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原先客周也不想往这方面猜测,只是除了如此,他想不到更好的解释。
从什么时候开始?三年前自己第一次来谓剑宗吗?是不是那时叶轻寒就准备好要利用自己造势?
叶轻寒见客周不吃软,也不再遮掩,松开袖,走到他身旁。
“你认为我是那种甘心比男人低一等的女子?”
“不是,只是你踩在我身上,很痛。”
客周呼出浊气,望向身旁含情脉脉的女子。
叶轻寒舒着眉头,苦涩道:
“我不是真洒脱,只是朝廷纷争斗腻了,终于能随着性子说话,但是我斗腻了,有些人不让我走呀。”
“若我什么都没有,拿什么继续和那群老东西斗?放弃就可以吗?若是可以,为什么当年都督王思汉辞官而去,最后落得满门抄斩的下场?”
叶轻寒眸中似有万般忧愁,她抚摸着客周的脸颊,沉声道:
“此次我入京,为濡沫寻找治疗之法,需要有背景站得住身子,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她死,我也不能让自己落下马,否则下一个王思汉就是我,下一个满门就是谓剑宗……”
说什么朝廷出来的大人物,却是只有叶轻寒自己知道,在那种地方,是脑袋粘在脖子上,稍不留神,就要掉的。
掉她一个不怕,但是她怕谓剑宗一千三百人陪自己掉。
叶轻寒将那溢到嗓间的哭声硬生生咽下,向客周行了一礼。
“此次入京,不知客郎这势够不够镇得住场,若还是凶多吉少,濡沫便多劳烦客郎照顾了……小女子,告辞。”
叶轻寒说罢,似乎脱了力,鼻息颤抖,转身便要离去。
客周静静望着湖面,良久,他再也忍不住,笑出声来。
他笑得有些神经质。
能让叶轻寒在自己面前示弱,这可是不能多见的画面。
缓了缓身子,客周这才说道:
“朝堂之事我不懂,但是我知道伴君如伴虎的道理,更何况还是那个痴迷于长生的疯皇帝,所以我理解,只是想听你跟我说实话,而不是一个人满盘算计。”
叶轻寒怔住脚步。
客周冷去的眸子回暖,他不是气叶轻寒利用自己,他是气在叶轻寒不愿与自己商量。
你若真有苦衷,我愿意听,而不是如先前那样吹着耳边风,倚在怀里,还算在心里。
这女人矫情,朝廷官员矫情,加在一起就更是矫情。
客周也想让叶轻寒看看,冷着脸,矫情起来是个什么模样。
不过那样倒是不符合他了,最后是没忍住笑。
“多好的女子,就该如老皮所说,躺在怀里,玩在身上,你却偏偏要像个男人,争来争去的,也罢……也罢……”
他抖擞着精神,声音不禁大了些,传遍整个潮雪湖。
“你要是想去朝廷斗,我就提着剑,看谁敢动你一下,你要是累了,就安个小家,我与你再去龙鲤瀑,夜夜去,日日回,不提剑,不谈朝堂。”
“你说的,哪样你都喜欢,现在我也告诉你,你要怎么样,我就陪你怎么样,小娘子有,白衣郎也有,我客周放下剑,你随意调戏,我拿起剑,你只管躲在我怀里。”
“而我呢,只想你事事与我谈,而不是一个人放在心上。”
客周绕到叶轻寒身前,他刚才的戏弄,竟然让这不苟言笑的叶仙子红了眼眶。
他手指勾起叶轻寒的下巴,额头抵在女子额头。
叶轻寒还以为客周是要吻她,娇躯颤抖,却是鼓起勇气抬着头。
客周只是贴了一会儿,又闻了些桂花香,很是满意的松开手。
“好了,去做你该做的事情吧。”
“……”
叶轻寒最后是没等到那一吻,这才发现自己竟然被男人给戏耍到了,恼羞成怒,一把扯住客周的衣襟。
她不由分说以唇抢去,强硬得撬开客周这张刚才冲着自己冷言冷语的嘴。
二人许久分开,叶轻寒将客周丢在地上,红着面,自他身上跨过,走向远处。
客周躺在地上,忍着笑,他的嘴都被亲麻了。
早知道自己就不逗她了,又不是不清楚叶轻寒的脾气。
翻过身,客周缩在地上,脸上的笑意收敛,眼眸深邃。
他只是不喜欢听朝廷的事,但不傻,之前的说辞,还是比较圆滑。
二人都知晓,但是他们都给了对方一个台阶。
客周摸着自己的嘴唇,悠然自得的躺着,口中呢喃:
“也是惯着你,剑要看,人也要看……”
……
当日,叶轻寒将宗内事宜全权交与谢长老,自己则动身前往上京城面圣。
或许是因为心中真的有愧疚,叶轻寒没见客周最后一面,独自离去。
客周为慕思思换好新衣裳,小丫头如今获得进入藏阁的机会,几步一回头,看着爹爹,走入阁内。
客周默默注视着女儿远去,直到大门合上。
他收起眉间的温柔。
拍了拍衣服,如约来到玉濡沫的住处。
白发少女手中捏着绣花针,缝补着一件褪色的破旧麻袍。
客周怎么会认不出来,这是自己那件,是少女口中所说的,被她丢掉的衣服。
玉濡沫常年练剑,女子功夫竟然也是不弱,密密合线,将麻袍缝补的甚是好看。
客周走到她身旁,用手撩起玉濡沫的头发。
“这里,明明其他地方都是用的白布,为什么这里用黑布?”
他指了指麻袍的一处。
玉濡沫任由客周玩弄着自己的秀发,手中功夫不停。
“因为这样才知道是我缝的。”
客周颔首,蹲在玉濡沫身旁,看着一针一线落下。
“你得罪了那两个武奴,他们不会回来报复?”
玉濡沫提及先前的事情。
客周毫不在意道:“那我就再揍他们一顿,连着他们口中的柳藩王一起揍,脱了裤子打。”
“真有那么大本事?”
“当然有,姓柳的我熟,那小丫头是我看着长大的。”
玉濡沫缝好最后一针,抖了抖麻袍。
“我是说,你本事确实不小,否则也不会弄断我的剑。”
客周尴尬得无以复加,站起来,披上熟悉的袍子。
“赔你一柄,要不要和我一起去取?”
“去哪取?”
客周故作高深莫测的笑道:
“同君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