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的早晨,火车按照预定时间驶入站台,早已收拾好行李的林佑和魏千杨两人提上行李,同其他人朝着车厢外挤去。
走出车站,林佑这才第一次亲眼所见什么叫做大城市,车站门前的广场满是等候在此的出租车,被分成多条的人潮将门前这条马路堵了个半死,林佑刚想叫住一辆出租车,就被提前招手的人挤了进去,同行者将行李一股脑地塞进后备箱便上了后座,车子迅速发动驶离这块满是人的地方,也不知是司机想要抢时间多接一单还是乘客赶着去见朋友,或者两者都有。
总之在被挤成二次元之前,林佑护着魏千杨到了路边,仅仅不到一个小时时间,身上的T恤就已经被汗水浸透后背,去广场上设立的报刊亭买了两瓶冰水后来到一片树荫下。
魏千杨身边满是大包小包的行李,不停地用手扇风驱赶热气,看到林佑拿着水回来的时候注意到了瓶身上的水珠,开始揶揄起刚上车时两人聊起的第一个话题:“你不说热天喝冰水不好吗?”
“先爽再说。”说着林佑就拧开一瓶水,不过不是自己喝而是递给了魏千杨。
清爽的水润滑了快要热到冒烟的喉咙,魏千杨感觉自己像个干货,遇到冰水的这一刻瞬间舒展开,而林佑则望着正对他们的火车站,人来人往让他们没有一个机会上车。
于是乎搜索了一下城市公交车路线图,发现或许还有个方便点的路线,简单的根据地图记录了一下规划的路线后,看向满血复活的魏千杨说出自己的意见:“从这里坐24路去新工人医院站下车,再在那里转车坐55路到工业园,咱们就不坐出租车了。”
长舒了一口气,魏千杨望向一旁的车站,那里也早已被挤满,站台上满是和他们一样假期出来玩的人。
“人好多啊,为什么假期这么多人到处跑,但凡人少一半都不会......”或许是因为天热,魏千杨已经感到有些烦躁,喃喃自语抱怨着。
和魏千杨的烦躁不同的是,林佑反而格外的安定,他知道这假期肯定人不会少,也就做好了半天等不到车的准备。不过就在他考虑怎么过去时,路边一处林荫下,几辆红色的小车引起了他的注意。
坐在三轮车上对林佑来说是格外神奇的体验,简单焊接了一个铁棚子后就直接上路,两侧图省事的就拉了两条帘子,只有少数几个还做了个车门。
前后排之间就是林佑和魏千杨的行李,此刻被这些东西挤得像是变形的橡皮泥,远比火车更为震荡的颠簸更是让他感到有些头昏。
司机是个胡子发白的老人,在脚下这座城市生活了有几十年,平日里带着大包小包行李的人他见多了,但像这样带着两三个背包的还真是头一次见。
“两位来杭市是做什么啊?”司机扭动油门,三轮车的引擎就开始轰轰作响,坐在后座的两人完全没听见,直到他扯着嗓子问了第二遍。
“打比赛。”林佑从堆叠成一堵矮墙的行李后探出头,笑容格外的开朗自豪,就像是一直等着有人问这个问题。
“比赛?”司机疑惑了一下,这两人带着这大包小包去工业园那边而不是体育场附近,这工人比赛难不成还请起两个细皮嫩肉的年轻人当外援了:“这附近有啥比赛啊,我这本地人都不知道。”
后座颠簸让魏千杨刚刚发出第一个音就咬了舌头,于是乎还是林佑回答:“做游戏的,48小时以内做一个能玩的游戏出来,比谁做的好玩。”
一听说是做游戏,后视镜里看见的那张咧嘴笑的脸瞬间冷了下来,林佑还没搞清楚说错了什么,就听到了老人高了八度的反问:“做游戏?”
随后又是很多不带好听的话,连同引擎的噪音一同传入耳中,身边的少女也被他说成是哄骗来走上歧途的孩子。林佑并不理解这是为什么,站起身刚想解释清楚自己不是从事什么不良行业的人士,魏千杨就按住了他的肩膀摇了摇头。
一路半程,一半的时间就在这叫骂声度过。没有要钱,破旧的三轮车就沿着无人的园区马路走了。下车时林佑的包袱又多一个,就是满肚子的郁闷。
自己这什么也没做,就白挨了一顿骂,只是喜欢游戏、制作游戏也是错吗?
林佑想要从同行的魏千杨身上得到答案,尤其是不反驳的理由,但看着她的侧脸,脸上的忧愁并不比他挂着的少,注意到了身边人的视线,她只是叹了口气:“你还记得之前的事情吗?”
“哪件?”林佑一头雾水。
2000年,人们都在期待千禧年带来跨世纪的发展之际,一所网吧的火灾点燃的不只是里面的电脑、座椅、吧台、窗户,还有一场风波。
视游戏为洪水猛兽的人不是少数,这也直接导致了之后的游戏机禁令诞生。
十年时间并未让这团火熄灭,察觉其中商机的人干出了极其丧心病狂的事——建设一所所谓的学校,治疗这些网瘾少年少女。说的是感恩父母感谢他们抚养长大,但并未说起如何做的,直到采访见到了那台早该被淘汰的电击治疗仪。
13号房这个数字成了一群人心中挥之不去的梦魇,在西方13代表了死神,是灾难的化身;在这里,13代表了死神的房间,装着的是人心的恶魔。
每说一句话,魏千杨的脸色就沉重一分,随后又是一声叹息:“那时的你应该在住院,或许并不知情这些,总之做游戏这条路前没上面背书支持、后没基础保障。你的乐观并不奇怪,因为无知就不会往这方面思考。”
就像是猛然把一副风景画撕下般,魏千杨的话格外沉重而残酷,她知道自己是幸运的,并未遇到那样的遭遇,父母也还算理解,但这份幸运无法分给他人。
少女同少年步行朝着举办地走去,静静等着他的回话。
“这么糟糕啊。”
“嗯。”魏千杨点了点头,面前的少年看着到比刚下车时轻松了几分。
林佑或许理解了为什么他想要自己的游戏举世闻名,他就是想要给自己留下一笔,也证明即使再糟糕的环境,也总会绽放出一朵白花。
“那你后悔过吗?”故意不说明是什么,也是报复她上句话说一半。
但是魏千杨的反应倒不在林佑的预料之内:“你是说做游戏吗?”
刚想像她一样长篇大论的林佑,第一个字就卡在嗓子眼,有些尴尬的避开她看来的目光。
少女撩起自己的头发:“我没把他的话放心上。”
“我也是。”
“那这样不就结了吗,”魏千杨用胳膊肘碰了碰林佑:“既然都不在乎,都当耳旁风,那不如继续走下去。”
“不应该是我安慰人吗,怎么感觉反了?”
“谁来不都一样,咱们都不放心上,估计今晚睡一觉就忘他个一干二净。”魏千杨笑笑,像是想起什么又问:“你应该知道这个48小时游戏制作规则吧。”
仔细回想了一下规则后,林佑的回答让她安心几分:“在当场组队,之后会发放本次活动的主题。48小时内做出一个游戏,随后轮流上台路演,其他观众根据喜欢作品类型投票,根据票数定排行。”
知道他不是一问三不知的小白,魏千杨接着说:“休息时间也计入其中,我们总共是两天两夜的时间做游戏,但人不是机器,不能一直在位置上熬着修仙。”
接过话茬,林佑明白了她的意思:“为了保证良好的效率和灵感,所以第一晚敲定类型之后就直接休息,交给明天处理,而这是我们最后的休息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