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战斗简单得多。
唯一的要求是眼神够好，甚至于三岁小孩来了都能干好。
找到目标，提供坐标，然后等待友军轰炸，轰炸一波后，她们再去替莱塔尼亚人收尸，搜刮一下战利品。
完全不用担心幸存者的出现，在魂灵飞空艇毫无误差地饱和式打击下，被法术加固后的坚硬城墙都会被瞬间蒸发，血肉之躯更加没有存活下来的可能性。
莱塔尼亚引以为傲的阵地战，反而成为了埋葬他们的最好棺材。
卡兹戴尔有死魂灵飞空艇真是太好了，W如此毫无虚假地想。
“能看到你这么努力真是少见，让人怀疑太阳是不是从西边出来了。”
侦查的角色已经从伊内丝身上完全转为W了，虽然没有与伊内丝相似的源石技艺，只要她愿意上点心，效率就不会与伊内丝差太多。
何况她已经完全乐在其中了。
“一路轰炸～”
“一路顺风～”
把莱塔尼亚人打得面目全非，生活不能自理。
这大概是她这辈子干过最爽的工作。
“愉悦的时间真是怎么也过不完啊！”
“像这样几乎一面倒的战斗，怎么也不嫌多～麻烦老天爷再赐我一打吧！”
待在只会打赢的战场上，打着只会打赢的战争，靠着简简单单当侦查兵就能赚得盆满钵满，欣赏着最美丽的烟花，还能出人头地，怎么看都是稳赚不赔。
“真是最棒了啊～”
谁也没能听见她这段偷偷低语的自私发言。
纵使有人飞在空中，这番话想必也会被天空上嘶吼的魂灵飞艇的炮击声，与不绝于耳的响亮弹着声与爆炸声掩盖过去。
〔08小队，这里是Goliath07，请回报弹着效果。〕
“Goliath07，这里是08小队。炮击均为有效射击，全弹命中，莱塔尼亚人照收不误啊～”
就只是淡然观测结果，然后将信息转达给炮兵队的简单工作。
虽然一边隐藏自己，一边还要找到目标不是件轻松的事情，但对比那些在前线库库送命的倒霉蛋，就性质而言，安全了百倍。
〔Goliath07收到。我舰继续前进，请继续进行观测任务。〕
做好完全准备的舰炮小组始终靠着居高不下的安全距离，毫无负担地在08小队的引导下朝着毫无防备的坐标区域发动着炮击。
眼下在皑皑白雪中的火红便是那曾名法术高塔现名为莱塔尼亚术士坟头的废墟。
因为泰拉并没有大规模生存的航天器，所以能肆意挑选最适当的目标攻击还不被骚扰，在这样的条件下向着毫无防备的角落发动毫无仁慈的攻击。
何况因为战报实在好看，让人羡慕得要死，更多的炮击小组被塞入Goliath07炮击小组——不，现在该称为炮击大队了。
要是没法全歼敌军反而是不可能的难事。
〔莱塔尼亚人究竟在想些什么啊？〕
〔如果想进行实弹演习，坦白说一声不就好了，早知道打得不是绵羊，而是打火腿的程度，真想扇当初想跑去地面部队拼命的自己两巴掌。〕
………………………
同一天，战场的另一角，莱塔尼亚阵地。
一支属于莱塔尼亚的百余人左右的部队正在最后的高塔阵地，进行战前的休整。
日复一日的恐怖轰鸣声在远方砰砰作响。
日复一日的哀嚎抱怨声这耳边嘶嘶回荡。
说真的，这谈不上战争，用屠杀来形容或许更为恰当。
眼前展现的是一面倒的战斗，任何一个有常识的军人都不会把那个叫做战斗。
莱塔尼亚金律法卫，诺里斯·帕卡特如此确信的感到这一点，并对此感到了深深的困倦。
他整了整身上厚重的黑金色盔甲，嘴里叼着燃烧了一半的烟，疲倦的双眸盯着前方千疮百孔，崎岖不平的道路。
这些无意义的战争，还要进行到什么时候去？
“王啊，究竟为什么，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情？”
他口中的王并不指代当今执政莱塔尼亚的两位双子女皇，而是早被这二位双子女皇推翻的暴君——巫王，赫尔昏佐伦。
不仅仅是莱塔尼亚，更是泰拉历史上有史以来最伟大的术士，被选帝侯们推举为王并且统治莱塔尼亚百年。
政绩斐然，虽然后期的统治残暴，无情而疯狂，民众苦不堪言，但在这位金律法卫眼中，他认为巫王是对的，他相信赫尔昏佐伦绝对不会有错，巫王必然有他自己的深思。
他心中真正认可的王，也只有巫王。
不反感如今的双子女皇，但绝对谈不上喜欢，总之他看巫王比看双子女皇顺眼——也正因此，他被安上了“巫王残党”的名号。
好悬没因为这事抓去处决，靠着自己的功绩勉强保下小命，但，必须听从选帝侯的调令，被丢在这个战场“以功赎罪”。
〔……我需要救援！赶快！赶快……啊啊！！〕
〔撤退！赶快撤退！快制造烟雾！！〕
〔敌人在哪？！敌人在哪！这跟说好的不一样！〕
〔没了…我的下半身…！〕
〔闪光…还有第二轮打击！！快撤出高塔！〕
不管那群政客脑子里装得是什么狗屎，但这些传来的通讯，正是他当今管辖的战区的士兵以性命替无可救药的政治付出代价的佐证……以士兵们的性命。
“那个天杀的选帝侯……！那个天杀的政客！”
贵族轻率地掀起这场战争，而付出代价的却是普通的士兵。
C1前线低迷的战报，不断扩大的防守线，加上C2地区亦毫无改善的战事，这些都证明萨卡兹并非可以轻率对待的敌人。
然而那个贵族还在以落后的思想组织这场战争，而且还是毫无胜算的战争。
以平时的指挥系统面对萨卡兹是毋庸置疑的失策，代价就是C2战线的大范围崩坏。这已经是任谁都能一目了然的事实。
正因此，诺里斯才会边出口污言秽语，边咒骂那群仍然不肯面对现实，还在煽动民族主义战争的混账贵族们。
“说什么这只是趟带有紧张感的远足？”
“居然敢说这只是远足！敢说这只是远足！！”
这可不是在开玩笑啊。
那个混账选帝侯似乎在不知不觉中，完全相信了自己的政治口号，令人傻眼至极的判断。
真希望有人能出来说，这只是个恶劣的玩笑。
……如果巫王仍在的话，这个选帝侯绝不敢这么混账，不，恐怕绝对活不到明天。
〔8号高塔驻军回报，遭到攻击！啊啊啊——！！〕
简短的通讯以爆炸和哀嚎停滞。
8号……
自己处于最初的1号。
诺里斯并没有亲眼见证6这个数字以上的其他法术高塔兴建，但他看过相应的资料。
在这遥远的异国他乡，高塔不可能以常规的方式快速建立，除开1号，其余无一例外都是法术的造物，基本上属于一次性设施，这场战争打完就会舍弃，简单处理好就能用，受严重损坏就会被废弃。
大多数情况下，数字越小说明越坚固。
越早建立的高塔，依托战线的拉进，本身可以得到更多的时间优化补强。
就好像电子游戏里敌方单位会越来越强一样，这些高塔也是一样的原理。
“已经越过第8级了吗……”
8号塔楼驻守了五十多人。
他甚至还看过名单，知道那里面的人都是谁。
刚开始，大家听说15号高塔塌了的时候，还满脸不相信，但很快，14，13，12……就好像丧钟的倒计时一样，高塔一个接一个的被毁灭。
事实就在那里，在大雪下，连一具完整的尸体都拼凑不出来。
〔7号高塔禀报，申请战术性撤退……〕
友军已经彻底陷入混乱和恐慌，没人能保证自己能撑过下次轰炸……这也是想当然的事情。
每个高塔从被攻击到覆灭的过程都往往只有不到十分钟的时间，连拖延时间的作用都没能做到。
“——申请允许，迅速撤回1号高塔待命，并沿路通知其他高塔在你方到达时同样收到此命令。”
与其分割力量任人凌迟逐个击破，还不如集结力量再做打算。
就目前而言，诺里斯甚至不知道攻击他们的炮火来自何方，因此，完全落入被动局势的他们，也只能在这绝望的境地下做此打算。
处在前线的C1战区传来的战报是不好也不坏，萨卡兹进行着聪明而有效的游击迟滞战术，拼尽全力拖延着莱塔尼亚主力部队进军。
至于他们的C2，是只能以绝望来形容的无可救药。
“……一坨狗屎。”
他只能如此形容。
“——诺里斯！你在干什么？！谁告诉你可以擅自下达命令让他们撤退了！别忘了，残党，你现在不过是一介尉官。”
完全不在乎礼节的能刺痛鼓膜的大声嘶吼从身后传来，诺里斯顿感头痛。
诺里斯意识到……身边还有个比狗屎还不如的猪猡。
“……C2战区已经落入敌人的步调之中了，如果再继续把兵力堆在前线让他们被逐个击破，这里会失守，恐怕会导致C1陷入围剿的境地。”
“撤退这种事情绝不能在我活着的时候发生！”
那个大声吼叫的吵闹男子站到诺里斯的前面，扯鼻子挑眉地看着这位莱塔尼亚金律法卫。
他便是此地的莱塔尼亚军队指挥官，一个无论从什么角度来说都非常糟糕的指挥官。
如果只是无能还好，诺里斯军绿一生见过太多无能的指挥官，但这家伙偏偏还是个眼高手低的货色，好大喜功，钻牛角尖，优柔寡断。
“我们需要改变策略，不然必然这条防线必然被萨卡兹击破。”
“什么时候用你来提醒我了？残党！决断者是我！而不是你这个残党！”
这样的蠢货瞧不起诺里斯这名货真价实的金律法卫。
诺里斯只觉得这可笑。
“萨卡兹能打败莱塔尼亚？！多么荒谬，闭上你的嘴，再让我听到你宣扬这种论调，金律法卫这个身份也保不了你。”
“为什么不能？长官。”
就常识而言，卡兹戴尔能打败莱塔尼亚确实是非常具有冲击性的论调。
莱塔尼亚必然获胜，这是常识——但只要亲身经历这场战争并且眼睛没瞎的军人，便不会再抱有这个天真的想法。
“长官，你的眼睛瞎了吗。”
“你，你说什么？！”
“如果你的眼睛没瞎，那你应该知道，我们早该做出行动，而不是继续这么被动下去——什么时候，莱塔尼亚成了只会蜷缩在高墙后的待宰羔羊了？”
“——你在质疑我吗？！卫兵，把这家伙扣下去！”
已经无法忍受这家伙的无能程度了。
“长官，你忠于莱塔尼亚吗。”
“当然！你在说什么呢？！毫无疑问！”
已经懒得用狠毒的话语形容此人了。
“那么好，现在，长官，帝国需要你！”
“咳——！”
血肉分离的声音回响。
如梦似幻的法术轻而易举地搅碎了男人的生命。
把愤怒和疑问先弃之一旁，信奉务实主义的诺里斯随即务实地展开行动。
“你完成了帝国的需要，去向巫王禀告你的成就吧。
老实说，诺里斯认为这个军人死了，比他活着一辈子的贡献都要大。
拜他所赐，在诺里斯发起叛变的时候，这片阵地的驻军只是象征性地阻止了他一下。
而那些受他亲自指挥的军人，甚至跟着他一起走出了阵地——对此，他抱有着歉意，但事已至此，能不辜负他们的热忱便是他唯一能做的事了。
“在这样的大雪天里，他们能精准炸掉我们的高塔，必然有人在前线充当炮击阵地的视野，拔掉那些视野，尽可能放慢他们的脚步，我们要支援残存部队撤退。”
“收到。”
“这就是我们这支‘叛军’最后且唯一的职责。”
“……收到。”
完全落入被动局势的他们，就只能在绝望性的战局下，支援友军从敌方的攻势下撤退。
“呵……真不能跟脑子正常的敌人打仗啊。早知道带着越狱带着家里人逃亡会更好啊。”
“哈哈…诺里斯上尉，卡兹戴尔那群家伙大概正跟我们相反，在那边烦恼，跟莱塔尼亚的战争打得这么轻松真的对吗？”
“的确，就让我们尽可能期待他们会掉以轻心吧。”
怀着苦涩的感想，他只能向神祈祷。
向那位宛若神明的巫王祈祷。
这是一场不考虑归还的行动。
哪怕带着满身战功归还，也会因为杀死长官被划定为叛国罪直接处决。
即便打心底里不想参与这场战争，打心底里瞧不起当今的莱塔尼亚。
但既然已经无法置身事外了，诺里斯便绝对会尽好自己的职责所在。
他是战士，而战士应当视死如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