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黯淡的阳光透过走廊的窗户,斑驳地洒在梵婀玲和奥莉弗的身上。
她们并肩站立,默默地承受着寒风的侵袭。
虽有些许阳光,但那风仿佛带着冰冷的刀片,无情地割裂着她们的脸颊和肌肤。
直到莫瑟管事来换班,她瞥见梵婀玲脸上已洗净的污渍,眼底闪过一丝明了,却并未多言。
莫瑟管事只是挥手示意她们进入工作间,继续那无尽的重复劳动。
工作间里,其他女孩依然在低头忙碌着。
有了奥莉弗的一只手套,梵婀玲抽麻絮的工作得心应手了许多。
奥莉弗的手套虽然看似普通,但在常受摩擦的关键部位,细心地缝上了一块厚厚的皮革,确实让这项工作的难度减轻了不少。
时间在工作间的嘈杂声中悄然流逝,直到莫瑟管事敲响那挂在门口的三角铁。
震耳欲聋的声音在工作间里回荡,宣布了一天的劳作终于结束。
梵婀玲抬头望向墙上的挂钟,时针静静地指向罗马数字“Ⅸ”。
晚上九点。
从天还没亮就起床,一直工作到晚上九点。
虽然梵婀玲没留意到底是几点开始的工作,但当时天还没亮,而且还没有午休。
一天的劳作时长显然超过了十二个小时。
梵婀玲身上的衣物先是被沃尔夫院长用凉水浇湿,随后又被她用体温蒸干,留下了斑驳的水渍。
梵婀玲从狭**仄的工位上站起身,她感到全身的关节仿佛重新获得了自由。
梵婀玲大大地伸了一个懒腰,试图舒缓那僵硬的肌肉和关节。
这才仅仅工作一天,因为长时间的伏案,再加上工作台的高度对于梵婀玲的身高来说太低了,导致梵婀玲一天不得不弓着背,近乎于趴在台子上工作。
现在,梵婀玲的肩颈关节爆发了强烈的抗议,酸疼无比。
梵婀玲环视四周,其他女孩的情况也没有比她好多少。
其他的女孩们也都疲惫不堪,女孩们纷纷站起,有的在活动自己僵硬的关节,还有的在揉着干涩的眼睛。
不少年纪较小的女孩脸上,甚至还带着干涸的泪痕。
梵婀玲摘下手套,正欲把手套归还给身旁的奥莉弗,却发现奥莉弗面色潮红,双眼紧闭,无力地趴在桌上。
梵婀玲连忙用手背去试探奥莉弗的额头,那股烫意让梵婀玲心头一紧。
而莫瑟管事却在此时冷漠地催促着她们快点去食堂,否则将错过晚饭:
“快点,迟到的人没有晚饭!”
奥莉弗见状,挣扎着想从工作台前站起,但却突然失去力量,重重地坐在地上。
梵婀玲也顾不得多想,毫不犹豫地一把搀扶起奥莉弗。
即使已经有些神志不清,虚弱的奥莉弗还是在梵婀玲耳边呢喃着:“朵莱希,快放我下来,会传染你的。”
“那你呢?”
奥莉弗咳嗽两声,把气息喘匀后才勉强开口:“咳咳……把我放在这里就好……我会自己回寝室的。”
感染风寒的人确实需要足够的休息,奥莉弗想早点回寝室倒是也无可厚非。
不,不对!
奥莉弗明知道工作时不能交头接耳,还是冒着风险给我送手套。
不仅陪我一起受罚,而且为了不让风寒传染给我,现在又想独自面对病痛,让我把她丢在这里。
奥莉弗如此一个为他人着想的孩子,会舍得让寝室里的其他女孩冒着被自己传染风寒的风险,独自返回寝室吗?
想到这里,梵婀玲脑海里有了一个冰冷的猜测。
猜测随即转化成了确信:“你不会回寝室,你想自生自灭。”
奥莉弗虚弱地笑着,脸上已经没有一丝血色:“啊哈哈,果然还是瞒不过你啊,朵莱希……”
奥莉弗强撑着最后一丝力气,摘下手上的另外一只手套,不由分说地塞给了梵婀玲:
“手套,不用还给我了。”
梵婀玲有些触动。
奥莉弗在梵婀玲最困难的时候帮助过她,甚至决意去死之前都要给梵婀玲留好退路。
梵婀玲不是什么绝情的人,决不能眼睁睁地就这么看着奥莉弗死掉!
梵婀玲架起奥莉弗,跟在人流的末尾,走向了食堂。
莫瑟管事一直靠在门上等待,见两人走了出来,这才在她们身后关上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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济贫院的食堂是一处昏暗而压抑的空间,仿佛连时间在这里都变得沉重而缓慢。
墙壁上,岁月的痕迹斑驳可见。
那些难以清洗的污渍,如同历史的烙印,见证了无数辛酸与苦难。
屋顶上摇摇欲坠的吊灯发出微弱的光芒,努力为昏暗的食堂带来一丝光明。
然而它的力量显然是微不足道的,整个食堂依然沉浸在一片朦胧的阴影之中。
食堂内的桌椅都是破旧不堪的,木质的桌面上布满了划痕和坑洼,仿佛随时都会散架。
但即使是这样的条件,对于生活在这里的女孩们来说,也已经是难得的奢望了,女孩们也只能小心翼翼地坐在上面 。
因为在这里,没有多余的选择。
在食堂的一角,摆放着几个大铁桶,里面装着简陋的食物。
今天的晚餐是一锅稀薄的麦粥和一些发黄的面包片。
这些食物对于女孩们来来说已经是难得的饱腹之物了。
她们围坐在桌旁,用木勺 机械地㧟着碗里的米粥,或是默默地啃着干硬的面包片。
女孩们盛粥的木碗,吃完后甚至不需要洗。
女孩们一天只有这一顿饭,她们自己就会用勺子把木碗的内壁刮得光亮如新。
食堂里一片寂静,只有偶尔传来的餐具碰撞声。
这些声音在空旷的食堂内回荡,显得格外刺耳。
然而,女孩们似乎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生活,她们的脸上没有太多的表情,只是默默地承受着这一切。
在这个连活下去都要拼尽全力的环境里,女孩们之间的关系也显得异常淡漠。
她们之间很少有交流和互动,每个人都在自己的世界里孤独地生活。
但即使是如此,她们仍然需要面对济贫院严酷的现实,每天重复着相同的生活,在一眼望得到头的日子里结束无趣的一生。
然而,在这片灰暗的世界中,却有两个女孩显得格外不同。
奥莉弗全身的关节和肌肉都在疼痛,她已经发烧到几乎失去意识,说不出话,只剩下些粗浅的本能。
长期的劳作和恶劣的生活环境已经让她的身体不堪重负,而寒气的入侵更是让她的病情雪上加霜。
即使食堂内并不透风,也没有寒气侵袭,但奥莉弗还是止不住地颤抖,仿佛寒冷已经侵入了她的骨髓深处。
梵婀玲扶着虚弱的奥莉弗,在长凳上缓缓放平身体。
梵婀玲脱下了身上的罩衫,裹在奥莉弗身上,希望能为她带来一丝温暖。
随后梵婀玲拿起木勺,小心翼翼地往奥莉弗的嘴里喂着热粥。
梵婀玲的每一口粥都喂得格外仔细,生怕呛到或者烫到奥莉弗。
然而一碗热粥下肚,奥莉弗还是不见一点好转。
即使已经快两天没吃饭,梵婀玲还是没有丝毫犹豫,瞒着奥莉弗,把喂粥的勺子伸进了自己的粥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