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洛丝很讨厌别人对自己的人生指手画脚。
也得亏系统不是真人而是个AI，不然她保守得每天骂一次系统。
之前她之所以要成为勇者杀死反派，纯粹是因为意识到了自己被天命加护。
她知道自己一定会赢。
就算不赢，在讨伐九尾大魔王的途中战死。
她活了两世也心满意足了。
前世身为勇者的她不论如何都指向了最终讨伐反派的结局，成为英雄名传千古，也不枉来异世一遭。
可今世芙洛丝觉得自己不太一样。
她知道了自己是会被杀死的那一个，她会和这个世界道别，迎来她的终局。
并且以反派之名，不被任何人祭奠和怀念。
所以，比起尽职尽责地去当一个反派，芙洛丝更喜欢早上去码头整点薯条。
思索之间。
芙洛丝便已把一份水果拼盘做好了。
她把拼盘端到了莉娅身旁。
她发现莉娅并没有动手，而是静静看着那盘烤鸡。
“怎么...”
不吃？
嘴巴里才冒出两个字，芙洛丝便想起了莉娅还没洗过手，她也没给莉娅餐具，
芙洛丝跪坐了下来。
她双手捧着莉娅的小手，释放魔法清洗莉娅手上的灰尘。
莉娅呆呆地看着眼前的狐娘。
感受着对方柔软的手掌在自己的手心手背穿梭着。
箩筐的竹编卡在白发狐娘的肩上，将狐娘的上半身往前挺，显得群山格外的高耸。
银白的发丝垂落，在白发狐娘胸前顺势曲折，像是壮丽的银瀑。
莉娅从未觉得魔物如此美过。
她是个土生土长的异世界人，自幼被灌输魔物与人类不共戴天的思想。
可她知道眼前的狐娘之前并不是魔物，而是像她母亲一样被天命玩弄的可怜人。
所以她无法用单一的敌视目光去审视眼前的狐娘，或者说曾经为勇者如今为九尾妖狐的“人”。
所谓人类，正是因为有人性才能被称之为人类，应当论心不论形。
“好啦，帮你洗干净手了。”
“哦。”
白发狐娘放开了她的手。
温热的余温尚残留在莉娅的手上，莉娅无比眷恋肌肤上流淌过的温柔。
她低下头，看到了白发狐娘的坐姿，白色短裙覆盖的大腿，膝盖直直抵着地板。
并没有蹲着或者坐着，而是跪坐的形式。
不过她并不知晓芙洛丝的这具身体蹲着有多困难，她只觉得这是狐娘对她的一种尊重。
莉娅悄悄把这份感动记在心里。
她伸手掰开烤鸡的肉腿，咬了一口，莉娅嚼动了几下把鸡肉咽进了肚子里，她又抬起头看着芙洛丝。
“你让我想起了我的母亲。”
“嗯？”
“但我记不清她的样子，在我很小的时候她就战死在外了。我只听说过，她是一个很温柔的人，天命机关里的大家也都希望我能成为那样的人。”
“你是天命机关的？！”
芙洛丝假装出意外的表情。
“嗯。”
少女缓缓点了点头。
人类的天命机关无人不晓，魔物世界之中谈到这个机关亦会胆寒。
那是国王的直辖机构。
简单来说就是国王的禁卫军。
芙洛丝之前并不是天命机关出身的，但她被国王授予勇者的名号。
属于天命机关的雇佣军，也可以称作外援。
“最近天命机关不是实行了对魔物森林的一次清剿吗？为什么才过去短短几天又派人过来？”
“我们...是侦查队的，负责来此观察后续魔物森林的魔力影响。然后，我就跟我的队友走丢了。”
其实是有这么一个队伍。
但莉娅并不隶属于这个队伍当中，她是独自从天命机关里逃出来的。
正常的魔物征讨流程，应当是第一时间勇者队在前线冲锋陷阵。
一同跟随勇者队前来的后援队伍在魔物森林外观察，等待战报和支援请求。
只不过支援请求没有等到，后援队等来的是勇者队全军覆没的噩耗。
在确认魔物森林彻底冷寂后，国王再派后续侦查队检查魔物森林里的魔物活动情况，以及收集一些魔物死亡产生的魔物结晶。
莉娅以侦查队员的身份掩饰她靠近芙洛丝的真正意图。
而芙洛丝也理所当然地相信了。
等待着莉娅吃了几口鸡肉后。
芙洛丝又趁着莉娅嘴巴空闲的时机问道
“那你...养好伤之后怎么办？”
“我怎么办难道不是看你安排吗？如果你放我回去，我可是会继续履行天命机关战斗圣女的职责的。”
“我...我也不知道。到时候，我应该会离你们人类国界远一点？”
“这倒也不失为一种好方法。”
反正天命机关为了魔物森林的可持续发展，不会真的彻底对魔物森林进行清剿。
如果没有魔物的繁育和发展。
人类又能从哪里获取魔物结晶呢？
可惜，芙洛丝并不是一般魔物，她是必须要被杀死的九尾大魔王，在天命的注视下她无处可逃。
芙洛丝没有再继续跟莉娅说话。
毕竟莉娅的嘴巴忙不过来，她还要填饱肚子。
肩膀有些发酸。
芙洛丝把背后的箩筐卸了下来。
两只小狐娘趴在箩筐边缘，一副你们在说什么我也想吃瓜的好奇模样。
芙洛丝把两只幼崽从箩筐里抱了出来。
茉莉才落地就往莉娅的那盘烤鸡爬了过去，在茉莉扑向那盘烤鸡的前一刻，芙洛丝及时捏住了茉莉的后颈。
“回来。”
把这只调皮的幼狐抱回怀里。
芙洛丝向莉娅露出了歉意的微笑。
莉娅望了一眼芙洛丝怀里的白毛幼狐，再看了一眼芙洛丝腿边的粉毛幼狐。
最后视线落在芙洛丝的脸庞上。
“魔物，也跟人类一样，会组建家庭，会有...各种各样的人际关系。”
“嗯...是这样的。”
其实不然，很多魔物都是野蛮和疯狂的。
他们是森林的穴居种族。
没有人类社会的伦理道德约束，弱肉强食才是魔物世界的真理。
莉娅低下头继续吃着盘中鸡。
没有油没有盐，莉娅却觉得这是她吃过的最美味的烤鸡，这里面一定用了魔法调剂，不然口感不会这么软滑。
“你是怎么进入天命机关的？”
芙洛丝有些好奇。
土生土长的异世界人到底是如何被选中成为主角的。
莉娅鼓鼓的嘴巴停止了嚼动，她安静地思考了一会儿，将鸡肉咽进肚子里，才张开嘴巴给出回答。
“因为我的母亲。我的母亲，在十年前也来魔物森林讨伐过，也一样全军覆没了。”
她打算把自己的身世向芙洛丝坦白以换取芙洛丝的同情。
某种程度上，芙洛丝也算得上是她的弑母仇人。
可如果不是芙洛丝向她的母亲刺下了那一剑，她也永远都不会知道九尾妖狐是人类传颂的英雄所变化来的。
天命不会骗人。
天命说会赐予九尾来世，就一定会有来世。
如果未来有一天，她杀死了眼前之人，成为九尾狐，再死在下一个被天命选中之人手里，她就一定能和母亲团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