
法洛儿瞪大眼睛，言辞里爆发出憋了好久的怒意：“你还好意思说？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我！”
缇尔塔更是爆炸：“直接告诉你你肯定要说'莎里不是公主？缇尔塔，你是吃了什么敢这么胡言乱语，不怕我让她知道？'之类的扫兴的话，但是你根本就不会和她通风报信，只是为了吓唬我！”
法洛儿心虚地咳咳两声。
……
公主一边走一边在盘算着。
“布拉格说，仆人通道右转，走廊的尽头有个楼梯，可以直接到二楼……啧，所以到底怎么和那小家伙撞上的，难道布拉格泄密了？……不，她不会的，就算是，现在回去找她理论也没用了，席文就在宫殿外等我，红鸠军的他们也在……”
“会没事的，一定会没事的，不过是吸血鬼而已，不要怕……”
她拽紧兜帽，彻底消失在缇尔塔和法洛儿她们视线之外。
却依旧在历史的缇尔塔视线之内。
“为什么总觉得背后凉飕飕的……”
一直都在。
公主蹑手蹑脚地走过会议室，便开始加速想离开这条走廊。但刚到拐角，她就听到身后传来奇怪的动静。下意识的，她躲进拐角，回头望去。
接下来的场景让她瞳孔骤缩。
不，不要，卫兵——
那个刚刚还热烈的生命已然化作一滩鲜血，血蔓延到了她的脚跟，她颤抖着躲开，看那血液逐渐发黑。她想出声，可声音却被恐惧死死压在喉咙深处。
她强逼着自己不要起身。
如果去找了卫兵，为了今天所做的一切努力，大家的期待……就都白费了。
是挽救一个人，还是挽救全国的人，她分的清。
何况面前的情况……真的还有挽回的可能吗？
“为什么第一场杀戮，会在这里……”
她沉下心中不安，在被凶手发现之前逃也似的离开了这个地方。
但她总觉得自己早就被发现了。
……
整个王宫都在震颤，法洛儿这次毫不含糊，扭头就问：“发生什么了？”
缇尔塔却摊手道：“不知道，像是地震了。”
法洛儿叹气：“真不知道？”
“这次是真的不知道！舞会那天我和殿下告别后没多久就晕倒在地，然后被我妈抬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