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森黑暗的地牢里,浑身是血的人被金索锁住了脖子,铁圈深深勒进她的脖颈,让她呼吸困难。
四肢全都被铐上沉重的枷锁,被迫匍匐在地面上,身上全都是酷刑的痕迹,那头白发因背后的血液凝固黏连在一块。
“啪”的一声,一个东西被扔到了小七面前,腥味令人扑鼻作呕,但小七却仍不为所动。
自从被关进幽深黑暗的地牢,她已经一连数日一言不发了,默默忍受着残阳幻兰带来的钻心蚀骨之痛。
五条垂落的金索,索住她的四肢和脖颈,让她挪动不了分毫。
自从地圣女和观花死后,观雪和白无常是唯一知道那个东西存在的人,她们都想要杀死教王。
“哦?”观雪笑着开口,“你不看看么?那个女医者冒犯了教王被砍了头,你应该还记得她是谁吧?”
“我险些忘了,你现在看不见。”观雪又说。
闻言小七颤抖一下,爬上前去捡起滚在地的人头,那是一颗有胡茬的男人的头颅。
见到小七终于有反应,观雪大笑:“哈哈哈哈啊哈,看你这样子,真好玩呢,想不到你也这么关心那个丫头?”
“这是候寿的头,她还活着,但你应该知道,上山容易,下山难吧?她能活着走上来,却未必能活着走出去。”
小七撕扯着嘶哑的喉咙开口,“我们交换条件,你想要般若金花对吧?”
“哦?你总算肯说话了,是想要解脱呢还是保命?”观雪娇笑着问道。
“你承诺放她离开,我便告诉你般若金花的所在,你也想用它来杀了教王,不是吗?”
观雪闻言娇躯一震,“白无常大人果真是冰雪聪明,这时候猜到我的计划,只会死得更快,算了,我答应你吧。”
接着她又娇笑道:“毕竟一个医者的头颅,我要了也没什么用,我要的是这冥教所有人的命,这自然也包括你。”
小七神情漠然,自从中了这残阳幻兰她就没想过活下去,她这么做只是为了赎罪而已。
“般若金花我将它抹在我的刀上了,要杀教王,就必须拿到我的刀。”
“原来如此……我说怎么找遍了全教也找不到。”
观雪笑了起来,拍拍小七的肩膀,“放心好了,我会信守诺言的,她一个医者的命,我要了有什么用?”
“不过,她到底有什么魔力,竟然能让你和观风两个冷漠的人为她求情?”
“也多亏了她,观风的沐春风心法破了……如今只要除了教王,这冥教还有谁能挡我?”
暮色笼罩了昆仑绝顶,小光明界的繁华和喧嚣都随着它黯淡下去,隐匿在黑暗中。
安安的房门被人叩响了,门外的是一个穿着天蓝色长裙的女子,她露着香肩,手上缠着白色的皮草。
“王谷主。”观雪叫她,笑盈盈的开口,“今夜休息得好吗?”
“你来看什么?安安警惕地看着这个皮笑肉不笑的女人,“若是没事的话,时间不早了,请回吧。”
“呵呵呵……”刚见到安安就吃了闭门羹,但观雪也不恼,“王谷主这么早休息,是为了明天给教王看诊吗?”
“不错。”安安语气坚决,她将手搭在门上,她都听说了,观雪是害得小七被囚禁的罪魁祸首,自然不会给她好脸色。
“你知道你那个师妹,白无常的身世吗?”观雪看着她问道。
不待安安开口,观雪又道:“十数年前,教王灭了你师妹在的那个村子的数百人——只是为了得到她的那双眼睛,为了防止瞳术的血脉不外流,活着的人就你的师妹。”
“那孩子刚到时,也性格孤僻,但教王不管不顾……多可怜啊,你说呢?”
“还有那些无名的灭门惨案,你有听说过数十年前北方的动乱吗?那与冥教脱不了干系。”
“多少家庭破碎,多少人流离失所,还有多少人被他们灭了满门,只是为了找到合适的杀手胚子而已……”
“甚至,你的父母,金陵的江家被灭,也和他脱不了干系。”
安安蹙眉,“畜生!”
为了培养出那么几个杀手,便杀了这么多人。
“王谷主医术高超,若你要救教王,自然是药到病除,但……你真的要救这样一个畜生吗?
安安抿嘴不言。
观雪又开口,“想去看看白无常吗?”
“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安安将信将疑地看着眼前这个成熟的女子。
观雪的手搭在门上,笑问:“你说呢?当然是我想要教王死,想要让这个冥教消失。”
黑暗笼罩了小七的地牢,她现在已经完全看不见东西了,她在黑暗中一点点等着死亡的降临。
这样的感受,她以前也感受过,不过是十几年前。
因为她的这双妖瞳,她被村里人囚禁在一间破旧的小木屋里,蒙住双眼,她是会带来不幸和死亡的妖魔,村里人都说。
一道声音刺破了她的黑暗,那道声音极具魅惑力地问道:“你想出去么?”
“那些猪狗一样的俗人,根本不知道你有怎样的魔力,你是天父的使者……”
“只有我知道,你有怎样的力量,只有我,才能激发出你体内的力量,你愿意跟我走么?”
“我愿意!”幼年的小七答道。
“呵呵呵呵……”那声音微笑着,“好,我带你出去,但你要臣服我,凌驾于这世界之上,替我俯视这芸芸众生。”
“你答应么?还是选择被他们囚禁,歧视、虐待,甚至被挖掉眼睛?”
“放我出去!”小七大喊着。
她听见眼前那个老年男人的低笑,紧接着,她便什么也不记得了,只记得有各种猩红和惨叫贯穿了她的黑暗。
然而,她不过是从一处黑暗转到另一处黑暗而已,她与魔鬼签订契约,便这么出卖了自己的人生。
唯有,他们。
她想起陆离骂她:“我的姑奶奶!”
还有师姐的笑骂:“我敲碎你的头!”
明明是在骂她,可她的心暖暖的,她感觉,那才是活着的滋味。
可是她,竟然将双刀劈向了师姐,竟然成了他们的敌人。
她还记得自己给杀手冷酷地下达命令,“杀不了观风也没关系,杀了他旁边那个女人也可以。”
她怎么可以这样,一次又一次的伤害那位最爱自己的师姐,一次次地想置师姐于死地……
她听见一阵脚步声走近,懒得抬头。
是观雪那个女人么?她又来干什么?
直到一只温热又冰凉的手抚上她的脸,声音轻而颤,“小七……”
她呼吸一滞,蓦然抬头,却什么也看不见。
是,师姐?!
她别开头,嘶哑着声音,愤怒地咆哮:“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