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葛莎趴在诺伊背上,目光越过诺伊,幽幽地盯着诺伊掌心中发出如呼吸般明灭翠绿荧光的果实,指尖无意识地绞着诺伊的银发。
“哥哥,你真的要吸收她么?”
“她?不是吸收水果么?”
“哥哥好笨!哥哥在果子里见到了那个精灵姐姐,这说明这果子和那个精灵姐姐是一体的,吸收了果子不就等于吸收那个精灵姐姐么?”
“...好有道理!”
“所以,哥哥...还是把这果子烧了吧。”
“你是怎么得出这个结论?!”
“哥哥之前不是告诉过我,不要吃莫名奇妙的东西么?而且啊,她还可能会占据哥哥的身体。”
“这不是我给你讲的睡前故事里的么?”
“谁知道故事里的事情会不会发生呢!”
“...有道理欸!”
诺伊被说服,遂把果子烧了。(划掉)
“但这不可能。”
“欸?为什么?”
“这是作为哥哥的直觉!”
“...”
诺伊掌心覆上果实表面,果核内流转的魔法粒子似是在回应他的触碰,忽明忽暗的荧光中,少女的身影若隐若现。
随着诺伊缓缓地注入魔力,翠绿色的魔法粒子逐渐被冰蓝色取代,越来越多的魔法粒子充盈着原本晶莹剔透的果实,并不断向果实外逸散。
(哥哥...请再给我多一点...),少女的声音直接刺入意识。
果实牵着诺伊的魔力缓缓地悬浮于半空,又猛地收缩,魔法粒子如被黑洞吸引般聚拢成漩涡,冰蓝色的光芒暴涨。
世界树翠绿的幻影于世间显现。
幻影在厨房内摇曳生长,根须穿透石板,枝叶舒展至天花板,似是实物,却又如雾气般缥缈。
持续地输出魔力令诺伊头晕目眩,若非爱葛莎扶着,诺伊此刻怕是已经倒下了。
终于,根须于双子脚底的石板上构成了八芒星图腾的法阵,长裙的少女赤着足从中走出,藤蔓状的光纹自脚踝缠绕至腰际,冰蓝长发无风自动。
“终于...千年了,我终于再次触碰到你...请原谅我的贪婪,哥哥...”,她颤抖着捧起诺伊的脸,在爱葛莎惊诧的目光中吻住了诺伊。
少女的唇瓣如初雪般清冽,诺伊的瞳孔骤然收缩,无数记忆碎片在意识海中翻涌——在血色的月光下,身着残破战甲的少女倚靠在枯萎的树下,数枚黑色晶体贯穿了她的掌心,在她的身体各处留下了许多伤口,鲜血从中流下,黑雾中无数猩红的瞳孔向她逼近,远处传来马蹄与刀剑的轰鸣,一道背影挡在了少女与黑雾之间。
(我再度为您效忠,哥哥。)
“艾莉亚...”,诺伊无意识呢喃出这个陌生的称谓。
艾莉亚的身形与世界树的幻影一同收缩,化作细流,进入诺伊体内。
厨房重归寂静,只剩下爱葛莎呼唤诺伊的声音。
诺伊的意识逐渐陷入混沌,如坠入深海般沉浮。再次睁开眼时,他发现自己站在一片陌生的土地上。
血色的残月悬挂于天空之上,无数猩红的瞳孔在翻涌的黑雾中闪烁。脚下是枯草覆盖的大地,而前方不远处则龟裂的土地,粘稠的黑液从裂缝中渗出,发出刺鼻的腐臭味。
“这是...我的记忆?”诺伊低头,注意到自己穿着黑袍,手中握着一柄朴实无华的长剑。
轰——
黑雾中突然冲出一头三首巨狼,巨大的紫色晶体从它身上长出,腥臭的口水滴落在土地上吱吱作响,枯草瞬间被融化。
诺伊本能地挥剑迎击,扑来的巨狼在顷刻间崩坏,连一点碎片都没有留下。
但这一切并没有结束,黑雾中涌出了更多魔兽,黑雾中的树也移动了起来,魔兽嘶吼着扑来,仿佛要将他撕成碎片。
然而魔兽的动作在诺伊的眼中是如此的缓慢,缓慢到让他有足够的时间输出大量的魔力,一道无形的屏障将他背后艾莉亚包裹起来。
手中的单手剑骤然发出温和的光芒,最前排的魔兽连带着身上坚固的紫晶被拦腰斩断,当光芒消失时,黑红的巨镰在他手中出现。
眼前的场景又一次发生了变化,诺伊已经手持着长枪,站在魔兽潮尸体的中央,肉眼可见之处再无活着的魔兽。
“哥哥!哥哥!”
“......”
“哥哥!哥哥你要抛下爱葛莎!”
“...啊,爱葛莎...我还没死呢...”,诺伊猛地睁开眼,冷汗已浸透了他的衣襟。
“哥哥!”守在床前的爱葛莎看到诺伊醒来,双臂紧紧地将他的脖颈搂住。
“咳咳,爱葛莎,哥哥要没法呼吸了。”
爱葛莎没有说话,也没有松手,反而搂的更紧了,仿佛稍一松手,眼前的人就会如晨雾般消散。
听着爱葛莎的哽咽声,诺伊便知道一切的言语都无法安抚她内心的惶恐,只得轻轻地抚摸着她。
良久,爱葛莎的呼吸终于平稳下来,只是双手仍固执地搂着诺伊。
诺伊轻轻拨开她额前凌乱的银发,低声说道:“爱葛莎...”
“哥哥...”
“你压的我肩胛好疼。”
“噗——”爱葛莎慌忙支起身,挂着泪痕的脸上露出了些许安心的笑容。
“我昏迷了多久?”
“很久。”
“很久是多久?”
“是哥哥让爱葛莎担心了那么久的久。”
“...”窗外阳光依旧,自己也未感觉到饥饿,想来并未过去多久。
诺伊的卧室内陷入了沉默,爱葛莎似是又想到了什么。
“哥哥,你有感觉到什么难受的地方么?”
“没有啊,为什么这么问?”
爱葛莎向诺伊陈述他昏迷时,在他身上所发生的事情。
艾莉亚化作的细流进入诺伊身体以后,冰蓝色的光芒顺着血管涌向心脏。心脏处的帝国徽章骤然亮起樱粉色光芒,与冰蓝色激烈碰撞。僵持数秒后,冰蓝色似是妥协一般如潮水般退去,化作一枚小巧的叶形印记烙在诺伊右手背。
“哥哥,帝国的契约在排斥她,我还是想办法把她从哥哥身体中分离吧!”
古老的精灵歌谣在诺伊脑海中响起,他能听出那是艾莉亚在哼唱,既熟悉又陌生,千百年来那无尽的思恋从中传出。
“不...爱葛莎,她不会害我。”
“哥哥为什么这么觉得?”
“自帝国建国以来,精灵一族从未与帝国发生过冲突,与帝国契约冲突...大概是因为契约体系不同吧。”
“...哥哥隐瞒了什么东西,原因不止这些吧。”
“?”
“哥哥迟疑了!”
“怎么可能!哥哥像那种会骗我最亲爱的妹妹的人么!”
“哇,哥哥吼我!”
“我...”
诺伊恨不能狠狠地教训一下这个一说起俏皮话就令人血压升高的妹妹,可惜当他刚起身就因无力支持而倒在床上,还得靠爱葛莎扶到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