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乱中，司晨和爱丽丝不知道究竟跑了多久，直到再也听不到身后紧追不舍的脚步声后才找了间大门紧闭的房子躲了进去。
两人在提心吊胆地等了好几分钟，确认并没有敌人追来之后，总算是得到了片刻休息的时间。
虽说弥漫在整个城市里的血腥味依旧浓郁，但两人顾不得太多，只是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爱丽丝，你说埃尔迪尔跑这里来干什么？外面那情况真的不是他引起的吗？”
“我……我不知道，但我相信哥哥绝对不会做出这么残忍的事情的！”
“好吧。”
见爱丽丝回答地还是那么斩钉截铁，司晨也不再多说什么。
但事实上，他无论从哪个角度思考都没办法将埃尔迪尔和眼前的灾难完全分割开，少说是个从犯。
“唉，算了，先不管那些。你知道你哥哥跑到这里来做什么吗？”
“不……不知道。”
“那他为什么过来，你总有头绪吧。”
“没有……”
面对一问三不知的爱丽丝，司晨实在无力吐槽了，看来埃尔迪尔平时隐藏得太好，以至于连朝夕相处的妹妹都没发现任何异常。
既然什么线索都没有，那他们就只能先朝着还没沦陷的上城区出发。
透过窗户，司晨已经能看到保护上城区的那高耸入云的城墙，少说也得有四五十米高，而且墙壁光滑，没有勾爪之类的道具根本不可能上得去。
为今之计，他们只有想办法通过那扇大门了。
“爱丽丝，你会侦查魔法吗？”
“呃……学过「使魔召唤」，只是时间不太长。”
司晨思考了一会，随即让爱丽丝详细介绍魔法的用途和持续时间。
所谓「使魔召唤」其实就是让术士可以按照需求召唤出各种形态的动物，比如需要进攻的时候就召唤猛兽，或者需要侦查的时候也能召唤鸟类或犬类，属于泛用系的魔法。
因此该魔法有个弊端，那就是施术者要想了解造物的所见所闻，就只有将它召回后再使用特定方式来获取信息，简单来说即得到的情报会有较大时间差。至于持续时间方面就要看施术者的魔力存量，比如爱丽丝最多只能坚持半个小时。
“最多三十分钟的信息差吗……理论上应该没问题。”
司晨仔细回想着之前来的道路布局——
他所在的这座城市「亚夏」应该是采用了区块化设计，各个街区之间都被大大小小的道路相隔，而怪物的密集程度理论上与发生混乱前的街区人口密度成正比……
“爱丽丝，你现在召唤使魔，看看从这里到上城区大门只见有没有商业街，或者灯光比较稀疏的街区。”
“那怪物的聚集情况呢？”
“这个不用太详细。你的魔力不多，所以只需要知道大概分布就行。”
在安排完任务之后，接着便是漫长的等待时间。
看爱丽丝一个人坐在墙角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司晨也没去打扰。
毕竟事情发生的太突然，到现在就连他自己都还没搞清楚他们到底要去做什么。
就像玩某个游戏的时候突然接到个只有「任务目标」、除此之外什么信息都没给的任务一样——要去哪？有什么线索？任务地点大概范围？可能会有什么样的敌人出没？这些关键信息一个都没有。
虽然司晨很不想承认，但现在他们的前路确实一片迷雾。
不过这样的纠结并没有持续多久，随着使魔的归来，他只能先把烦恼抛之脑后，先处理眼前的困难。
在接下来的十几分钟里，爱丽丝通过使魔的眼睛不断汇报着周围的情况，而司晨则从厨房找了一堆锅碗瓢盆之类的厨具简单地将地形还原了出来。
好消息是，他很轻易地就找到了一条相当安全的路线。
而坏消息是，守卫上城区城门的士兵已经有了溃败的趋势，如果不抓紧时间出发，等到防卫军全灭，他们就只能自己想办法从掉堵住城门的上千只怪物里挤过去了。
于是司晨将路线牢牢记在心里后，在自己脸上涂满灰尘，又让爱丽丝先用「易容术」变成人类的模样，这才向着城门出发。
——
与此同时「亚夏」领主的宫殿外，
亚当斯·蒙斯特正双手扶在栏杆上静静地俯视着弥漫着「暗魔力」的下城区，而他身后原本热闹非凡的宴会会场，只剩下一片狼藉。
参会的宾客们都在得知下城区的暴乱后第一时间就都赶回家，带着家里人逃难去了。
如果他没猜错，如今上城区的「城际传送塔」外已是人满为患。
对于城市的惨状，他的脸上丝毫没有流露出任何伤心或者愤怒的情绪。
至于死掉的平民和被毁掉的街道？
这都是小事。
人可以从别的地方迁徙过来，街道也能让士兵去修复。
在他眼里，这场灾难唯一值得头疼的只有事后来自皇城的问责。
“大人！城门的卫兵派人来求援，我们是不是……”
“关闭城门。”
“可还有一些兄弟在外城区搜索幸存者……”
“我说，关闭城门。”
“是……是！”
随着士兵的离开，亚当斯也再次回到了餐桌前，拿起精致的酒杯，倒入醇厚的葡萄酒，浅浅品尝起来，顺便还取了一份牛排大快朵颐，仿佛外界的一切混乱都与他无关。
片刻之后，他优雅地擦拭着嘴角，
“还不出来吗？”
在说话的同时，他将手中的餐刀甩出，瞬息之间便牢牢钉在他身后不远处的石柱上。
紧接着，埃尔迪尔从石柱的阴影中缓缓走了出来，原本附着纹章的手臂彻底被黑雾笼罩。而透过那雾气，只见一条条散发着暗淡红光如同血管一般跟随着他心脏的跳动忽明忽暗。
“噢？还是个精灵。”
亚当斯饶有兴致的打量起埃尔迪尔，嘴角的笑意仿佛在告诉外人，他根本不在乎四周冰冷的杀意。
“让我猜猜你这么做的理由？啊，是复仇对吧。”
在亚当斯说出“复仇”两个字的瞬间，先发制人的埃尔迪尔也已近在眼前，仅仅一刀就讲他一分为二。
死了？
埃尔迪尔不可思议地看着倒在地上的尸体，四周沾满四溅的鲜血。可直觉告诉他，眼前的只是幻想。
果不其然，仅仅数秒后，尸体连同血液就化作雾气消散，而亚当斯的正完好无损的坐在另一张桌子上，甚至还举起酒杯朝着埃尔迪尔示意，然后将酒一口喝下。
“不要那么着急，你杀了那么多人，心里的怒火也该消散了一些吧？”
“亚当斯，这些人是因你而死。”
“因我而死？让我想想啊，我可不记得有下过什么屠杀下城区的命令……”
亚当斯一副仔细思考的样子，任谁都看得出来，他相当享受戏耍埃尔迪尔的过程。
“亚当斯！！！”
下一秒，埃尔迪尔怒吼一声，眨眼间便展开数道法阵，各种眼花缭乱的攻击魔法同时向亚当斯袭去。
“嗯，不错，四重吟唱。”
对于近在眼前的魔法群，亚当斯竟只是云淡风轻地赞赏了一波埃尔迪尔，然后只是随手一挥也展开一连串法阵，只是上面的符文全部都是反向旋转，而埃尔迪尔的所有魔法也一个接一个烟消云散。
“术式……解构。”
埃尔迪尔捏紧了拳头，
在指定复仇计划之初，他就参考亚当斯参加过的所有战役来估算对方的战斗力，可没想到却还是低估了。
光是亚当斯刚刚所展现的，能瞬间解读所有魔法阵的结构并快速解构术式的能力，就已经超越他所知的绝大多数魔法师了。
在埃尔迪尔逐渐紧张的目光中，亚当斯揉了揉肩膀，
“唉，老了老了，就刚刚那个简单的动作都差点让我扭了胳膊。”
说完，他装作沉思了片刻，然后才看向埃尔迪尔，
“这样吧，既然你找我复仇，但好像又打不过我，那不如我们来玩一个游戏。如果我输了，那你哪怕把我砍成一块一块的，我也不会还手，怎么样？”
在埃尔迪尔疑惑的目光中，亚当斯从怀中掏出了一份契约卷轴扔到空中。
伴随着卷轴自然张开，一股未知的蓝色火焰凭空出现，从下至上将卷轴快速燃尽，紧接着一杆闪耀着神圣光辉的天秤浮现在两人的中间。
埃尔迪尔知道这是「神之契约」，和他与魔族的契约类似，一旦签订，那么双方就必须遵守约定。两者唯一不同的是，「神之契约」可以在双方同意的情况下无偿解除，但和魔族的契约却不行。
“好，既然你想玩，那我就奉陪到底。”
“那游戏内容很简单，我猜你的名字，三次机会。如果我赢了，你得替我办一件事，怎么样？”
埃尔迪尔没有任何犹豫，知道他名字的人除了精灵城的人之外，就只有妹妹和死去的双亲，无论是哪一个都不存在泄露的可能。
于是他看向亚当斯，两人对视一眼后同时朝向天秤宣誓，契约正式成立。
感受到一股未知而神圣的约束感，亚当时就像终于得到期盼已久的礼物的孩子一样一拍手
“好！那就让我猜猜看啊……说实话，我的仇人还蛮多的，精灵族也得罪过不少人，要猜的话还真有点难度。”
大概几分钟后，他面带犹豫的连续说出了两个名字，
但契约都没有生效，说明答案错误。
就在埃尔迪尔准备迎接胜利的时候，亚当斯一拍大腿，
“我想到了，你是不是叫——埃尔迪尔。”
正确答案脱口而出的那一刻，在亚当斯恶作剧得逞似的笑声以及埃尔迪尔不可置信的目光中，天秤破碎成点点粒子，全部流入埃尔迪尔的体内。
契约，生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