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后的某一天,他迎来了11岁】
下午6:04,一男一女从学校里出来。
少女步伐迅速,鼓着腮帮子,微闭的眸子似乎正在生气。
而少年则用一种跟她步频一样的速度跟在身后,像个猥琐痴汉一般,不过这个痴汉长得帅一点。
“他们在干嘛?”
“那个男生好帅啊。”
“……难道足够帅就可以无视对方的痴汉行为了?”
“嗯,看来你今天又领悟一个道理。”
……男生无语。
傍晚六点,正值晚高峰的时间,除了络绎不绝的车辆,还有许多对出门逛街的情侣。
其中有懵懂的少男少女,也有相濡以沫的爷爷奶奶,甚至还有小学生。
察觉到些许异样的目光,虞姬子月叹了口气。
“嗯?”
正在疑惑为什么突然放缓速度的江子孺,一下就差点把娇小的虞姬子月给撞倒了。
“突然停下是干嘛啊。”江子孺反应极快的拉住了对方的手臂。
“哼!”
这下听懂了,是“快哄我“的意思。
望了望四周,江子孺倒不觉得校门口会缺卖吃的小推车,或者摊位。
“烤肠,烤面筋,棉花糖,三选一。”
【是吃的!】瞧见虞姬子月竖起的耳朵,江子孺就仿佛听见了她的心声。
“哼哼哼!”
嗯?还不满足?
“真是的,想吃什么就去买吧,再额外奖励一顿师傅亲手做的晚餐。”
扶额的江子孺摆出一副无可奈何的表情。
“哼哼!”看来她很满意这个结果。
俏生生的虞姬子月率先来到烤肠摊位前。
“老板,来一根烤肠……”
“两根!”虞姬子月不悦地出声纠正。
“……那就两根吧。”
老板是个中年秃顶大叔,面相淳厚,有个圆圆的肚腩,一看就很会煮饭,把老婆孩子养得白白胖胖的那种。
见此场景,大叔不禁笑了。
“你的女儿很可爱呢。”
女儿?”两人同时疑惑,互相看了一眼。
“她是我徒弟。”
“他是我师傅。”
大叔愣了一下,这两人的同步率高达99.9%。
“而且,小子月读高中了哦。”
知道虞姬子月不喜欢对外人说太多话,所以江子孺解答了大叔眼里的疑惑。
“不是说好了,不能在外面这么叫我吗。”
“没办法啊,都怪小子月这个称呼太可爱了,忍不住就想介绍给别人呢。”
“师傅,你个变态,竟然想把自己的徒弟介绍给别人!”
“我说的介绍是这个介绍?小子月,看来为师又要查看一番你的手机了。”
冷着脸的江子孺压迫感十足,真要动起真格,只能像在活动教室里的那般,变成活生生的抖m……
“不要!”少女警惕地保护着自己的手机,这下证实了,里面确实有不堪入目的内容。
甚至可能有老师和学生的……韩漫?乱*这东西,好像宁远那边挺喜欢拍的。
“啊……你们的烤肠。”大叔擦了擦汗,恍然大悟地看着两人。
虽然,一旦虞姬子月与江子孺进入争辩模式,谁也插了嘴,但这大叔是个明白人,大概看懂了一些门道。
“你们是在……玩角色扮演?”
江子孺:“……”
虞姬子月:“……”
神特么角色扮演!
“师傅,都怪你!”
“怪我?要不烤肠别吃了?”
“略略略!就怪师傅,除了烤肠和今晚的晚饭外,今后的一切,你都要对虞姬子月负责,这是补偿知道吗。”
【对虞姬子月……负责?】
半晌没品出什么意思的江子孺,看懂了虞姬子月的眼神。
【是你害我感受到那种快感的,所以你必须对我负责】大概就是这个意思?
“老板,有不要的瓶瓶罐罐吗?”
一旁传来沙哑低沉的声音。
头发乱成杂草,胡子快盖过整张嘴的乞丐正祈求这大叔,给点可以卖的废品。
“嗯,今天生意比较好,油用掉了一桶,这罐子给你了。“
乞丐用双手接过罐子,好像在接受什么不得了的贵重物品一般。
“谢谢!”说着,那乞丐的额头重重地贴向地面,发出响声。
那被磕过的水泥路上,留下了丝丝的血迹。
在来到大叔的摊位前,他已经向很多人祈求过废品,并且每一个人都磕了头,他那身后满满的尿素袋,就是最好的证明。
“这个乞丐叫谢俊伟,两年前,他的父母相继离世,于是这四十多岁的男人,因为精神有问题被关进了附近的精神病院,好像叫……藤什么病院来着。”
“藤紫精神病院。”
任何事情都可以开玩笑,唯有关于藤紫精神病院的事情不可以,因为那里可能存在着何顾怡复活的希望。
诡死了,便是魂飞魄散,但江子孺相信,那封信绝对不是何顾怡为了不让人伤心而糊弄自己的。
【短暂的离开,是为了更好的相遇】
“对,就是这个精神病院。”
除了精神病院外,江子孺没想到这个乞丐就是谢俊伟。
第一眼打量过去,根本看不出来有什么病,只不过就是邋遢。
要说疑点也有,身为一个乞丐,身上竟然一点异味也没有,不可思议。
系统这次给的信息格外少,若不是运气好,可能光是找谢俊伟这个人就要花费大量时间。
“大叔,话说这个人得了什么病?看起来也没疯啊。”
“一看你就不经常来公园这一带。”说着,大叔的目光看向逐渐远处的谢俊伟,“那乞丐大部分时间都不疯,一旦到了河边就会喊什么河神之类的,还时不时把一些东西丢河里,估计是想钱想疯了。”
河神?
就是那个童话书,要金斧头还是银斧头的那个神?
不知道河神是什么东西,但也不一定如大叔口中的那样。
直觉告诉江子孺,这个谢俊伟身上发生过什么,可能面临着像小兴那样的状况,被咒束缚了。
“走吧,这一堂课,马上就要开始了。”
啃着烤肠的虞姬子月,可爱的眨了眨眼睛,似乎是只要有吃的就行了。
三丰里公园不算大,但建造却足够用心。
长约400米的林荫小道,由光滑石料研磨而成的围栏,上面悬挂着壁灯。
围栏往外便是属于三丰里的河道。
除了沿着河岸的小道外,这公园还有其他地方,但谢俊伟的目的很明确,那河岸就是他的目的地。
壁灯昏黄的灯光照在男人沧桑的脸上,被头发掩埋的眼睛,透出一丝丝光亮。
那些路人似乎已经习惯了这个每天都会到来的乞丐,无论刮风下雨,无论今天是否有废品收。
他不会搭车,所以徒步从几公里外的藤紫精神病院走来,穿着从垃圾桶里捡来的破鞋。
面对周围异样的目光,谢俊伟仿佛没有了知觉一般,靠着树,望着河。
就连呼吸都平稳了。
不单单是那卖烤肠的大叔不明白,江子孺也不明白这河中到底有什么,难道真的是河神?
这时,一丝灵气的波动传来。
在江子孺察觉的同时,谢俊伟也随手将一小物件丢进了河中。
时间仿佛放缓,画面定格在物件涌入水中,溅起层层水花的时候。
“河神……”随着谢俊伟一顿叽里呱啦地吼叫,那河面上真的出现了一道俏丽的身影。
那河神长着一头乌黑亮丽的黑发,拥有银白的双眸,还有……很像何顾怡的脸?
不……不对,如果是,虞姬子月,川上江日樱和何顾怡的脸合在一起,那就是对劲了。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这河神应该没有具体的样貌,而是以一种比较抽象的方式现身。
“谢俊伟,你丢的是这个**,还是**。”
声音很响,但其中的交易内容,江子孺却听不清楚。
很快,谢俊伟做出了选择。
半晌过后,这个男人便开始了胡言乱语。
嘴里歌唱着小时候动画片的主题曲,从尿素袋里拿出一张张白纸,用捡来的颜色笔涂涂画画。
“妹妹,你猜一下哥哥画的什么?”
“猜对了哦,哥哥画的是河神!”
“据说啊,一个人丢了东西,就可以去找河神,只要诚实守信,就可以获得双倍的奖励!”
做不了假,江子孺听着那饱含情感的话语。
就在谢俊伟感受着美梦时,一声惊呼刺破了宁静的公园。
“有人溺水了!”
是一位大婶,她目光震惊地看向水中的人影。
凭借着b级异者的视力,江子孺很轻松地就看到溺水的人。
但还没有足够的时间让江子孺去思考,一道人影便飞快地跃入水中。
是谢俊伟……
他的泳姿一点也不标准,狗刨似的模样,游得却飞快,那争分夺秒的焦急,通过激荡的水花就可以看出来。
感受到冰冷的河水侵入肺部,大脑开始缺氧,四肢逐渐无力,绝望的恐惧穿透那溺水者的全身。
这时候,无论是施救者还是溺水者都极度危险,求生本能会下意识抓住身边可以抓住的一切。
即便是面临这种情况,谢俊伟依旧要去救那溺水的女孩。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这泳姿不标准,救援姿势也不到位的乞丐就要和那人一起溺死时,奇迹发生了。
仿佛有东西在托着谢俊伟的脚,让他没有沉没水中。
不仅如此,那双因为湿水而露出来的眸子,却不见丝毫退缩,即便那女孩发疯似地搂住自己的脖子。
在众人震惊的目光下,奇迹带着两人平安回归。
嘀嗒!
水珠透过衣服滴落在地面上。
那女孩神情茫然,抱着膝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谢俊伟则是看着她,半晌摇了摇头。
“你不是她……”
就在这时,河神再度出现。
“谢俊伟,你是要未来的谢晗沫,还是以前的谢晗沫?”
谢晗沫……35年前因为意外而淹死在这河中的女童,年仅5岁。
那时的谢俊伟刚满十岁,是个连事都记不太清楚的年纪。
“不,我全部都不要。”说着,谢俊伟似乎心有所感,猛地转头看向一位长椅上的女人。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我觉得你会喜欢这些画。”
刹那,谢俊伟将尿素袋里的画全部拿出来,一张张摆放在那女人的面前。
纸张泛黄,看不出时间上的区别。
第一张画,磨损得最严重。
浓重的水彩上,隐约看出婴儿的模样。
【我的妹妹出生了!】
字迹歪歪扭扭,若不是江子孺的眼神好,压根看不清那由水彩涂抹的痕迹是字。
第二张画,与第一张差别很大,全是钱币的素描,上面沾染些许鲜红,若没猜错,那可能是鼻血。
【妹妹两岁了,今天流鼻血了】
六岁的谢俊伟有学画画的痕迹,不再是抽象地想一步画一步,而是由简易的构图再向四周延伸至一幅完整的画。
是一个小女孩,澄澈的眼睛与那女人有几分相似。
整张脸沾染了大大小小的鲜红。
还有很多很多,三十多年的时光,谢俊伟画了大大小小上千张画,光是摆放就要花上不少时间。
“那个女人是诡。”
眼眶微红的虞姬子月嘟囔一句。
“是的,而且她还拥有了类似于河神的职能,咒也十分强大。”
如果没有猜错的话,谢晗沫的咒应该是……
【不要想起我】
作用在谢俊伟的身上,便出现了只有做梦时才可以见到妹妹,一旦醒来,便会忘记。
现在的谢俊伟正在做梦。
这时,掀起一阵大风,那些轻飘飘的画,乘着风四散而逃。
“画!我的画!”
呼!
风吹起了那盖住眸子的刘海,月光下,是一双与那女人同样澄澈的双眼。
画,对于谢俊伟来说,是回忆。
是寻找谢晗沫的锚,如果失去这些珍贵的东西,谢晗沫将彻底不复存在。
父母已经死了,这个世界上还记得谢晗沫的只有谢俊伟了。
在谢俊伟慌乱时,女人缓缓起身,将那第一张画,扔入了水中。
“谢晗沫,你是要将来,还是现在?”
“将来。”
顷刻间所有画作消散,谢俊伟也全部想起来了。
“谢……谢晗沫,我的妹妹?”
即便这个男人只见过谢晗沫5岁时的样貌,但依旧认了出来。
他的灵魂,身体,基因,都在告诉他,这个就是你的妹妹。
“嗯,哥哥,好久不见。”
“好,好久不见……”
35年,确实好久……
“这么多年,还没学会游泳吗?”谢晗沫打趣着问。
“我一个精神病人,哪有钱去学游泳?”
“嗯。”谢晗沫的脸上出现了不满,“那为什么还要去救那个女孩?是想咱们两个一起当河神?”
“一起当河神?好像也不错啊,妹妹……”
“不错你个头!”怒上心头,谢晗沫训斥了他一句。
“不是啦,主要是救人可能会让别人觉得我正常了一些呢,对吧。”
“不对,再说。”
不容置疑的语气,让谢俊伟愣了一下。
不过,很快他便释怀地笑了,因为这就是谢晗沫的性格,无论是过去35年,还是45年,都不会变的。
“无论如何,都不能看着一条生命就这么死在这破地方吧,更何况,我想弥补当初的遗憾,为此我每天都自己下河去游泳,但怎么也学不会就是了。”
“那也不能拿自己的命去救人啊!”
“不会的。”
闻言,谢晗沫怔住了。
“什么……不会?”
“35年,12775天,每天晚上我都会做一个梦,那就是下水去救你。”
说到这,谢俊伟笑着看向谢晗沫。
“在梦中练习了无数次的我,怎么可能失误?”
这句话,宛如重锤敲击在谢晗沫的心灵上,引发无声的沉默。
【12775次的练习,怎么可能失误,谢晗沫,你真是个笨蛋】她如此想着。
“哥,这几十年来,你还好吗?”
哥……久违的称呼呢。
“好啊,只要能再次见到你,一切便好。”
至此,多年后的某一天,他迎来了11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