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随着一声清脆的“咔哒”声与另一道微不可察的声音,神殿更衣室的木门在身后轻轻合拢,隔绝了外界的喧嚣。
“爱葛莎!放我下来!这玩笑开大了!”诺伊徒劳地扭动着身体,声音因羞愤而微微变调。
他此刻的姿态堪称狼狈——双手被反剪在背后,用一条宽丝带牢牢捆住,双脚脚踝也被同款丝带束缚,整个人像个待打包的贵重物品,被自家妹妹爱葛莎以一种与其娇小身形完全不符的、近乎蛮横的力气“搬运”到了房间中央。
难以想象,平时连重一点的水桶都提得摇摇晃晃的爱葛莎,此刻的力量却如同被什么附体了一般,甚至还能腾出一只手去掀开桌上那个散发着不祥气息的木盒盖子。
原来我们这是搞笑番么?
“锵锵~是哥哥的礼服哦!”,爱葛莎完全无视了哥哥的抗议,眼睛里闪烁着兴奋的星芒,献宝似的将盒盖完全打开。
柔和的烛光下,盒内之物在诺伊眼中彻底暴露无遗——层层叠叠的银白色月影缎如同凝固的月光,其上繁复精致的蕾丝花边、细碎的珍珠点缀以及蓬松如云的裙摆轮廓,无一不在尖叫着它的本质:一套华丽的宫廷礼服裙。
“这是村民们和教会的心意哦~特别为今天的仪式准备的!母亲大人亲自设计的,是不是超~级~漂亮?”,她甚至拿起礼服在诺伊身前比划着。
“爱葛莎,你确定没拿错盒子?这、这绝对是搞错了!”,诺伊瞳孔瞬间放大,不断地挣扎着试图挣脱束缚。
“没有拿错哦,”爱葛莎一脸无辜地摇头,银色的发丝随着动作轻轻晃动,“我反复确认过了,哥哥今天的礼服就是这一套!特别漂亮!”
“漂亮个...”,诺伊把后半句硬生生咽了回去,只觉得一股热血直冲脑门。
诺伊怎么也想不明白,爱玛莉丝为什么特别喜欢让他穿裙子,甚至专门花了大量的时间去学习服装设计。在他懵懵懂懂的时候就连哄带骗地让他穿着小裙子度过了童年时期,还画了不少他穿着小裙子的画——这些画现在被村民们收购并收藏了起来。
她明明知道自己是男性的啊?
后来,在他意识逐渐清晰并强烈要求照着裤袜的样式制出裤装后,爱玛莉丝让他穿裙子的欲望更强烈了,要不裤子丢了要不莫名奇妙脏了要重洗。总之,今天诺伊就是必须穿上裙子。
“哎?奇怪,”爱葛莎忽然停下动作,在这时困惑地翻找着盒子,“我记得配套的丝袜应该在这里啊?瑟拉菲娜姐姐明明说放好了的...难道不在这个盒子里?” ,她纤细的身影在烛光下忙碌地翻找,悉悉索索的声音在寂静的更衣室里格外清晰。
(机会!)
趁着爱葛莎背对自己、注意力完全被缺失的配套丝袜吸引的宝贵空档,求生欲让诺伊的身体已经先于意识行动起来。
(呱,想要活下去,想要作为一个男人活下去口牙!)
被捆得像只待宰肥羊的他猛地爆发出惊人的力量,身体疯狂扭动,像一条被抛上岸、濒临窒息的鱼,不顾一切地用肩膀和腰腹的力量拱动着,朝着那扇象征着自由与男性尊严的木门奋力蛄蛹而去。
(那个地方...只要能到达那个地方!)
“嗡——”
就在诺伊的额头快要触碰到木门的刹那,一声低沉却无比清晰的嗡鸣毫无预兆地响起,门口的空气瞬间凝固,荡漾开一圈肉眼可见的、水波般的淡金色涟漪。那涟漪看似轻柔,却带着无可抗拒的沉重力量,仿佛一堵无形的叹息之墙,将诺伊最后一丝希望彻底碾碎。
(开玩笑的吧?有必要设个结界么?没必要吧?!)
而就在诺伊万念俱灰之时。
“啊,在这里!”,爱葛莎欢快的声音如同最后的审判响起,“咦?哥哥你怎么趴到门口去啦?”
没等诺伊编出像样的借口,爱葛莎已经像拖一只不情愿的猫咪般,又将他“搬运”回了房间中央。
“等等!爱葛莎!我自己来就好,你…你能不能先转过身去?”,诺伊试图做着最后的挣扎。
“不要!爱葛莎要帮哥哥穿!”少女一口回绝,即使房间有些昏暗,诺伊依然能看出她眼睛的星光。
眼看妹妹的小手就要伸向自己外套的纽扣,一丝带着哭腔的哀求脱口而出:“至少...至少让我自己脱吧!” ,烛光中,诺伊的眼眸里漾起水光,配上那张无可挑剔的脸,杀伤力巨大。
这招果然奏效。爱葛莎的动作顿住了,她歪着头,似乎在评估哥哥“可怜兮兮”请求的真实性。
良久,她像是做出了重大妥协般,小大人似的叹了口气:“唉,哥哥真是的...好吧好吧!”,她利落地解开了诺伊手腕和脚踝上束缚的丝带,但那双亮晶晶的眼睛依旧一眨不眨地锁定着他,“那哥哥快点哦!”
诺伊深吸一口气,努力维持着表面的平静,转过身,背对着爱葛莎,手指轻颤着缓缓地解开外套的纽扣,动作舒缓,不急不徐,微弱的烛光为他勾勒出足以迷惑任何人的、属于“贵族淑女”的脆弱美感。
当然,他的内心并没有表面那般平静。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救命!)
当内衣解开大半,柔滑的布料即将顺着肩头滑落时时——诺伊的终于绷不住了!他猛地一个转身,试图抓住滑落的睡衣,口中慌乱地挤出最后的挣扎:“爱葛莎!我突然觉得我们还可以再商量一下…”
“哥哥真是的!时间来不及啦!”,早已准备好的爱葛莎根本没给他把话说完的机会,她的小手快如闪电,一把抓住了睡衣的下摆,在诺伊的惊呼声中,用力往下一扯!
“嗤啦——!”
伴随着一声布料彻底撕裂的、无比清晰的哀鸣,诺伊只觉得身上骤然一凉,微凉的空气毫无阻碍地拥抱了他暴露在外的肌肤。他大脑一片空白,身体先于意识做出了反应——双臂以一种极其少女、甚至带着点娇羞意味的姿势猛地交叉,死死护在胸前,白皙的脸颊瞬间爆红,连脖子都染一层上了粉色。
“呜...?!” 一声短促的、带着哭腔的呜咽不受控制地从他喉咙里挤了出来。
“啊!哥哥对不起!”爱葛莎看着手里半片可怜的布料,又看看眼前红着脸、眼角挂着泪珠、蜷缩着瑟瑟发抖,活脱脱一副被当街非礼了的落难少女模样的哥哥,脸上满是真诚的歉意,“都怪这衣服太旧了,一扯就碎!”,显然, 她完全没意识到自己刚刚完成了一次多么“凶残”的壮举,随手就把破布片扔到一边。
“不过没关系!”, 爱葛莎的声音瞬间又恢复了元气满满的热情, 迫不及待地捧起了那件华丽的宫廷礼服裙,“反正破都破了!正好让大家看看哥哥穿上它的真正模样吧!”
“来,哥哥,伸手~”, 她甜美的声音如同天使的宣告,却让蜷缩着的诺伊绝望地闭上了眼睛,最终,认命般地从喉咙深处发出一声为自己所剩无几的尊严丧失的叹息。
...
当诺伊认命般闭上的眼帘,隔绝了烛光,也隔绝了妹妹那过分闪亮的期待目光后,他感觉自己像一个等身的洋娃娃,正被妹妹精心打扮着。
布料摩挲皮肤的触感、蕾丝花边刮过脖颈的微痒、腰间束带被爱葛莎用力拉紧的束缚感……每一秒都无比清晰,又无比漫长,他只能僵硬地任由那双带着凉意的小手在他身上忙碌地穿梭、整理、抚平。
终于,一切动作停止了。
“哥哥!可以睁眼了。”,爱葛莎的声音带着雀跃的满足感与无比的自豪,像完成了最了不起的艺术品。
诺伊的眼睫毛抖了抖,慢吞吞掀开一条缝,看清镜子的瞬间,他呆住了。
镜子里坐着个美得晃眼的“少女”。
银白色的料子,像把月光裁成了布,流淌着清冷的光,衬得镜中人仿佛不染尘埃。
层层叠叠的蓬松裙摆在冰凉的石砖上铺展,精巧的蕾丝领口绕着他那段脖子,再往上,平时随意散着的银色长发,这会儿柔顺地贴着肩膀滑下来,非但没添点英气,反而将那因羞窘而泛红的脸颊衬得愈发……娇柔?领口下面,家族徽章闪着冷硬古老的光,裙子和披风上,繁复的金线刺绣蜿蜒盘绕。
(这是我?!)
一股巨大的眩晕感袭来,诺伊只觉得自己心中好像有什么东西,碎掉了。
“怎么样,哥哥?”,爱葛莎的声音带着毫不掩饰的骄傲,她退后一步,双手叉腰,像欣赏自己最得意的杰作般上下打量着诺伊,眼中闪烁着纯粹的、不掺杂任何杂质的喜爱光芒。
诺伊张了张嘴,喉咙却干涩得发不出任何音节。
“大人,仪式已经准备妥当了。”更衣室门外,传来了修女平稳温和的通报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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