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的气氛十分的压抑,不如说整个魔王宫乃至整个撒旦城,甚至是整个地狱都变得如此不堪了。
是我的过失,是过太过于麻痹大意了,难道成为了魔王后,那种对死亡迫近的敏锐感就荡然无存了吗,沉浸在无限的酒肉林池之中。
这是死亡的昭示,我应该明白毁灭的降临总是突然且猛烈的。
我对死亡并没有过多的感受,无论是他人的死亡还是我自己身的死亡,对于人类来说,死亡意味着死亡,但对我们来说,死亡却意味着毁灭。
蒙斯坦死了,我是伤心吗,还是难过,我想更重要的是愤怒和不甘,我不能允许事态朝着我无法控制的方向发展,我是魔王,是地狱之主,所有恶魔都应该臣服于我才对,而今天,我的手下却遭到陷害,而且是遭到了自己人的陷害……
那又有多少人想害我,我还能活多久呢。
突然,书房的门被敲响了。
我抬起了头,对着门口喊道:“进来。”
一个卫兵推开门走了进来,单膝跪在了我的面前。
“陛下,莉帕缇娅大人去监狱了。”
“监狱?”
“是的,似乎是去找洛卡多尔的。”
莉帕缇娅去找洛卡多尔做什么……
这段时间她的行动非常谨慎,似乎是不想刺激我,而这时,在洛卡多尔即将面临死亡时,她竟然去找洛卡多尔了。
莉帕缇娅应该比任何人都清楚,她的一举一动我都监视着,可她竟然光明正大地去监狱……
“我知道了。”我对卫兵说道。“你先下去吧。”
望着离开的卫兵,我叹了口气。
莉帕缇娅应该是去泄恨去的,就让她去吧,我也不好多说什么。
◇
洛卡多尔即将面临戈洛伊的制裁,死亡是在所难免的。
而在这个时候,我去见洛卡多尔,是为了搞清楚该隐家族的事情,我知道我来监狱的事情已经被戈洛伊知道了,但我不在乎,因为戈洛伊无论如何也不可能知道我来的目的,只要如此,我便是安全的。
和菲妮塞丽来到监狱后,我让菲妮塞丽等在了外面,尽管她想随我一同进来,但还是被我拒绝了。
在狱卒的看管下,我来到了监狱的最底层,那是弥漫着恶臭和死亡的地方,从上面望下去深不见底,只能隐隐听见那痛苦的哀嚎。
我顺着旋转楼梯朝下面走去,这段路程,我看见了关在楼梯旁边的墙壁牢笼里的罪人,已经残破不堪的身躯被燃烧的荆棘缠绕着,有的只剩下了骨架,肌肤已经消失,但却依然活着,有的身躯腐烂,每一个毛孔里都有着侵蚀躯体的虫子……
而洛卡多尔,则处在比这些人更下面的地方……
这就是恶魔,在对待叛徒的问题上与天使一样,决不妥协姑息,也绝不心慈手软。
来到旋转楼梯的最下层,有一个房间,走到房间的门前,那是一扇非常精致的木门,雕刻着花纹,与这里的气氛格格不入。
我轻轻把手搭在了那扇门上,刚刚触碰到,木门便缓缓打开了。
我进入房间,里面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见,这里似乎是一个无限空间,在这里感受不到边界的存在,而在这一片黑暗之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响着。
嗒—
嗒—
听起来像是钟摆的声音。
我朝着声音的方向慢慢走去,寻找着源头。
那声音越来越清晰,而视线中,也慢慢出现了一缕昏暗的光芒。
当我来到光芒那里时,发现那里摆着一架立式钟表,漆黑的外表和猩红的表盘。
钟表只有一根指针,而且是在逆时针旋转。
在这架钟表前,跪着一个憔悴的恶魔,他的身上布满了白色的毛发,看着早已经没有了活着的气息。
感觉到了我的存在后,他身体一顿一顿地直了起来,转过头来望着我。
那是洛卡多尔……
他静静地望着我,看起来没有收到任何折磨。
嗒—
嗒—
我转过头去又看了一眼那个钟表。
“死亡。”他用沙哑的嗓音说道
我的目光移回到了他的身上。
“死亡正在接近。”
“洛卡多尔。”
“我不想毁灭。”
对于天使和恶魔来说,死亡则意味着毁灭,无论何种的方法都无法消灭我们,可唯独“死亡”这种方式,会使我们的生命迎来正在意义上的毁灭,那是最彻底的毁灭。
洛卡多尔现在受到的折磨比那些罪人都要痛苦,他在看着死亡的降临。
“为什么要陷害我。”我问道。
“我不觉得我错了,为了我们的利益,你应该死。”
“你什么意思。”
洛卡多尔直勾勾地盯着钟表说道:“你对陛下推荐的那些东西,是在伤害我们的利益,伤害其他恶魔的利益,无论是贵族也好大臣也好,都对你非常不满,可无奈陛下对你言听计从。”
“所以,你把所有贵族大臣的反对都压制下来了,因为你知道,正面冲突无疑是站在了戈洛伊的对立面上,是吗。”
“是的。”
“所以你就一直找机会暗中陷害我。”
“是的。”
“但你不可能为了陷害我,而和狄帕洛娜联络吧。”
“……”
“我想知道,该隐家族的事情。”
“你什么意思。”
“我知道该隐家族参与了这件事情,因为我在地狱中只丢失过一根羽毛,而这根羽毛,就是被该隐家族的米诺迦娅拿走的。”
“既然你都知道了,还找我干什么。”
“与你做交易。”
“什么意思。”
“我能不让你毁灭。”
洛卡多尔转过了头,双眼通红,像是被血浸透了一般。
“你在撒谎。”
“这是你唯一的机会。”
“我接受。”
恶魔对自己的利益的衡量总是非常清楚的,他们总是会为了自己的利益而行动,所以洛卡多尔非常快地接受了我的提议。
“我想知道,该隐家族为什么要害我。”
我更想知道的是,究竟是米诺迦娅在害我,还是有人在利用她。
洛卡多尔看着我说道:“因为所有人都恨你,我们恨你,那个小吸血鬼也恨你。”
“米诺迦娅……”
“没错,这是你自讨苦吃,如果你死了,对我们有好处,而对该隐家族来说,一个混乱的地狱能让他们得到更多的利益,正好,那个小吸血鬼也想除掉你,所以我们就策划了利用蒙斯坦的死来陷害你。”
“从什么时候开始……”
“很早就开始了,包括你遇见托隆沙,都是我们策划的。”
这些恶魔的杀意比我想象的还要大。
“那如果我没有带托隆沙进魔王宫呢。”
“那我们也有别的办法,我们都是根据你的行动预测你可能做的事情,如果你没有举荐托隆沙当监军,让他有赏罚权利,我也会想办法举荐的。”
“然后该隐家族又让伊兹瓦断了弗伦的粮,这之间应该就是商人之间的交易了吧。”
“是的。”
米诺迦娅……
“那好,现在我只需要你做一件事情。”
“什么事情……”
我微微仰着头,不屑地看着跪在我面前的洛卡多尔。
“帮我让她吃点苦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