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黛菈院长。”
对于两位小辈的感谢，黛菈只是更加无奈的摆了摆手，将手中紧攥着的推荐文书交给了他们。
罗蕾莱接过了这两封崭新的推荐书，轻轻扫视了几眼，就将它们收入到了储物口袋中。
“那...黛菈院长，我们就先告辞了。”
达成了此行的目的之一，罗蕾莱也是请辞离开，去往下一个地方。
对此，黛菈院长也是毫不犹豫的下达了逐客令。
“走吧走吧。”
“让我一个人多待一会。”
他没有再多说什么，拉着琳妮的手就往门口的方向走去，而在出门之前，黛拉却叫住了他。
“罗蕾莱，你变了不少呢。”
她的声音有些疲惫，罗蕾莱侧头看去，昏黄的灯光下让本来还算容光焕发的黛拉露出了几份蹒跚的老态。
他知道黛菈院长意指什么，但他对此早有了自己的答案。
“您放心，即使我变了，我所要做的事情也是不会因此改变的。”
说罢，罗蕾莱拉着琳妮，径直的走出了房门。
许久之后，黛菈才孤寂的叹了口气。
也许的确是岁月不饶人，他居然能在温妮莎的孩子身上看到了不少故人的影子。
他们都是那么坚韧、刚毅、有行动力，可以为了崇高的理想而牺牲，也可以为了心中的意气而飒然。
最后只留下她一个胆小鬼，拿着最强的圣域名号空守这一座学院。
“那你呢？璃莎？”黛菈浑浊的眼眸微睁，看向依然选择留在这里的少女。
她其实也能大致猜到璃莎想说什么，这孩子的性子跟她爷爷简直一模一样。
“我也想...”璃莎的眼神闪躲，刚想说什么，却被黛拉婆婆幽幽的打断道。
“我建议你在说之前，好好问问你的自己，想想你究竟想要什么。”
“不然的话。”黛拉那昏暗的双眼突然变的锐利，说出的话语也带有一丝威胁的意味。
“为了你的安全着想，我不介意替你的爷爷奶奶，将有关他的一切记忆尽数埋葬。”
如此冰冷入髓的话语让璃莎的呼吸一滞。
璃莎从没见过这样的黛菈婆婆，以往的黛拉婆婆虽然严厉，但那也只是学识与观念上的，她从来都不会干涉自己的选择。
甚至是包括自己追逐圣女这份看似不切实际的梦想，她也未曾制止过。
见璃莎成功被自己的突然转变吓到了，黛拉一转威胁，仿佛看穿了璃莎的心中所有，开始不间断的暗示规劝道。
“小璃莎，我知道你一直以来都有一个圣女梦。”
“你也和罗蕾莱的小女仆一样，觉得能在拥有秩序天使赐福的罗蕾莱·卡佩妮身上得到有关天使的启示，所以你才会一直说服自己，强行留在他的身边。”
“哪怕是被忽视，被嘲笑，被否定，被折磨。但你也看到了罗蕾莱那为了维护秩序而坚定不移的身姿，所以你一直以来也都如开始那样，毫不怀疑的坚信着。”
“但其实你并不喜欢他，不是吗？”
其实你并不喜欢他，不是吗？
黛菈的话语一针见血，响彻在璃莎的耳畔，残忍且凌厉的剥开了璃莎的内心。
她无言的站在那里，一动不动，朦胧的眼眸在颤动，像是在撕裂横亘在心口内部乌云的红色闪电一般，狂舞不休。
“小璃莎，”黛菈像是为璃莎的行为感到不值一般，悠悠的叹了口气。
“其实你没必要这样的。”
“成为圣女的道路千万条，你不需要这样委屈自己。”
“唉，这也是我的原因，我应该早一些帮你直接引荐圣堂的人的。”
说到这里，黛菈也有一些自责，但里面有多少的考量，她自己其实非常清楚。
“不过现在也为时不晚，过来吧，孩子，我给你引荐圣堂的大主教，哪怕是如今的教皇，我也有一些关系在的。”
她的话语变得温和且怜爱，像是要给踏入迷途的孩子一个安稳的归途。
这让被刺激到精神开始变得不稳定的璃莎一阵迷离。
“你可以不用在意罗蕾莱，不用在意所谓的血脉，也不用在意别人的目光。”
“你有这个资格。”
不用在意...罗蕾莱？
也不用在意...血脉...资格...
不，不对！！
璃莎暗咬一下自己的舌尖，被轻度催眠的意识开始剧烈震颤起来。
他想起来了，自己为什么会选择追随罗蕾莱，哪怕可能罗蕾莱自身都已经忘却，但她还是能记得一清二楚。
其实在最开始接近他的时候，罗蕾莱就看穿了她那天真的心思。
但罗蕾莱却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默默的将她带在自己的身边，让她得以更多的接触自己以及自己的母亲。
可惜好景不长，罗蕾莱的母亲，温妮莎大人去世了，而且是在罗蕾莱的眼前，这让本就温和待人的罗蕾莱完全变了一个人，如同一只受伤的幼狮。
她固然也为圣女的离去而伤心，也知道这时候凑上去肯定会被认为不怀好意，但她仍旧默默的跟了上去。
“你，是想死吗？”年幼的罗蕾莱紧握手中的【裁决】，抵在她那不断吞咽颤抖的喉口前。
“我...呜呜...我没有。”同样年幼的璃莎哪里经过这陌生的场面，直接被吓的一都不敢动。
璃莎哭哭啼啼的模样让罗蕾莱感到厌烦，但他并没有被愤怒完全冲昏头脑，他依旧记得有关秩序的格言，没有因为一己私欲杀掉眼前这个无罪之人。
不断涌现的破坏欲却让他怒火中烧，但很快，他那沉淀着刽子手血液的早熟脑海中想到了一个扭曲且有趣的玩法。
他将手中的【裁决】变成一把细小的削刀，笑容诡丽的问道。
“你接近我，是想得到天使的启示，成为圣女是吧？”
被看穿心思的璃莎心思一惊，有些慌张的说道。
“是...这样，但...但是！我也很担心罗蕾莱你...”
“多余的话，就不用说了。”罗蕾莱没有兴趣听她后面的话，类似的劝慰他听得太多了。
与其说这些无用的话，还不如贡献一下自己的生命，至少这样能真的帮助他，让他脑中的声音消停一些。
“既然你想得到从我这里得到启示，那么一些小小的代价与考验，想必你也能够忍受的吧？”
“我...应该...能。”
璃莎颤颤巍巍的说道。
璃莎不笨，她知道罗蕾莱手中的小刀是用来干什么的，但她也有自己的依仗，虽然那副姿态并不惹人喜爱。
之后的事情，她就记不太清了，她只记得自己被罗蕾莱残暴的压在身下，手中不断划过的刀光在她脸上身上留下一道又一道的伤口。
【裁决】所造成的剧痛在不断蔓延，又在不知名的力量下不断愈合。
罗蕾莱仿佛是见到什么新奇的事情一样，狂笑不止。
“原来如此，这就是你的依仗么，魔女的后裔，呵，呵呵呵呵...”
“身为魔族，居然想成为人类的圣女？哈哈哈哈，真有意思。”
“一开始我还以为你只是单纯的天真，没想到原来都是狂妄的幻想，真厉害啊，璃莎·梅菲亚特。”
罗蕾莱啧啧称奇，口中的佩服不似作假。
他悠然，甚至略显愉悦的开口道。
“你说，要是把四大公爵之一，梅菲亚特公爵如今的独女，是魔族，甚至还是魔女后裔的事实传出去，会怎样？”
“估计会被请求当众烧死都可能呢！”
说到这里，璃莎那因极度痛苦而变得无神的瞳孔又恢复了一丝光亮。
“啊...我想起来了。”罗蕾莱像是想起了什么，戏谑道。“十余年前，被当众烧死的那个皓夜之魔女，不会就是你的母亲吧。”
同样是绯红色的头发，耀眼到如同昏夜中的火光般的眼眸。
“咳咳...咳咳...不是。”
璃莎终于有了反应，突兀剧烈咳嗽的同时也在极力的摇头否认。
这反而让罗蕾莱更加确信了。
恰好也就在这时，罗蕾莱那曾一度疯涨的破坏欲在飞速的消退。
因此罗蕾莱停下了对她的折磨。
他觉得眼前的女孩很有意思，有种照镜子般的恶心。
他一把抓住璃莎的头发，将她从地上拉起来，强迫她与自己对视。
耀金色的瑰丽眼眸清晰的倒映出罗蕾莱自己此时癫狂的模样。
他冷笑一声，与外表的张狂相反，此刻他的内心已然变得无比冷静，甚至比推论出母亲死亡潜藏阴谋时的他还要冷静的多。
“我的母亲已经死去，所谓秩序也不过是一种诅咒，即使如此，你也觉得你能够从我这里得到启示，扫除你母亲的冤屈？”
璃莎没有回答，但罗蕾莱能从逐渐明亮甚至开始溢出火光的眼眸中得出了想要的答案。
“很好，”罗蕾莱点头，庄重的宣判道，“我以罗蕾莱的身份做出承诺，只要你能跟上我的脚步，保持你如今的执念而不变。”
“以同道者的身份，以秩序为名下达誓约。”
“我将会在达成夙愿的同时，帮你创造脱离血脉约束的机会，给予你应得的启示。”
“在我一切的寂灭之前，为你夺取成为圣女的资格！”
圣女的...资格...
我算是...被认可了吗？
璃莎的眼睛变得清明，无尽的泪水终于夺眶而出。
“哪怕我是魔女？”璃莎的声音嘶哑。
“哪怕你是魔女。”
“这就是我身为罗蕾莱的承诺。”
罗蕾莱淡然的说道。
天使家族的承诺，绝不轻易。
“在此之前，竭尽所能的挣扎吧，璃莎·梅菲亚特。”
……
啪嗒...
黛拉手中的微小法阵开始碎裂，她面无表情的将开始层层崩溃的阵法散去，用平淡的眼神重新看向眼前的璃莎。
她发现自己突然有些看不懂这个整天跟在她身后，甜甜的叫着黛菈婆婆的女孩了。
她是长大了吗？
连她也要...
“连你也要离我远去了吗？小璃莎？”
黛菈的声音有些悲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