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一支军队来说最重要的是什么？
人数？武器？后勤？
诚然，这三者确实都能在某些方面影响军队的战斗力，但还不是最重要的。
其实答案很简单——纪律。
一支有着严格军纪的军队，其内部必然稳定且团结，士兵们的战斗力和战斗意志绝不是寻常军队可比拟的；而且，这样的部队也必然有着良好的形象和声誉，无论是保家卫国或是外出征战，都更容易被当地平民所接受。
不过常言道“上梁不正下梁歪”，要想约束士卒，那么将领也应当有着良好的品德和自制力。
可惜，身为下一任领主继任者的维尔·蒙斯特并没有这样能力。
“副官！副官！”
黎明将至，满身酒气的维尔粗暴地掀开帐篷的门帘，看他的黑眼圈，显然一宿没睡。
而透过门帘的缝隙，隐约可以看到几名衣冠不整的少女正抱在一起瑟瑟发抖。
不过叫了好几声之后，副官才拖着身子缓缓走出自己的帐篷。
“你聋了？”
“没，没有……公子，您找我有什么事？”
和满脸红润的维尔相比，副官的脸色就显得异常苍白。
“刚刚滚哪去了，叫你好几次才听到？？”
“维尔公子对不起，我只是有些不太舒服。”
“不舒服？不舒服也得随叫随到！再有下一次，你就带着你姐姐来赔罪吧！”
“是……是。”
副官无力地咳嗽了两声。
如果换做往常，他肯定会因为维尔的威胁而愤怒。但不知怎地，如今的他却连生气的精力都没有了。
“咳咳，那公子您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见副官似乎是换上了什么急性疾病，维尔一脸嫌弃的往后退了几步，拉开了些距离。
“先不说那个，你们一个个的都在搞什么？”
他扫了眼正在收拾营帐准备出发的士兵们，所有人或多或少的也都有些神情萎靡，明明昨天晚上还好好的，怎么现在一个个都变成病秧子了？
眼看马上就要到达晨曦村，就这群士兵的状态，别说威慑，不变成笑柄就算不错了。
想到这里，被醉意冲昏头脑的维尔揪着一名士兵就扇了个耳光。
“你们是他妈的晚上没睡觉吗？还是集体生病啊？妈的！我家的军费可不是用来养你们这群废物的！”
“公子，您冷静点……自从昨天踩到那些陷阱之后，大家精神就都不好，可能是陷阱里有毒也说不定。”
“你是白痴吗？”
维尔大骂着，反手将副官打翻在地。
不过被副官这么一提醒，他也想起昨天下午的遭遇。
也不知是谁那么缺德在大路上挖了许多小陷阱，虽然士兵没事，但拉车的几匹马都受了不同程度的伤，就连他也因为马车的颠簸而磕了个大包。
不过“祸福相依”，当副官忙着治疗马匹的时候，闲来无事四处逛的维尔却意外发现了一个极为精美的圆形水晶瓶，而且一眼就判断出它的价值——最高等的材料、最顶级的做工，以及只有古老典籍中才有记载的铭刻法阵，虽说看上去早已失效，但他相信就算是父亲的藏宝库里也没有任何藏品的价值能与这个小小的瓶子相比。
只可惜瓶子内部有一团黑色雾气，很容易被收藏家们当做不祥之物看待，从而导致价格大幅降低。所以为了多拍卖点钱，他也没想太多，毫不犹豫地就打开了瓶盖。
随着黑雾散去，水晶瓶恢复了原有的光泽，就连刚刚看上去失效的法阵也明亮了几分，这让维尔高兴坏了。
当然，即使上述的事情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都很可疑，但维尔却并没有将这些事和士兵们的状态相关联。
“那陷阱有个屁的毒！”
维尔骂了几句，又抓住副官的衣领将他揪起来。
在他看来所谓的“中毒”显然是借口，毕竟且不说他自己，就连他帐篷里的那几个女孩也都没什么事。
“我不管你们在想什么，一个小时后如果你们谁还一副病恹恹的样子，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说着，他还特意扫了副官一眼。
“尤其是你，回去之后老老实实把你姐姐带给我，不然你全家就去死吧。”
本来因为马上要到晨曦村，他还想着让副官处理掉那几个女孩。但被这么一搞，心里又多了几分火气。
于是他又将副官狠狠摔在地上并踢了两脚，
就在这时，一个蓝色的微型法阵自动浮现在他的耳边，是来自斥候的「讯息」。
不过他想都没想就不耐烦地挥手打散了法阵，现在只想着趁这点时间，赶快返回帐篷里发泄一番。
——
“你说在村口被斥候袭击了？”
“嗯，如果不是爱丽丝来得及时，还真有点危险。”
村子的教堂里，村民们都围着地图商量着疏散和应对的方案。
本来人们的内心就被紧张和不安填满，在听到司晨的报告之后人群自然也骚动起来，纷纷要求立刻疏散。
对于这个合理诉求，约翰自然是没理由拒绝的。
只是正当他准备下令的时候，司晨却出手阻止了他。
“现在不行。”
“怎么了？”
“之前我们就疏忽了一次，以为斥候只有一个人。但现在看来他们是一个团队，也许不止两个人。”
司晨走到地图旁仔细观察着地形，
晨曦村基本算是被森林包围，只有前门和后门连接着道路，至于通往河边的小路只有可供一两人出入的侧门。
由于村子围墙又高又坚固，因此出入村子都只能走这三扇门。
“如果斥候小队的人数有四个或者以上，说不定所有的出口都被人监视着。”
“可我们总不能在这等死吧？”
“让我想想。”
司晨眉头紧皱，他也想过找方法除掉隐藏在森林里的斥候。
让村子里的猎人去？
也许他们在打猎方面比斥候强，但对于战场上的侦查和反侦察技术肯定比不过受过专业训练的斥候，去了大概率是送死。
让爱丽丝去？
那更不可能。
且不说之前爱丽丝在村民们的眼里一直是个大小姐，在得知她会弓术之后已经算得上「形象崩塌」了。
现在再让她去猎杀斥候，暂且不提会不会引起猎人的不满，就光是村民这一关都过不去，在他们眼里，爱丽丝就是个村姑，怎么可能打得过斥候？
既然没办法逃走，那就唯有正面对抗。
有了早上和斥候交手的经历，他确信自己借助村子目前的防御至少能挡住二十个甚至更多的敌人。
而那些陷阱如果使用得当，重创数十上百个敌人也不在话下。
可他有自信，不代表村民们有。
“如果正面对抗的话，大家有多少把握？”
此话一次，所有村民顿时喧闹起来。
“让我们和正规士兵打？那和送死有什么区别！”
“他们都有铠甲，说不定还会魔法，我们连武器都没多少，怎么打！”
“别管斥候了，能跑多少是多少吧！”
“就是就是！”
听着村民们你一言我一语，司晨的神情逐渐严肃。
“大家相信我！凭着我的陷阱，就算他们有一两百个人也没问题的！”
“这一次挡住了，那下次呢？下下次呢？你能挡住一百个，但如果他们有一千个人呢？？”
随着村民们的情绪逐渐被恐慌主导，司晨的安抚显得苍白无力。
但他也理解村民们的想法，如果和贵族吵两句顶多是破财消灾，但攻击贵族和军队，那基本就等着被当成反贼剿灭吧。
这时，约翰拍了拍司晨的肩膀，
“司晨，莉娅就交给你了，你带着她和爱丽丝先跑吧。我会让老汤姆还有汤姆逊跟着你们，老汤姆多少也会点魔法，至于汤姆逊，他是我们村子最优秀的猎人，应该也能帮你们甩开跟踪的斥候。”
“爸爸！我不走！”
听约翰像是交代遗言一样，莉娅赶紧抱住父亲不肯撒手。
而司晨打心底也并不想逃跑，主要是一旦失去了晨曦村这个落脚点，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他就真的啥都不是了。
“那些斥候交给我，司晨，你让大家先去避难吧。”
没等所有人反应过来，爱丽丝在众目睽睽之下解除了「易容术」。
尖尖的长耳朵、独特的服饰以及那张华丽的长弓，任谁都看得出来眼前的少女正是传言中的“精灵”。
“啊……这？欸——？？？？”
短暂的沉默后，所有人都发出了同一种声音。
他们怎么也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与以“优雅”和“神秘”著称的精灵族相处这么久，更重要的是那个平时缠在司晨身边、总是有些大大咧咧的女孩完全和“优雅”沾不上边！
“看什么看，我到时候会和哥哥解释的。”
“不不不，不是这个问题。”
司晨没想到爱丽丝突然来这一招，着实打了他个措手不及。
“你，你就完全没想过暴露身份的后果吗？”
“能有什么后果，这几天的相处，我觉得村子里的大家都很好啊？”
“啧。”
“算了算了，和你说也说不明白。”
他叹了口气，看向还处在惊讶状态的约翰，
“大叔，安排疏散事宜吧，有她在，那些斥候已经没有威胁了。我和她再出去一趟，你照顾好莉娅。”
“啊……好。”
说完，司晨又嘱托莉娅把家里留着备用的子弹和村子里的爆弹粉都清点一下，然后就扯着爱丽丝的手往门外走去。
——
村子后门外，司晨环顾四周，最后带着爱丽丝快速走进了一处视觉死角。
“你是笨蛋吗？”
“哈？这不是看你们一点办法都没有，所以我才站出来的好不好！你得感谢我！”
看着爱丽丝赌气的模样，司晨对于这样一个单纯的女孩也只能满脸无奈。
骂她吧，人家确实有帮上忙。
不骂吧，这家伙又没想过后果。
“好吧，我谢谢你。但是该说的我也要说，我知道你相信村子里的人，但万一，我是说万一，他们下次去城里的时候不小心说漏嘴，告诉别人‘咱们村有个精灵’怎么办？”
“你对村子里的人就这么不自信吗！？”
“我靠，都说是‘万一’了，你别抬杠！”
第一次听到司晨这种略带强硬的语气，爱丽丝有些被惊到，但很快又恢复了之前生闷气的样子。
司晨也意识到自己的态度有些不太和善，于是也深呼吸了口气，稍稍平复了下心情。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现在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你也别生气了，我跟你道歉还不行吗。”
“我才没有生气！”
“……先把眼下的事情解决了吧。”
司晨只是叹气，捡起地上的树枝，凭着记忆在地上画了个简要的地形图，然后简单的向爱丽丝说了他的计划。
既然爱丽丝的身份已经暴露，那就干脆好好利用这个优势。
他决定让爱丽丝解决完斥候之后，直接埋伏在村子正门附近的森林里。
就目前而言，晨曦村泄露出去的应该只有他的「改良爆弹粉」，除此之外就只是一个普通的小村庄。
因此，他断定来的敌人并不会很多，布置在外面的陷阱足以在数分钟内彻底摧毁敌人的队形。
只要敌人自乱阵脚，爱丽丝就能找机会偷袭指挥官，一举拿下胜利。
听完计划，爱丽丝起身就要出发，却被司晨拉住，
“等等，你没什么建议吗？”
“没有。”
“严肃点，我的一切计划都是基于‘你绝对不会暴露’这个前提来制定的，明白吗？如果你没有把握就换一个计划，我不希望你冒险。”
爱丽丝盯着司晨的眼睛，似乎想看穿他的内心，
而司晨也一次这么目不转睛地和爱丽次对视。
片刻之后，爱丽丝才轻轻抽出了被司晨抓住的手。
“放心吧你，在森林是我们精灵的领地，想发现我，那些斥候还早一百年。”
“好，我相信你。但还是要说一句，如果遇到危险就立刻回来，知道了吗？”
面对司晨的叮嘱，爱丽丝只是撇了撇嘴，不耐烦地说了句“知道了”，然后挑了个隐蔽的位置，轻松翻过了将近十米的围墙，消失在了丛林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