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阳光正照在地板上。
刚才还抱着我不松手的伽瑞儿现在已经陷入了沉沉的睡眠,上身披着一件大衣,胸口均匀地起伏着,发出微微的呼吸声。
而她的老爹,【十二席】中的第五席——劳德里垣·芬恩,正在女儿的旁边,嘴角留着笑,温柔地抚摸着她的头。
劳德里垣看上去是和蔼的中年男人模样,留着半白的络腮胡,发型略显杂乱,西装也邹皱巴巴,领带还打歪了,活脱脱一个不修边幅的中年大叔。他与伽瑞儿的发色与瞳色并不相同,他的发色是金色的,瞳色也是和伽瑞儿完全不同的蓝色。
“抱歉,让你见到小女这番丢人的模样。”
劳德里垣向我低头道歉。
被长辈道歉我还是第一次,脑袋还是空空的,反应过来的时候身体已经行动了——同样道歉。
“啊,请抬起头来……那个,没什么,不如说应该是我该道歉才对……没有控制住令爱。”
劳德里垣苦笑着摇了摇头,抬起头看着我。
“半夜,我突然感应到她的魔力气息在一瞬之间变得很弱,我就知道她又去了比较远的地方,却没想到她带了你一起回来……这孩子魔力见底之后就会没有防备地向信任之人贴上去,看来她很信任你,肯耗尽魔力也要同时把你带过来。你们已经认识很久了吗?”
我尴尬地挠了挠头,要不要说出实情呢……
要是说出实情,这次会不会变成被他招揽呢。
我扭头看了一下正在熟睡的伽瑞儿,看着她毫无伪装的可爱睡颜,又想了想我们之间的誓言……
我整理好心情,深吸一口气,重新面对劳德里垣。
“那个,芬恩先生,其实……”
“称呼我的名字即可,对于女儿深信的人,我也深信不疑,请说吧。”
我咽了咽口水,舔了下干燥的嘴唇,心脏在怦怦直跳,怎么真的有一种在面对准岳父的感觉……
虽然我的实际年龄已经517岁,可心理年龄还是17岁的水平。那500年里锻炼的只有我的能力,没有人际交往导致我的心理毫无成长。
此刻我才终于意识到心理素质的重要性。
“……能请让我称呼您为叔叔吗?在我的家乡,对长辈是一定要有尊重的。我叫明月十夜,今年17岁,请随意称呼我。是我使用传送魔法带着令爱一起回来的,令爱在那边调查事情时耗费了大半的魔力,已经支撑不住传送两个人的法力消耗了。”
我郑重地低下了头,我觉得眼前的情况还是按原本世界的礼仪来处理更好。
“没想到和伽瑞儿同样的年纪居然就能带人使用传送魔法……我好像能理解为什么她会看上你了,礼貌而有天赋的年轻人可不多见了。”
他满脸惊讶地看着我,眼睛里含有掩饰不住的惊喜。
“可能会有点失礼,不过我想问……伽瑞儿说她才被推上部长这个职位一个月?她向我抱怨过是家里人骗她就职了这个职位……是真的吗?”
“她把这个都告诉你了……好吧,我也实话实说吧。”
他整理了一下领带和西服,跟我对视。
“十夜……我这样称呼你可以吗?”
“我没问题。”
“那么,十夜……确实是有这么一回事。”
听到劳德叔非常干脆痛快地承认了这一事实,我还有些惊讶。
【劳德里垣视角】
一个多月前,学院的教育部部长因为业绩不达标,被十二席会议决定扫地出门,从此教育部部长一职被空出。
自然的,有许许多多的人在对这个职位虎视眈眈,可所有来应聘的人不是缺少工作经验就是魔力强度不达标。过了好几天都没有定下新的人选。
那之后,我连续三天做梦梦到自己在某次战争中牺牲,芬恩家被毁,伽瑞儿无家可归,最后在冰天雪地里流下眼泪后孤独而终。
也正因如此,我才突然想到要给她谋求一个能让她积累人脉和经验的职位。正好教育部部长的位置是空的,我便在下一次十二席会议上提议,得到了大部分认可,并被要求测试伽瑞儿的魔力强度。我知道,多数人同意我的提议,是相信作为【第五席】女儿的伽瑞儿有着能够胜任这份工作的实力。
在那之后,我绞尽脑汁想出来这个能让足不出户的她出任的办法。于是我召集全家人陪我演戏,我装做绝症,让其他人去找伽瑞儿通知我患绝症已经命不久矣这件事。看见她满眼泪光地扑到躺在床上的我的身上,我心里涌起了些许惭愧,只能用这种方式来引导她。
可如今的学院与社会功利心太重,我也不能照顾她一辈子,像她这样一直宅在家的女孩对外界了解甚少,我担心万一我失势或者出意外之后有人对她下手,不得已出此下策来让她积累社会经验和寻找值得托付的对象,让她今后的生活更有保障。
“老爹……怎么会突然变成这样……”
回想起那一天,我看着她哽咽着的样子,心里无比难过。对于她来说,我所做的行为算是欺骗吧。可我也只能这样做。
我咳了两声,抚摸着她的头。
“伽瑞儿,我亲爱的女儿,老爹的寿命是有限的,我走之后你不能没有靠山,在这之前,我会让你去积累能让自己在外面社会活下去的经验与方法。”
话一出口,她的神情先是一惊,然后变成了思考状,最后犹豫地向我点点头。
“嗯……我听老爹的。”
我努力地挤出一个笑容,装作艰难地下床,在仆人的帮助下换好衣服,带着她走出了她从未走出过的芬恩宅邸。
我清楚的记得,在街道上慢步的时候,她眼中那闪闪发亮的好奇被我尽收眼底,可她因为没有与陌生人打交道的经验,只得抑制感情,躲在我的背后。
我先是让伽瑞儿到教育部和正好在工作的副部长杰垭建模见面,同时主持他们的比赛。
不出我所料的,虽然她没有经过家里或外界的训练,但还是很轻松地打败了有好几年积累的杰垭,导致她在那之后被下属的其他人以敬畏的眼光看待都是后话了。
不过也因此她获得了能够在这个社会上生存的能力,接下来就是看她自己的造化了。
此后一个月,每天我都会来看望她,而她每天都被封印在巨大的书桌后,处理着对她来说无比艰难的公事。见我进了门,她就会开始发牢骚说为什么偏偏是她出任这个职位。
期间也有好几次外出调查,不过她每次出门的时间都很短,唯有这次是持续了好久。
我把前后的经过和理由,毫无保留地告诉了眼前这位年轻人。
【明月十夜视角】
“……是这样吗。”
听完劳德叔的讲述,我不由得沉默了一小会。
“是的,虽然我还是不知道十夜你和她认识究竟多久,但凭她的表现,我无条件相信你。我相信你会好好对待她的,所以在这里,我想把她托付给你,就算之后结婚后发现性格不合适,你也可以去娶其他女孩,毕竟这个世界是一夫多妻制,只要你不会抛弃伽瑞儿,我就别无他求了。”
面对突如起来的正经老父亲,我被怔住了。
“更何况你的存在,可以让伽瑞儿在这次有海中龙族的王室参加的【五校大会】中获取到我想象不到的收益,我的判断一直很准,所以我才这样对你说。”
海中的龙族吗。
我暗自念叨着。
不过刚才叔他是不是平淡地说了什么很不得了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