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璃微微垂首,自下而上打量着城下那块残破的石碑。
碑文早已模糊,斑驳的石面在风沙的侵蚀下仿佛褪去了所有的过往。
忽然,一阵阴冷的风悄然掠过,直接贴上她细腻白皙的肌肤,仿佛一只无形的手轻轻抚摸而过,令她身体猛然一颤,毫无遮掩的肌肤顿时泛起细密的寒意,风从她的胸口蜿蜒至腿间,激得她身体一阵轻颤。她猛地吸了口气,手臂下意识地环抱住胸口,双腿也微微夹紧,连脚趾都忍不住蜷缩了起来。
风还在不知疲倦地刮着,少女的脸微微泛红,眼神中透出一丝慌乱。
“师姐我们要不还是想办法原路返回吧。”柳璃对此处没有半点好感,甚至隐隐不安。
季婵溪微微眯起双眼,盯着前方沉思了片刻,最终还是轻轻摇了摇头:“回去的路怕是找不到了,再者,我们也无法确定那边是否有邪祟守着,依这里的情况来看,进来时通过的那棵巨木恐怕并非唯一,说明这座城市应该还隐藏着许多出口。”
只要走下去总能找到。
“可师姐你不是才第一次来这么?”柳璃言下之意是想问有几成把握。
季婵溪道:“我曾经在剑宗经阁里一本志异古书中,看到过一段关于隐境的记载,据说那是一种特殊的禁咒,可以创造出类似小洞天的东西。只是它存在的时限比小洞天要长许多许多,而这种禁咒的施放条件极为苛刻,我还记得其中一项,就是需要一场血祭,而血祭的终点,则是足以灭世的邪祟。”
“那我们岂不是误打误撞闯进别人大本营了?”柳璃顿时一惊。
“不清楚。”
季婵溪看笨蛋似的看了柳璃一样,耐着性子解释道:“不过看这里如此荒凉,不像是经常有人的模样,况且若真如你所说那般,此处是那些东西的大本营的话,它们早就追上来将我们团团围住了,绝不会任我们在此随意出入。”
说着,她也不管柳璃是否害怕,径直朝着那座荒芜古城走去。
柳璃一惊,但见二师姐都兀自出发了,又不敢独自留在原地,喊了声等等后,就赶忙抱着胸脯追上前去。
荒凉古城中的石砖青苔滑腻而冰冷,城中四周空旷无声,唯有偶尔的风声在耳边低语,四周静谧得仿佛时间已停滞,风声夹杂着细微的尘埃。
柳璃轻轻踢开一颗滚落在路边的石子,那石子却仿佛意外地撞上了什么,发出一声清脆的回响。
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旁边的一扇破旧的木门上,门缝间似乎有什么微微晃动,但再仔细看时,却又什么都没有,那门上的漆早已斑驳脱落,唯独门环上却依然泛着金属的冷光,
季婵溪的视线也在四周游移,空气中有着一种淡淡的烟味,仿佛不远处曾有炊烟袅袅升起,却已消散在这无风的古城中,她伸手轻抚过一块残破的石雕,指尖触碰到的地方泛着冰凉的触感。
两人在城中已经行了小半日了,此刻在一座高高的古城楼上极目远眺,四周的景色尽收眼底,却也未能发现太多新奇之物。
柳璃警惕的四周眺望,而季婵溪凝神静想。
似乎除了破旧一些以外,此处就再无其他的灵异,就和无数被废弃的古城一样,曾经有人在此处生活过,后来又因为一些尽数迁走,徒留下一堆荒芜的建筑。
破败而苍凉。
找不到那诡异的树,师姐妹二人又只得另寻出路,一前一后的从极高的古城楼上走下去。
走到最后一级台阶的时候,季婵溪的身子忽然停住了。
“怎么了?”柳璃好奇道。
季婵溪皱紧了细眉,看着一脸好奇之色的柳璃,也不指望她能分析出什么状况,只是神色凝重,寒声道:“不对。”
“嗯?哪里不对?”
“台阶不对。”季婵溪体内的法力隐隐涌动。
“嗯?”柳璃还是不明所以。
“方才我们上去的时候,分明是走过了三百五十六级台阶,而下来只剩下了三百二十级!”季婵溪寒声道。
虽然只是随意数数,但这其中的差距未免太大了一些。
倘若只是十以内的误差还能理解。
可如今足足少了三十六层台阶,而两人又根本没有改动过路线,那么其中缺少的台阶还能是凭空消失了不成?
柳璃闻言同样神色一凛,她没有问二师姐你是不是数错了这种无聊的问题,而是抱紧了胸脯,直截了当道:“周围有动静么?”
“没有。”季婵溪直接道。
“那有邪祟的气息么?”柳璃又问。
“也没有。”季婵溪感知了一番。
“那我们还是快走吧,师姐,这地方看着好邪门,说不定是在闹鬼。”柳璃紧张地催促,声音微微颤抖,眼中闪烁着不安的神色。
堂堂修道之人居然会怕闹鬼。
季婵溪哭笑不得的瞪了柳璃一眼,幸亏这番话没被神山其他宗门修士听到,否则可就给剑宗丢大人了。
不过仔细想想。
这里的事情确实有些超过自己的预知能力,自己也没必要以身犯险,逞匹夫之勇。
于是,季婵溪从怀中摸出一枚叠纸,指尖轻轻一抚,缓缓注入法力。那原本扁平的纸瞬间幻化成一朵青玉般晶莹剔透的莲花,光泽润洁,似是新生的灵物,莲花在她的手心微微旋转,随即徐徐浮起。
片刻后,那朵莲花忽然一动,轻巧地掠过空中,朝着某个方向缓缓飞去。
“这是剑宗的法器清冥莲花,能感知我在沿路留下的剑意,顺着走我们应该能找到来时的路。”季婵溪淡淡道。
“不愧是师姐!”柳璃欣慰地点了点头,心中暗自舒了口气。
果然。
师姐从不会轻举妄动,毫无准备的走进这鬼地方!
柳璃微笑着跟上。
不过一刻钟后,她的笑容就僵硬在了脸上。
她们竟然又回到了原点。
青冥莲花似乎也察觉到了异样,它悬浮在空中,微微摇摆,光泽变得暗淡了几分。那轻轻颤动的花瓣仿佛带着某种犹豫与挣扎,似在迟疑着是否继续前行,显得无比迟疑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