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洛想了想,还是准备拿出仇恨的话题当做借口,但刚要开口就被田品出口打断了。
“事先说好,别拿你忽悠朋友那套说辞来应付我,是真是假对我来说可不难猜。”田品面色如常,但背地里偷偷让柳兰降低了空气温度,特地营造出一股比较有压迫力的氛围。
别管能不能派得上用场,他这人就好这一口()
赫洛思来想去,决定还是如实坦白他那堪称荒唐的念头。
“……我只是想去救人。”
啊?
就为这个?
田品虽然对赫洛这个人的内心异常有所预料,但没想到他顶着死亡预言,花这么大功夫就只是因为这种理由?
“这都不是不自量力可以形容的事情了,你凭什么觉得以你一个普通人的能耐,能比联合机构这个庞然大物要做得更好?”
“我没有这么想。”
“那你现在在做的事情是什么?送死吗?”田品随手丢出一根冰针划过赫洛耳边,虽然没有刺破皮肤,但带起的寒风依然刺痛他的脸颊,“别说是枪械了,连这根冰针都挡不住,只有这种能耐的话你又能做的了什么?”
“确实,就和老板你说的一样,我没有直面迎击那些恶徒的本事,但这并不意味着我就什么都做不到。”赫洛目光坚定,从未获得过力量的他,在过去又何尝没有思考过这些问题。
“曾经为了实现梦想,我接受过各种专业的训练,学会了诸多与侦查潜入相关的本领,加上我自己有些特殊的听力,只要没有拥有针对性能力的命痕使看守,用来救人是绰绰有余的。”
田品挑了挑眉,与外表的热血笨蛋感不同,赫洛居然是那种不只是依靠冲劲做事的人吗?
不得不说,他对赫洛这个人有点感兴趣了。
“那你怎么就知道这次运气不会这么差,斩翼人里就没有你最害怕的那种命痕使呢?别忘了,按照预言,你后天估计就要死了哦~就时间来说,不觉得很凑巧吗?”
“啊这……”赫洛突然愣住了,有些尴尬的挠了挠头。
事实上他也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了,长久以往的成功案例和救人心切的冲动,让他下意识忽略掉了这次事件的最大危险与违和感。
黑占师的死亡预言。
“预言也没指名说死的人就是我吧……不对,老板你这不是咒我死吗!”
“那弗兰·弗雷德除了你以外,还有几个住在这边的朋友?”
赫洛又一次愣住了,毕竟如果不是他在十多年前离开了k08界域,弗兰应该会一直留在家里跟随长辈运营家族产业。
而行动范围几乎固定的弗兰别说是住在其他界域的朋友了,连称得上交好的熟人恐怕都不会超过一指之数。
在这种情况下,预言所指的人选可以说是呼之欲出了。
“额,怎么没话了?我就随便猜猜,他不会真的没几个朋友吧……”这下反而轮到田品尴尬了。
幸好当事人不在场,不然他可能就要遭罪了。
见赫洛看起来虽然有些迷茫,但眼神中丝毫没有透露出放弃的意思,算算时间已经差不多的田品也顺势加快了谈话的进度。
“把这当做最后一个问题吧,你为什么想要成为英雄。”田品站起身,走到赫洛的面前与他双目对视。
在这一刻,田品的心中浮现了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期待,他似乎在渴望面前的这个人给出某种回答。
“英雄吗……”赫洛隐约也察觉到什么,刚刚周围莫名降低的温度不知何时已经恢复了正常,面前的咖啡店老板更是表现得前所未见的认真。
“起初,它是儿时对于帅气身姿的崇拜,之后因为一场灾难,它是少年逃避弱小自我的理由。”赫洛深吸一口气,那一日母亲高大的身影在眼前一闪而过,于是他笑容满面地对田品说道,“现在,它是我追赶憧憬之人的目标!”
“不是为了荣誉,不是为了力量,更不是为了奖赏!我就只是一个被希望的光芒所感染的傻瓜罢了!”
真耀眼啊……这种为了梦想而努力的样子对他而言实在是过于太耀眼了……
田品已经记不清自己曾经也是否像这样努力过。
理想,牵绊,恩怨。
在这个陌生的世界里,他的一切过去几乎失去了意义。
【什么都不用做,反正也没人指望过你。】
哦,原来打从一开始就不存在什么意义。
“老板?老板??怎么聊着聊着走神了……你没意见的话我走喽?”赫洛用手在田品的面前晃了晃,见没有反应,干脆就蹑手蹑脚地溜到了冰墙附近,开始着手研究逃跑的方法。
吼————
“啧!我这个傻X,到底在干些什么啊,……谢了柳兰,不然我就要浪费不必要的时间了。”一声悠长的龙吟将田品从精神虚无中唤醒,意识到现在还有事要做的他连忙甩头将负面情绪丢出脑海,并掏出了手机给人发送信号。
他亲手策划的英雄剧该开场了。
还不等赫洛对魔法冰墙研究出个所以然来,一队装备精良的联合机构士兵踹开了天台的铁门,碎裂的冰渣随之散落一地。
带头的陈敏表情冰冷,任谁都能看出她现在心情相当不好。
“你就这么急着送死吗?”
熟悉且充满压迫力的话语给赫洛直接吓的一激灵,他赶紧扭头寻找声音的源头,却发现自己与那批人之间还有一层冰墙阻拦着。
能拦住吗?
赫洛看了看士兵手上的枪械感觉完全没戏……
“那个陈姐,你先听我解释!我就和往常一样只是去救个人,绝对没有抱着复仇之类的想法,肯定——不会给你们的行动填麻烦的!”不说还好,赫洛说完就发现陈敏的脸黑了下来。
哦豁,完蛋!
赫洛这才想起来自己从来就没有跟陈敏聊过这些事,恐怕要被误会了。
“这次不一样,我已经听说过预言的事情了。”陈敏深吸一口气,将刀横在身前,“就算是为了那些担心你的人好吗?不要去……你的仇就让我来报!”
“……这是我该做,也想要去做的事情。如果只是因为怕死就这样放弃了,那我打从一开始就不会选择离开自己的故乡……对不起,陈姐。谁叫我是一个不会变通的傻瓜呢?”
赫洛转过身,大步走向田品,此时此刻,他已经隐约猜到对方的目的了。
“柳兰送你的冰块还带着身上吧?”
赫洛点了点头,拍了拍自己的上衣的口袋,那块没有任何寒意的冰晶就躺在里面。
“记得有危险的时候打碎它,不要舍不得用。”田品的身上燃起黑炎,他的能力已经处于发动边缘了,“成为英雄从来都不是强者的特权,祝你好运。”
“我会的,谢谢老板!”赫洛点了点头,转头看向陈敏,“对不起陈姐,回来之后就算打扫一年卫生当补偿都可以,再见了!”
“不行!”
陈敏一下子就急了,还不得她下令开火击碎冰壁,所有人的武器都突然结上了一层厚厚的冰霜,已经完全无法使用了。
她就只能这么眼睁睁的看着赫洛在转瞬间消失了……接着就在确定人离开后,像变脸一样恢复了平时面无表情的状态。
第一场戏已经演完,她也不必为难自己摆出这么多表情了,又累又不习惯。
“定位器已经放好了。我之前还以为你会对这个计划表示抗议呢,从刚刚的表现来看,感觉你都不像演的。”送完人的田品从空中轻轻落下,手上还拿着一份从路边摊买来的油炸鸡柳。
“要来点吗?”
“因为你说可以借助这个机会在改变命运的同时去实现他的愿望,如果一切顺利,我又有什么拒绝的理由呢?”陈敏摇了摇头,避开了田品递来的鸡柳。
灰袍人会出现的重要因素就是弗兰·弗雷德的命痕和一千名牺牲者。
那他失去了命痕会怎么样呢?
那一千人并未死去又会怎么样?
对于后者,田品可能还不能说有确切的把握,但达成前者的条件从一开始就在他的手中。
………………
“在篡改世界定理的力量面前,命运确实看起来不堪一击。但命运之所以是命运,那因为其编写的结局早已连同其影响也一同囊括了……无用的挣扎,纵使其蛮勇足以击坠星辰,凡人也无法忤逆神明的剧本。”墨羽站在距离田品等人不远处的另一座天台上,眺望着刚刚发生的一切。
眼神中混杂着怜悯,悲伤与痛苦。
“最好减少不必要的活动,这能减轻你现在生命流失的负担。”
灰袍人将端来的茶水放在一边,拦腰将虚弱不堪的墨羽抱起放到躺椅上,现在的她看起来和咖啡店里与人周旋时的样子简直判若两人。
肌肤苍白,面容枯槁,看上去已经命不久矣了。
“你说我是不是很可笑,自己试了一辈子都没有成功,现在却回过头来劝其他人不要去做相同的事情,就像在害怕别人能够成功一样……”
“神明大人啊,您为什么要赐予人类如此残酷的命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