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夏若怜喜欢你，虽然我也有罪恶感跟一些同情感，毕竟有家庭因素在，我也觉得这样挺没意思的。”
柳学长和我一起走在了天桥上，手里拿着从便利店买来的咖啡。
“但是啊，有些东西是无法改变的。江同学知道上交大经济学院的金融系吗？”
“知道，很有名。”
“那就是夏若怜毕业后所要上的大学，也是她实现继承家族产业的第一步。”
学长说出这句话，是有意向我透露一些重要信息。
“这个社会其实并不公平的，上面人掌握的资源永远比底下的多。你是个聪明人知道我在说什么。”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跟我讲这些，不过话题似乎有点扯远了吧。
“你也很奇怪我为什么要说这些吧？”
虽然不太确定，但我看到柳学长的眼神的确含有一丝别样的情绪。
“你跟夏若怜是初恋吧？”
“是的。”
如果是明知故问的把戏，也没什么就是了。
“是因为那个时候的约定，所以她至今也不会跟别的男生谈恋爱对吧？”
“……没错。”
“虽然不知道你们的约定究竟是什么……诶，江同学，我是这么想的。后面来的男生就没有一点机会吗？就一定赢不了初恋吗？就一定得放弃才行吗？我并不是那样认为的，有些东西是可以改变的。”
没错，没有谁可以一直拥有。
“毕竟人心也是很善变的。”柳学长这么说着。
“把夏若怜从你的身边抢过来，这个主意怎么样？不，你当然会拒绝，我知道的。从你的每一个表情、眼神跟动作，我就很确定她一定是你很喜欢的人。我也不会做那样的蠢事。”
柳学长一边说着，一边走在天桥的楼梯上，他回头望了我一眼，“不走吗？”
我没走是因为我在思考那句话到底表达什么含义。
回过神之后，我只好跟上了他。
“不知道你是什么打算的。”
柳学长将手扶在栏杆上，看着底下来往的车辆，开口说道：
“你和夏若怜的关系有点复杂，不过，我还是劝你不要再有什么发展了。说句真心话，对她你还是死了那条心吧，你们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
“为什么？”
“为什么。你不会跟真的想跟夏若怜结婚吧，还是只是跟她玩玩而已？”柳学长转动眼神，表情有些轻蔑，是在冷笑。
“你看我是在玩吗。”
我给了他一个沉重的眼神。
大抵是柳学长也从来没有见过这种眼神，站在原地竟有些失神。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缓过来，开口说：“……抱歉，我不是有意的。”他继续说着：
“夏若怜有个坏毛病，也算是所有富裕家庭长大的通病，那就是她对家族的一切强硬安排表现得极其抗拒，并抱有自由恋爱的幻想。”
“你好像对她的事很在上心？”
有件事我不得不疑惑，夏若怜的事柳学长竟然比我还了解。
“我对她的事上心也是有理由的，不管怎么说，我也是她将来结婚的对象。所以她的事我会事先调查清楚。唯独你是个例外。”
对此我好像误会了什么。
“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接下来要跟你讲的，你一字一句都不要跟别人说。”柳学长用认真的眼神看着我。
虽然不清楚他到底想要说什么，但从那个眼神可以看出他的确有重要的事情交代给我。
“夏若怜的父母开始调查你了。”
“……是吗。”
对于这个结果我并不感到意外。如果说作为夏若怜的私人保镖——司玲，就是派来暗中监视我的。不知道学长听到这个会作何感想。
其实从一开始我就知道我跟夏若怜有本质的区别，但是我还是跟她恋爱了，我认为恋爱是不分高低贵贱的。我不想谈着受到大众常识拘束的恋爱，同时也不想谈着会被所有人指责的恋爱。
明知结果不可能十全十美，却还是产生这种念头。
但我认为这就是恋爱，就是所谓的人性。
因此恋爱中的人们在行动跟思绪上才会失去一贯性和常理性，但正因为如此矛盾却还依然成立，才更让人难以理解。
或许，这个世界上根本不存在完美的恋爱。
“这都不是假话，我跟夏若怜的婚事，与其说是撮合不如说是他们定的。我的父母也是，他们根本不在乎我的想法。”
“这些话其实不用跟我说的……”
“可是，今天的话还是跟你说了。”柳学长用很疲惫的声音说：“有什么必要跟你说呢，算了，跟你也没有任何关系。”
“你打算怎么办？”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但是——”我接着说着：“我认为这些事可以去解决。”
“真是惊人的发言，你认为你可以改变什么吗？就算是改变，那么结果就一定向你期望的那样？如果我说夏若怜的家族产业没有我的父亲支持，那么就一定会破产，那么你的解决方案是什么？”
听到这里，我默默低下了头，不知如何去回答。
“我要说的就是这么一回事，和夏若怜分手吧，你考虑清楚了。要不对谁都不好，不要再浪费时间了。”
柳学长说完这句话就离开了。
◇
天空忽然下起了雨，雨下得很大。
出于怎样的考虑呢，我现在站在这里，不甘心还是后悔，还是心底那个不忍面对的残酷事实。
毕竟已经做出决定了。
是啊，我望着天空中的雨，任由它滴落在脸，她已经走了，彻底回不来了。
我跪在大雨滂沱的地上，雨水倒映着我的脸，脸上分不清是泪水还是雨水。
雨水一遍又一遍冲刷我的身体。
尽管如此，我走路的姿势却十分踉跄，体内的力气像是被一下子掏干，但我还是倔强的站起身来……
◇
放学后的黄昏。
林荫道上。
夏若怜背着书包在我身旁，默默地埋头走路。换做平时她一定会很大胆地搂着我的胳膊走出学校。
但她现在不会这么做，至于为什么会变得这样。当然是因为下午碰面的时候我提了分手。
严格意义上讲，女孩子通常都是很会看人脸色而行事。
夏若怜也不例外。
“我们上街逛逛吧。”
“是吗，逛街就算了，我想回家。”
换作平常我这时就会陪她一起去逛街，但这次我并没有答应她，所以夏若怜这会儿朝我直直看了过来，眼里的委屈尽显，就差掉眼泪了。
“一成，你真的不去吗？”
“不去。”
“为什么？”
“你心知肚明吧？”
“谁说订婚就代表以后就要在一起？这是谁规定的？我又不喜欢他。”
“这招对我没有用了。”
“……是因为我的订婚对象，你才不理我的对吗？”
“就是这样。”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内，我们一语不发地看着彼此。
至今我们在许多事情上都假装自己很迟钝，并享受着彼此微妙的关系。但已经无法继续装作没有注意到这件事。
就好像错过最后一班地铁该换乘下一班了，而曾经那份纯真的爱恋的时光也好像该结束了。
“这是母亲安排的联姻，我也没有办法。我也觉得很对不起你。也想过要是自己当初能够好好跟你解释就好了，或许这样我们的关系就不会闹成这样。”
“可是……”夏若怜继续说着：
“我还是只喜欢你，也只会对你感到心动。我已经下定结论认为无可奈何了，大不了……”
“不用再说了。”
“……我们可以在一起的。”
“不可能的。”
夏若怜无法背叛母亲。
我也无法违背自己的初心。
这是一个死局。
然后这样，最终的结论就只有一种。
“或许。我们不合适。”
“一成…”
“就这样吧。”
“……可是，一成你也很喜欢我对吧？”
“初恋总有一天会结束的，人心也是会改变的。”
“是吗，看来你不肯面对周遭的一切来坚定选择我呢。”
“我已经不喜欢你了。”
“……我、我突然想到要去买点东西，那、那就先各自回去吧，明天再重新见面吧，我回去咯，明天见。”夏若怜强颜欢笑，说完之后朝着我的相反方向走开。
她再度回过头，强忍泪水，却还是开口说着：“无论怎样，我们明天还会再见面的对吧，明天还会再见的……”
望着那个背影，我捂着撕心的胸口，一头栽倒在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