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第二天再看见戈洛伊的时候,他的脸上没有一点笑模样,板着脸,面色极其沉重严肃,眼神里透露着一股杀意。
而他第二天起床后的第一道命令,就是派遣撒旦城城防卫队的战士向弗伦前进,看看出了这么大的事情,该回来的人到底回没回来,如果没回来,那就立刻叫回来,如果回来了……
听闻蒙斯坦死亡的消息,戈洛伊已经有些失去理智了,我知道,这次必定会有谁要为蒙斯坦的死付出代价。
当我再一次来到戈洛伊的书房,看着他重新阅读那张羊皮纸的时候,心里也有些胆怯了起来,但我很清楚蒙斯坦的死和我毫无关系。
戈洛伊再一次读完了羊皮纸上的内容,脸色突然变得煞白,两条粗厚的眉毛向上一挑,一下子把羊皮纸扔到了地上。
他的气息断断续续的,两只眼睛快要鼓出来了一样,微微低着头,怒目圆睁地寻找着什么,而丝毫没有在乎站在他面前的我和洛卡多尔。
“咣”的一声,戈洛伊一拳砸在了书桌上,厚木的书桌“咔”的一下断成了两截倒在了地上。
“反了!都反了!”戈洛伊仰天大吼着,这发自内心的声音混杂着怒吼与哀嚎,我还从未见过戈洛伊如此愤怒的模样。
“陛下,您先息怒……”洛卡多尔小心翼翼地劝着戈洛伊。
这句话一下子点燃了戈洛伊,他猛地一转头,盯着洛卡多尔,迈着沉重的步伐走了过来,而洛卡多尔的双手稍稍颤了一下,哽咽着后退了半步,这对于一向稳重、城府极深,年长于戈洛伊许多的洛卡多尔来说,是非常失态的表现。
戈洛伊走到了洛卡多尔面前,二人之间的距离非常的近,戈洛伊死死盯着他,洛卡多尔只能回避着戈洛伊的目光。
“息怒……你知不知道谁死了。”
洛卡多尔轻轻清了清嗓子,接着说道:“是……陛下,我知道,蒙斯坦死了您……”
“蒙斯坦死了!”
还没等洛卡多尔话说完,戈洛伊手一挥,再次吼了出来。
他掐着腰转过身去,朝着窗边走去。
“蒙斯坦……多少恶仗他连一根毛都没伤过,却因为什么狗屁罪状被处死了!”随着那震天般的吼声,高亢的声音也渐渐起了波动,戈洛伊扯着嗓子喊着,更是在哭嚎着。
蒙斯坦无论是战斗力还是资历在戈洛伊的部下中都算是佼佼者了,而更不一样的是,蒙斯坦在戈洛伊还未成为路西法家族的领主时就跟着他了,在主仆关系还未形成前,二人一直是如同根血脉般的情谊。
洛卡多尔看着戈洛伊,叹了一口气,接着上前一步说道:“陛下,等那些人回来,究竟发生了什么自然会搞清楚的。”
戈洛伊背对着我们,没有再说一句话。
当天下午,戈洛伊调动了撒旦城城防军一般的兵力,他已经接近疯狂了,他调动部队不为别的,就是想找个敌人打一仗,在这种时候,没有一个人敢站出来拦着戈洛伊,劝他保持冷静。
这一整天就在戈洛伊的怒火中烧中过去了,而到了晚上,戈洛伊和整个撒旦城的魔王军都一夜未眠,时刻保持着战斗状态,这不是为了战斗,这是一种宣泄。
深夜里,我没有离开主殿回到高塔,而是来到了魔王宫主殿一层的路西法大厅,站在门口的阴影中,我望着坐在大厅中王座上的戈洛伊,他一言不发地坐在那里,月光透过大厅后侧的窗户照射了进来,正好映在了王座上。
恶魔不过是自私的化身,而天使则是无私的象征,二者相融合便是人之性,可我从未想过恶魔也会为了自身以外的事物而如此发狂。
猩红的月空带来的沉闷的躁动,撒旦城都散发着一种诡异的亢奋,天色暗下来后漫步在魔王宫的走廊中,仿佛一片毫无生机的荒芜地带。
空气中咆哮着那些穿过无尽死亡与烈火而来的,彷如魔鬼的哀嚎的回音,风从敞开的窗户中掠过,撩起了漆黑的帘幕,站在窗边向外望去,窗户发出嘎吱的响声,如碎裂的骨头一般。
我抿了抿嘴唇,这种时候还是保持沉默,静观其变比较好,于是我便离开了那里。
顺着走廊,我慢慢朝着高塔的方向走去,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火药与血腥的气味,能感受到一双凶恶的眼睛正在黑暗中凝视着我,我想起了坐在大厅中的戈洛伊,跳动越来越快的心脏突然间……停滞了,在一瞬间,那混浊的死亡再次袭过我的脑海,让我绷紧了身子。
时间慢慢过去了,当天空渐渐明亮起来时,戏剧终于开始了。
那天清晨,喧嚣声打破了魔王宫内虚伪的宁静,押送粮食的车队回来了,看样子事情一出,这些人便立刻从弗伦赶回了撒旦城。
我被这吵闹声刺激着,收拾好后便立刻去到了戈洛伊那边,在大厅中,一些重要的恶魔都到齐了,除了我和洛卡多尔以外,剩下的大多数都是恶魔军人。
接到了报告的戈洛伊下令将刚进城的车队所有人都看押了起来。
王座上,戈洛伊的脸上没有半点疲惫的神情,很快,他再次说道:“传我的命令,立刻做准备,本王要在裁判大殿进行撒旦裁决。”
听到命令后的卫兵楞了一下,但很快便在戈洛伊那凶狠的目光中恢复了过来,马上离开了魔王宫。
撒旦裁决,是恶魔的最高审判法则之一,是由地狱最高统治者亲自进行裁判,据我所知,在我诞生到现在的这段时间,还没听说过魔王进行过撒旦裁决,因为即使是最罪大恶极的人类也不需要魔王亲自进行判处。
望着离开的传令兵,洛卡多尔立即上前问道:“陛下,您亲自进行裁决……这是否有些欠妥。”
“不必再多言,这件事情一定要由本王亲自来审理。”
话音刚落,戈洛伊一下子站了起来,甩开了身后的斗篷,踏着步子从台子上走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