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爱很假,那就喜欢的真诚一点】
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但乐园的设施很新,估摸着也是几年前了。
“走快点啊,你先去过山车那里排队,我去买喝的。”何顾怡在人群中吆喝一声,便不知去向。
“唉……”江子孺无语了,在这些诡异的幻境里,两人一旦分开了,也不知道还有没机会重逢。
虽然说,这些幻境大多数诡异且抽象,可除了藤紫精神病院那一次,好像都没有什么危险。
好在他的担心是多余的,没过一会便看到身着白大褂的何顾怡在人群中左顾右看。
“这边!”
“哦,来了!”
步子很小,却略显急促,来到江子孺身边的何顾怡将一个大椰青递给了少年。
“你很喜欢喝椰汁吗?”
“不知道啊,没喝过。”
“你之前喝的那杯不就是?”
“这我就不知道了,他们说那是奶茶。“
冰镇的椰汁入口那一刻,仿佛夏天都不在了。
过于好喝,导致何顾怡的小脸上又红了点。
他这是发现了,何顾怡的一个特点。
【特别容易脸红】
“好喝吗?”江子孺淡淡问了一句。
而何顾怡却已经忍不住想要说话,本来是不清楚这少年愿不愿意和自己说话,现在看来还不错。
“真的很好喝唉,我都不敢想象前几年没有喝椰汁的我,是怎么度过的。”说话的时候,她的眼睛都在闪。
“好喝的话,待会坐完过山车再去买,不过……”
“不过什么?”对于他人的话语,何顾怡异常敏感,“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多事?”
“啊?”江子孺哭笑不得,“这怎么多事了,这算个什么事啊?我只是觉得待会坐完过山车你就喝不下了。”
闻言,何顾怡松了口气,小脸红红地反驳。
“你是觉得我会对这种过山车有感觉?”那话语中的骄傲藏都藏不住。
“这可是惠郊最刺激的过山车了哦。"江子孺笑着,很明显觉得何顾怡待会要吐。
“你且看着吧。”语气的末尾还小小的哼了一声,这姑娘是有属于自己的骄傲的。
等了一会,终于到江子孺两人了。
“待会害怕的话,记得抓紧我的手。”
“想占我便宜,没门。”
少年听到这话,笑了。
“我还怕你占我便宜呢。”
没有说话,何顾怡坐上车头,看着沿路的轨道,手已经开始有些抖了。
看破不说破,江子孺也上了车。
没一会,随着轰鸣声响起,过山车动了起来。
这一小段爬升的过程并不可怕,有点像在给游客一个心理准备,亦或者在积累尖叫!
“啊!!!”
尖叫声四起,张嘴大叫的人,感受着强风灌入他们嘴巴里的充实。
身体在过山车的下降下紧紧地贴着座椅。
没有任何准备的再次爬升,又再次下降,让人直呼刺激!
而何顾怡的手已经不自觉地爬上了江子孺的肩膀,相较于那冰冷的铁栏,抓着少年的肩膀更有安全感。
随着何顾怡一次又一次的尖叫,那不单单是耳膜的刺痛,还有她逐渐用力的手。
【我去了,姑奶奶,用不用这么紧张啊】
等到过山车下来后,何顾怡在一边呕吐,江子孺在一边抚摸自己的肩膀。
“你没事吧。”少年抽出一张纸巾递给她。
接过纸巾擦了擦嘴角的液体,何顾怡的头还是晕晕的。
“没,没事。”
“还没事呢?吐成啥样了。”
“哼……”瞪了江子孺一眼,“我怀疑你是故意带我坐过山车的,就是为了占我便宜。”
“我?”看到对方那一副惨样,“算了,我去帮你买个椰青,等好点了,你再喝。”
“好……好。”脸又红了。
【脸容易红的女人,也很可爱呢】
这么想着,江子孺来到饮料店前面排队。
这时,人群中突然走来了一道熟悉的背影。
【禾苗苗?】
女孩的出现,江子孺也不意外,因为这个幻境,曾经的旧年游乐园,很有可能是关于禾苗苗与许丰的过去。
一开始,从进入幻境那一刻开始,禾苗苗手里的晴天娃娃便不见了,而她的身边多了一个男孩。
如此想来,这个晴天娃娃应该代表着许丰才对。
就在江子孺抉择是买椰青还是去把禾苗苗带过来时,这小女孩自己走了过来。
“大哥哥,你能帮我找到哥哥吗?他们都不理我。”这个他们指的是周围的游客以及服务员。
【不理?是不理,还是看不见?】江子孺严重怀疑禾苗苗在这些游客的眼中与自己的眼中是不一样的。
此刻的禾苗苗花枝招展,稚嫩的脸蛋上却涂满了颜值俗粉,活脱脱的像一个瓷娃娃。
“小妹妹,你想喝椰汁吗?”
“想。”
等到江子孺再次观察四周时,游客的目光已经不一样了,那是一种看待异类的眼神。
【为什么会这样看我?难道是许丰察觉到了我?不,他已经察觉到我,才会把我拉入幻境的】
从在现实时,江子孺要带禾苗苗去游乐园时,女孩的眼神就不对劲。
但身为天才,早已经做好成为异类的准备了。
或者说,在江子孺看来,天才只能是异类。
随波逐流,隐于众生中的不过是庸才。
买完椰青的江子孺,为了更快地回到何顾怡的身边,索性让禾苗苗直接坐在自己的肩膀上。
这时候的禾苗苗还很小只,别说坐一只了,三只都行。
可当他到地方后,看到了触目惊心的一幕。
一群身着光鲜亮丽的女孩,包围着何顾怡,神色尽是讽刺和嘲弄,时不时抓起她的领子,将她那身为医生的骄傲与自尊踩在地上。
小时候,有个女孩问过江子孺一个问题。
“如果有一天,我被人欺负了,你会怎么办?”
江子孺的回答不单单女孩想不到,就连他的父母也没想到。
“只要是女孩在我面前受欺负了,那我就把那些欺负女孩的人通通杀了。”
这句话,对于当时只有十岁的江子孺来说,极其血腥暴力,后来父母教育江子孺。
“把那些人打跑就好了,不用杀掉。”
“父亲,这是为什么?坏人不应该去死吗?”
江父想一会,指着墙壁上的圆望。
【我想成为天才】
“子孺,天才不是打打杀杀,只会靠杀人,靠蛮力来解决问题的人只能是武夫,成不了才。”
“那要如何才能成为天才呢?”
“今天父亲先教你一点,天才需要能容纳他人错误的肚量。”
想到这,江子孺会心一笑,只不过这笑容有些残忍。
“你说,这件白大褂有什么用?心理医生,真以为有多厉害?”为首的女孩捧腹大笑。
靠践踏他人自尊而满足自己的人,其实没必要活在世界上。
【但天才要有天才的肚量】
“喂!那边的美女,我可以约你吗?”
少年肩膀上还坐着禾苗苗,只不过她在别人的眼里不太一样。
“约我?”为首的女孩愣了一下,看着江子孺英俊的外貌,竟然还觉得理所当然,毕竟她觉得自己也是很美的。
“我可不是这么好约的……”在女孩闭眼娇羞时。
江子孺已经挤开她,来到何顾怡面前。
“不好意思啊,挤开占道的人,这点常识我还有的。”
为首的女孩:?
“你的意思是,我很碍事?”
掌声突然响起。
“你比我厉害,有自知之明。”
女孩毕竟不是傻子,一下就听懂了。
“你妈哔的,想我揍你是吗?”
【你妈哔的】这四个字又让江子孺想到了虞姬子月。
“说脏话的女人一点也可爱,你也就五分吧。”
这下女孩的朋友坐不住了。
“你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江子孺看向她,“你四分。”
就这样,江子孺在舌战群儒时。
一位脾气更加暴躁的精神小妹上来给了江子孺一拳。
力气很大,差点……差点就让禾苗苗从肩膀上摔下来了。
这次,江子孺的笑容凝固了。
后来,少年在听了江父的名言后,在那愿望墙上多加了一个愿望。
【我想成为武夫】有时候就挺想杀人的。
“天才最讲究公平了,我也还你一拳怎么样?”
还没有等那精神小妹回过神来,便已经倒在地上动弹不得。
自从写下那个愿望后,江子孺的习武之道就没停过。
看见精神小妹倒下的这么快,那群人也作鸟兽散,跑了。
虽然,江子孺把那些人教训了一顿,但何顾怡的眼神也不如一开始的明亮了。
她们的话,始终如一根刺般扎在何顾怡学医的自尊心上。
“不用理那些人,什么也不努力的家伙,只配站在黑暗里俯视我们的背影。”
这是江子孺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安慰他人,以前的安慰只不过是为了俘获少女芳心的手段罢了。
“但……”何顾怡抿着嘴唇,有些不甘心,“她们说的好像又没错,心理医生究竟有什么用呢?是救不了人的医生。”
【救?救不了人的医生?】哪怕是身为天才的江子孺也一时无法理解这句话的意思。
“难道就没有心理治疗成功的例子?”
“有,但不完全,也很困难。”
她似乎想到了什么。
“你别看我还这么年轻,其实我已经27岁了哦。”
这个秘密对于江子孺来说也不算什么,毕竟现实中的何顾怡也是30岁左右,看着和20岁没区别。
“女大三,抱金砖嘛,这有什么的。”
没有理会江子孺的安慰,继续自言自语道。
“之前,我接诊过一个小女孩,得了抑郁症,现在学生的压力可比我当时还要大,不仅要卷语数英,还要上各种兴趣班,如果我是这个小女孩,恐怕我也要疯了。”
“小女孩的母亲说,小女孩一天到晚绝食,也不上课。母亲看起来很愁眉苦脸,一直在诉说着女孩的【罪行】似乎想让我劝劝小女孩,让她吃饭,让她上学,让她……”
想到这,何顾怡的拳头攥紧了。
“让她成为没有感情的机器,我不知道该怎么评价这位家长的对错,这个时代也确实非常卷。”
“有人担心明天吃不上饭,有人担心自己的房子一下就被鬼怪毁了,更有人担心没有学历会饿死在街头。”
“可是……真的有必要吗?我不知道这些人的对与错,但我觉得这是错误的,后来女孩不堪重负自杀了。”
每每想到女孩的惨状,何顾怡就会更加努力地学习知识,希望通过心理医生这个职业拯救更多的人,但人始终是人。
无论是家长或是政策的阻挠,都让人疲惫。
沉默了好一会的江子孺开口了。
“是这个世界病了。”
“这,这个世界?”何顾怡目瞪口呆。
“以前我看到过一句话,如果一个人为了钱而进行偷窃,那么是这个人错了。如果一个人为了温饱而进行偷窃,那么就是这个社会错了。”
这种观点何顾怡从来没有听说过。
可能从今往后,有且仅有一人会说这种话,那就是江子孺。
“我……我可以叫你子孺吗?”何顾怡有些不确定两人的关系,怯生生地问道。
“当然,何医生。”
得到肯定的回复,何顾怡很开心,他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开心过了,虽然面对的是一个只会说俏皮话的少年,但是也只能是他,才能让自己高兴起来。
“子孺!我们去玩……”说话的时候,何顾怡注意到了他肩膀上禾苗苗,疑惑地问。
“你肩膀上怎么坐着个木偶?”
【木,木偶?】原来在别人的眼中,禾苗苗竟然是个木偶。
“没什么,这木偶好看吗?我带回家作纪念的。”
“好看是好看,我还以为是送给我的。”
【额,要是许丰知道我把他妹送出去,估计要杀了我】
玩了大概几个小时,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摩天轮上,灯光闪烁,看起来浪漫极了。
但让江子孺和何顾怡感到奇怪的是,这地方为什么一个排队的人也没有。
“哥哥就在前面。”禾苗苗面无表情地扯了扯江子孺的袖子。
只见两人的面前缓缓停下了一个敞开大门的座舱。
摇曳的舱门正在邀请着江子孺进去。
这时,原先安安稳稳坐在江子孺肩膀处的禾苗苗此刻突然向那座舱飞奔而去。
这一幕在何顾怡的眼中也是极其恐怖,毕竟木偶都自己会动了。
“唉?子孺你这木偶……”
“别管了,快跟上!”
还在懵逼中的何顾怡稀里糊涂地跟了上去。
叮!
摩天轮再次旋转起来,而舱门也悄然关闭。
待到江子孺再次观察四周时,发现多了一个人,这个人就是禾苗苗口中的哥哥,许丰。
他眼神阴翳地看着江子孺,似乎想要将少年开膛破肚。
“哥哥,大哥哥是好人。”面对许丰冰冷的眼神,禾苗苗像蔫了似的说了一句话。
刹那,许丰的神态宛如川剧变脸似的,快速变换,在江子孺的瞳孔飞快闪烁。
一会快乐,一会愤怒,一会悲伤……
而这时的江子孺已经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这个世界上仿佛有两个自己两个……许丰。
只见愤怒的许丰掐住了江子孺的脖子,而座舱里的许丰正面带笑容地看着自己,亦或者是何顾怡。
“你是谁?为什么要靠近我妹妹?!”
少年无法反驳,只能感受着氧气一点一点流失,脖颈处的疼痛越发真实。
而就在江子孺都以为自己要夭折在这乐园时,何顾怡的声音传入他的耳中,一架纸飞机悄然飞到少年的面前。
奋力打开纸飞机,上面写着一句话。
“接下来交给我就好。”
这句话与何顾怡的声音重叠在一起,江子孺的眼皮也变得沉重。
只有隐隐约约的声音还在提醒着他。
“旧年游乐园的烟花秀还有三秒开始!”
“三!”
“二!”
“一!”
一束烟花飞上云霄,而江子孺所在的座舱恰巧位于最高,俯瞰着烟花爆炸的全过程。
这一刻,所有人,包括禾苗苗和许丰都不在了。
那闪烁着的饰灯也尽数熄灭,只有烟花爆炸的那一刻,江子孺和何顾怡才能看得见彼此。
四目相对,双方的眼里都只有对方,以及烟花绽放的绚烂。
何顾怡什么都明白了。
【虽然这是几年前的自己,虽然时间很短,虽然你可能并不接纳这么病态的我,但!】
“但我还是想要说……”
烟花绽放的那一刻,声音太大,江子孺听不清。
“你说什么?”
下一刻,靠着烟花升起的微弱光芒,少年看到了何顾怡嗡动的嘴唇。
是那三个字吗?
“江子孺,你给我听好了,我喜欢你!”
第二枚烟花彻底炸开,比一开始更加美丽的景色被人尽收眼底。
他看清了。
无论是沾染鲜血的白大褂还是没有鲜沾染血的白大褂,这一刻他都看清楚了。
【可爱!如果这都不算可爱的话,那世界上一定没有可爱的女孩子了!】
江子孺如此想着,那飘荡的白大褂正逐渐靠近他。
而少年也没有任何犹豫,这段数年前就已经决定好的事情,谁也不会后悔。
两具身体相拥,再到接吻,互相索取着对方。
片刻之后,烟花停了,世界一片黑暗。
谁也看不清,但江子孺知道,何顾怡一定在笑。
少年曾想过。
【如果她笑起来了,那一定可以治愈他人内心的浮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