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哪里走漏的风声,慕思思回宗片刻,关于她的此次外出斩蛟的事迹便传得人尽皆知。
众弟子都没想到慕思思真的可以完成任务,不过大多人心里都清楚,既然有叶长老跟随,其中肯定是有水分的。
不过这已经很厉害了,起码是做到了他们这一届弟子中的第一。
当日下午,临江一事便已传到了谓剑宗。
玉濡沫拿着最新的报刊,第一眼见到挂在最上方的头牌。
“老剑仙剑断横江系苍生,以叶做纸信天下:谓剑宗仙子出世,剑斩孽蛟。”
同样拿着报刊的几名弟子满眼的憧憬之色。
“玉师姐,你的师妹真厉害,真有叶仙子当年的风范。”
“谁能想到慕师妹真的可以做到,以后我们谓剑宗要出第二个叶仙子了!”
玉濡沫听着一群聒噪的声音,呼出寒气。
慕思思的实力远不如她,更没有多少实战经验,那只黑蛟就算自己去也不一定可以斩杀,更别说一个没长全的黄毛丫头。
报刊中详细记录了慕思思此次江上之事,最后也有运气的成分,那只黑蛟被老剑仙一剑斩出水,才被慕思思双剑斩杀。
不过不管怎么说,她确实完成了任务。
“玉师姐,你怎么还不在记名上。”
有弟子看着记名册,没有找到玉师姐的名字。
玉濡沫下意识摸向腰间,却已经没有了自己的佩剑。
先是错愕,再不屑道:
“这么简单的任务,什么时候做都可以。”
“师姐说的是,这次任务十分简单,师姐定能拿到记名头榜!”
“可是我看慕师妹是甲等成绩,恐怕没人可以更高了吧。”
弟子们七嘴八舌说得吵闹。
玉濡沫丢下报刊,再不理会他们。
甲等……甲等……甲等……
这两个字萦绕在白发少女心头。
师傅为什么总是那么偏心……
她今早才知道自己的剑在江上被折断,看了报刊,是被老剑仙一柄飞伞断成两截。
本就心中恼火,现在宗门中大多在传师妹的事情,更让她不悦。
也不怪,谁叫自己主动借给对方呢。
现在没了剑,数天后的比斗自己肯定要吃亏,再加上身上的寒气越发严重,搞得她头疼不已。
走一步看一步吧,师傅说过船到桥头自然直。
玉濡沫取来一柄钢剑,动身前往后山。
谓剑宗立于临江以南,小山环绕之处,山共一十二座半,珍奇异兽不绝。
为什么有半座?听闻当年两位一品之上的绝世高手在此处比试,削去了半块山头,便由此而来。
那半座小山连着谓剑宗天池,常年有热瀑自天上落下,落到山下的水池中。
山上天池,山下凡池,也是谓剑宗的一大特色。
客周脱去衣物,坐在凡池中,口中默念静心咒。
在他的周遭,池水沸腾。
凡池本是稳固心神的温水,客周坐在里面却好像烧得赤红的铁块丢进水中,卷起躁动。
深深呼出浊气,客周睁开眸子。
此时那双沧桑的凤眸蒙着淡淡紫意,浑浊翻腾的如同池水一般。
他自昨日用功,只是轻描淡写的两招,还好,自己控制的得当,这次反噬并不算严重。
也是自己瞎折腾,本身就会不定期出现浑身灼热这种如同疟疾般的病症,还要施展一品的修为,这下病情更严重了。
以前慕思思为自己购入的寒性药物还可以勉强缓解,这几年却变得越发严重,对大多寒性药材都有了免疫性,客周不知道再这样下去该如何是好。
所谓练功练到走火入魔,就是这个意思吧。
又重复了一遍静心咒,吃下玉瓶中几乎失去效果的丹药,客周将整个身子埋在水中。
丹药玉瓶摇晃着滚到池边。
这是慕思思用每月的门派供奉为客周换来的,小丫头积蓄本就不多,一瓶丹药就要她一半的月奉。
客周也不敢告诉那傻丫头爹爹的病情依靠这种丹药已经无法压制了,生怕给女儿徒增压力。
现在唯一管用的只有这凡池和静心咒了。
“王奇家老道士撰写的静心咒真是好用,早知道当年就不该一剑砍死他。”
感叹自己年轻时的不懂事,客周享受着来自池水的丝丝寒意。
明明是温水,水中却夹杂着柔和的寒气,可以让客周放松心神,逐渐退去脑海与胸口灼热的不适感。
他也去上游尝试过,但上游的天池却没这效果,想必是凡池自身的原因。
客周大脑烧得迷糊,这反噬来的慢,同样也不好受。
林间风吹动,带着雨后的新泥味。
上游天池,雪白倩影飞掠而过,紧追身前一只被打得遍体鳞伤的赤虎。
一柄钢剑划过,卷起春风,惊涛骇浪般撞向虎腹。
皮如铁甲的赤虎被硬生生搅碎,死的凄惨。
玉濡沫拔起钢剑,又重重劈下,将虎头剁得稀烂。
少女发泄着心中的不满。
颤抖着丢下剑,摘下腰间的皮壶,如同喝酒般猛猛饮上一大口。
这是师傅给她的茶,玉濡沫这两天心情不愉快便拿出来喝上两口。
想她只能在此处喝师傅的茶,师妹却能与师傅外出,彻夜长谈。
将红茶全部饮尽,她魂不守舍走到池边。
玉濡沫当然有自己的烦恼,只是优秀如她,怎么能在外人和师傅面前表现出来。
所以每当自己烦恼时就会来后山,这里仿佛就是她的秘密基地,可以让她抒发一切不愉快。
此处的天池对她的体质也有缓解,早年还好,可是随着玉濡沫的修为进步,天池水已经效果甚微。
干咳两声,吐出带血的冰渣,落在水中被冲入下游。
玉濡沫的一切都是冷的,液体离开身体便会冻结,就连靠近的人也会感到寒冷。
就连……给师傅一个温柔的拥抱都做不到。
“越是发泄……好像就病的越严重……”
她注意到了身体不适。
师傅说此次外出为自己找寻治疗的办法,不知道有没有收获。
相信师傅吧,那位如同自己母亲一般的女人是她唯一可以依靠的存在了。
走在天池旁,发泄过后的玉濡沫早已没了他人面前的神气劲,双眼蒙着寒意。
头有些晕乎乎的,早知道自己就不该那么疯,把赤虎剁成烂泥。
自己这几天练习,已经掌握了之前客周对自己的提点。
但她并不想施展,打心底反感这个师妹口中的爹爹。
凭什么自己要被他教导?哼,等下一次遇到客周,自己肯定要在慕思思面前狠狠羞辱他。
自己一定要……
眼前闪过一片白色,玉濡沫晃了晃脑袋,脚步不稳。
眸子痛的厉害,再走一会便回去吧,再走一会……
“扑通”
少女的身子一软,整个人栽倒在水流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