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袍人在说完后，赫洛忽然感到一阵窒息，那张略显沧桑的面孔在他的眼中突然变得无比陌生。
这一刻他确信了，这个灰袍人绝不是他所认识的弗兰·弗雷德！
他所认识的那个人，虽然平时脾气又差，做事还冲动，时不时喜欢装成熟摆架子。
但本质是一个不擅长表示善意，有些笨拙的家伙。
就算已经放弃了成为英雄的梦想，他所认识的弗兰也绝对不会像这个人一样轻描淡写将无辜的生命舍弃！
“……这还真是个诱人的提议，不过我凭什么相信你说的话？”欧狄双手交叉，威压透过投影压向灰袍人，“就算不谈这种以三年平均伤亡率综合换取十年太平的交易是否合理，如果你真的来自未来，如果将这十年间的出现所有威胁整理成报告交给联合机构，那么我们又何必付出这一千人的牺牲呢？”
欧狄仔细的打量着灰袍人的神情，他见过的所谓‘时间旅行者’大多都会在这方面的交谈中露出破绽。
而因为联合机构内部的某道特殊命令，每次出现这样的人，他又必须亲自花功夫确认他们的真实性。
而现在依照他的经验，这位灰袍人的话语就透露着一股相当可疑的气息。
“就算告诉了你们也没用，未来是无法改变的，他的存在本身就是其证明，你们应该都听说过时空悖论吧？如果你们真的能做到，他也就不可能出现在这里。”墨羽拦下了试图自证的灰袍人，面带讥讽地回应道。
“改变命运什么的，你梦里想想就得了！如果真的可以做到，我也就不会得到这个‘黑占师’的名头了。”
哦？这话的意思听起来倒像是她曾做过类似的事情。
见田品一副有些好奇的表情，猜到他想法的罗薇雅便靠了过来小声和他解释道。
“她这个名号的由来是和她过去公开的三个预言有关。这三个预言都涉及到了规模庞大的恐怖灾害，每一次的结局都是人间炼狱，最恐怖的一次是e40界域发生的一场爆炸，整个界域无一生还。”
“听起来她除了公开预言也没做什么啊，那些事又不是她做的吧？”田品挑了挑眉毛，有些不解。
虽然预言内容是不吉利了点，怎么就背上骂名还被人取外号了。
罗薇雅脸色微沉，摇了摇头，“如果她真的什么也没做就好了。”
“什么意思？”
“有不少人去找过她询问过预言的细节，并试图从她哪里得到规避危险的意见，可他们无一例外都没能幸免。
任何试图改变预言的人，都成为了那些灾难中的牺牲品。”
“所以这也和你的预言有关吗？黑占师，你最好解释一下你在其中到底扮演了一个什么角色！”欧狄皱起眉头，散发的威压一并压向了墨羽。
一个挣扎无数，却依然无能为力的小丑罢了。
墨羽自嘲的笑了笑，没有将心里话说出口，“只是和往常一样，找个地方旁观你们所做的无用功罢了。
放心~我不会给出任何提示和消息的，毕竟不是一直有人认为，是我促成了那些灾难吗？那这次就是最好的辟谣机会，几天后的事实会证明一切的。”
毕竟以后也不会再有别的机会了。
“既然你觉得是无用功，那为什么不把那场袭击的地点说出来让我们试试呢？”
“只是不想增加无意义的伤亡罢了。就像你们所了解的那样，我一旦说些什么，最后死去的人只多不少，这就是忤逆命运的残酷之处。”
哐当的一声，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桌椅挪动的声音所吸引，他们看见那个突然站起身的红发青年表情十分难看，想说些什么却咬咬牙把有些话咽回去了。
“不好意思，我有些不舒服，就先离开了。毕竟这种重要的话题让我一个普通人参与进去感觉也不太好。”
赫洛向众人低头致歉，头也不回的朝楼上田品安排的房间走去，那匆忙的态度就像是在惧怕些什么。
见状陈敏也站起身来，和欧狄打过招呼后也跟了上去。
“聪明的做法。”墨羽点点头，转头看向一旁的田品等人，“你们也先暂时离开一下如何？再怎么说也是我这个‘黑占师’的预言，就算听到了也没什么好处。”
田品瞥了一眼赫洛的背影，摊了摊手，“我无所谓，如果按照你刚刚的说法，既然某人还待得好好的，那我未来肯定也不会出事。”
别的不说，田品对于自己身体里诅咒的威力还是很有自信的。
根据柳兰的观察，就算是十个灰袍人加在一起都未必能抗住他心脏里的诅咒爆炸。
墨羽一愣，略带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大胆的推断，我确实也没有其他理由来你离开，既然如此，请自便。”
接着她转头看向同样无动于衷的罗薇雅，有些不解的询问道，“那你呢？不同于田品先生的特别之处，你应该没有能够足以证实未来平安无事的证据吧？”
罗薇雅轻笑一声，“我可不信你们口中这些神神叨叨的玩意。命运？这不过是失败者掩盖自身无能的借口罢了。如果一切早已注定，那这个世界现在所发生的一切还有什么意义？
而且k13界域可是我们紫玫帮的地盘，怎么可能会放任一群危险一份子在这里乱窜！”
并不少见的看法，可惜这些以为能够反抗命运的人，其结果往往如出一辙。
尤其是作为一名被注定了结局的命痕使而言，这个想法简直是天真的可怕。
言尽于此，墨羽也懒得和罗薇雅多说什么。
毕竟这既是属于她的选择，也是属于她的命运。
黑占师转过头，发现剩下那位魔女小姐不知何时已经消失不见。
见状，田品解释道，“她从刚开始就觉得有些无聊，在你们聊这些东西前就已经先离开了。”
田品所知晓的清竹就是这样的人，无视常人的礼节与规矩，完全遵照自己的目的和兴趣来行动。
如有例外，那仅仅是她的兴致还没完全消散罢了。
不过奇怪的是，田品记得清竹刚刚似乎对灰袍人有不小的兴趣来着？为什么会突然消失呢？
“墨羽小姐，你看气氛都已经到这了，干脆就随便说点呗~反正现在还留在这里的家伙都不会在意你说的影响。”
田品给自己重新倒上咖啡，随便挑把椅子坐上去，兴致勃勃的看着墨羽，就像是一个等待戏剧演出的观众。
墨羽叹了一口气，不知是感叹这些人的可悲，还是感叹命运的残酷，缓缓开口道。
“后天中午，弗兰·弗雷德就处于那场袭击的中心，只要从他的行程下手……”
………………
“赫洛，你是哪来不舒服？”陈敏走上楼，发现房间的门已经关上，走过去轻轻敲了两下房门后又开口道，“情况严重的话，需要我送你去医院吗。”
她等了好一会儿，可屋内却并没有传来回应。
睡着了？
陈敏又把耳朵贴在门上，可却没有听见青年的呼吸声，而是一连串被大风刮动窗帘的噪响。
难道他跑出去了？
“队员，报告目标情况。”陈敏按下对讲机，可听到的消息却让她的脸色变得难看起来，“一分钟前，目标曾打开窗户后就躺到床上去了，还没有出现其他举动。现在周围也没有异常出现。”
这怎么可能？她刚刚已经确认过房间里没有活人的气息了。
焦急的陈敏在心中暗自和田品道了声歉后一脚踹开房门，里面果不其然并没有发现赫洛的踪影，打开的窗户完全足够一个成年人轻易离开。
那小子难道要去做什么傻事吗！？
“啧！”陈敏从窗户翻上屋顶，掏出电话拨通了备注为紧急线路的号码大喊道，“这里是13010号中级执行官，有重要目标失踪，申请三号部队支援！”
………………
百无聊赖的魔女小姐站在咖啡店的屋顶，俯视街道的人群，就算在这里她也能清楚的听见陈敏焦急的交涉声。
她的目光移向商业街的一角，一个身披透明长袍的红发青年使出浑身解数避开来往的人群，渐渐的远去。
“好好的穿行斗篷怎么被当成隐身衣来用了……哦，好像是我刚刚没和他说清楚。那随便了……”
清竹收回目光，开始思考是回到店里找机会研究灰袍人还是找个地方拜访老朋友，而一股奇妙的气息的出现打断了她的思考。
“唉……出来吧小家伙，你的小把戏又瞒不住我。”清竹转过身，一个半透明的身影从屋顶的砖瓦中飘了出来。
那正是先前被认为失踪了的幽灵女孩，小红。
“我知道，我是来支付代价的！”小红下意识缩了缩脖子，然后又鼓起勇气来到了清竹面前。
“代价？什么代价？”清竹有些不解，她总感觉这样的情况最近发生了不止一次。
小红挠了挠头，将一本不知道从哪拿来的童话书递到了清竹面前。
翻开的书页上画着一个半人半鱼的女孩用自己的歌喉与女巫交换了一双可以在陆地上行走腿脚。
“我向你寻求了帮助，那么按照书上写的内容，我也应该付出相应的代价。毕竟让你拿出了这么珍贵的宝物，无论是什么代价我都会接受的！”小红见清竹表情微妙，连忙拍着胸脯解释道。
她到底是搞错了什么才会觉得童话书里的女巫和她这个魔女是一回事？
“首先，这上面画的只是一个故事，其次，女巫和魔女是完全不一样的存在。我们做事一般不会向人索取代价。”清竹合上书本，静静地看向有些手足无措的小红，“不需要想太多，把这些当做是上天给予的礼物吧。”
小红更加迷茫了，她很确信自己残存的记忆里并没有出现过这个人的痕迹。
“我不明白，难道我们以前认识吗？”
清竹摇了摇头。
“我们从未相见，也未曾相识。但你灵魂深处闪耀的点点光芒，值得我为之献上敬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