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守在门口的警卫出示完身份证明后,两人顺利得到了进入案发现场的许可,也就是东吕三郎的家中,只是过程......略微有些曲折。
大概是因为住的是公共公寓的原因,较为现代的住宅风格看上去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警卫是个看上去挺腼腆的新人,抱歉的向两人解释为了不影响公寓内其他住户的正常生活,因而也并没有做出更加严密的警戒举措,只是,这两位女子......嗯.....应该说.....小女孩?
“两位是前辈介绍来的人?”
“没错,有问题吗?”
无论怎么看都很有问题,一个是背着吉他包的高中女子,一个看上去连初中都没有上。
两个人的年龄加起来看上去都没有他自己大,与其说是侦探,不如说是更像两个来游学旅游的学生。
“需要我打个电话证明一下我们的身份嘛?”
安安打开手机,朝警员亮了亮联系电话,表情不善的问道。
“额...不用了,两位请进。”
老旧的公寓楼是那种一层中只有两间的小屋子,半开放的楼梯间打开门就能看到城市的朝阳与落日。
偏远的城市地段根本不会让人想到有专程过来的必要,掉漆的墙皮与斑驳的门面在长年累月的潮湿环境当中浸泡着,蜘蛛网甚至能从一侧的墙头结到露台的顶端。
而其中与这种环境格格不入的是刚拉上的黄色警戒条,醒目彰显着执法者威严而大大的“keep out”的黑色字样警告着外来者。
警戒条外站着的是完全没有在乎威严那种东西的二人。
“哇~原来警察真的会用这种东西来保护现场啊。”
随行的另一位女孩毫不自知的说着很无知的话语,一脸好奇的戳了戳门口的封条。
“...........就是说嘛,这种地方除了熟人作案还有谁会过来?连一点让人进去的欲望都没有啊,真不知道警局的前辈们至于为了这个案子这么大费周章么......”
警卫嘴角抽动,附和的笑着从腰间的钥匙串当中翻找了半天,才找到一小把钥匙递给她们。
“一把是这个门上的,另外几把钥匙虽然也是从死者身上发现的,却没有发现其他上锁的东西了,应该是工作的地方要用吧。”
“警方应该调查过两人的信息吧?我们能看看么?”
“哈~当然,待会我从前辈那儿要来给你们瞧瞧,不过也没什么有用的信息就是了。”
打开房门,警卫作出了个请的手势:
“房间内的环境经过保护与案发时没什么两样,两位请进享受。”
“这不是什么值得享受的东西吧.....还有你不打算进去了么?”
打开的门洞能看到散落一地的鞋,从家居拖鞋到商业皮鞋一应俱全的摆放在门口,像是一口大锅里的麻辣烫一样乱糟糟的融合在一块。
与这句话语传播速度相当的,是面前警员脸色变绿的速度,恐怖的眼神活像是被迫吃下了刚刚那锅麻辣烫。
“不不,不,我还是算了,我先去找前辈要下案件的简报,等下见。”
看着警员忙不迭送离开的身影,两人对视一眼,心中产生不好的预感。
“这里的警察......胆子一直这么小么.....”
“没,没有吧.....”
半敞的门扉突然变得阴森恐怖起来,每一缕光线似乎都有意的绕开了这片房间,仅仅从门外看来,屋子的深处只能看到一团漆黑。
“先进去看看再说吧,毕竟咱们也不是真没有见过鬼哈哈......”
谢秋铭自我安慰着,紧紧抓住安安的手臂,小心翼翼的推动房门。
“咔!”
黑暗中突然一只手从门内伸出,扒住门沿,向谢秋铭抓来。
“鬼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后退,蹲下,闭眼,等死,行云流水的动作后,谢秋铭脑子里闪过了无数恐怖游戏的开门杀死法,大门被她无意识间猛然推开,狠狠砸在门后那个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身上,一声吃痛的吸气声被她的鬼哭狼嚎所掩盖。
灯光亮起,门后的男人捂着额头上的红印,晃悠悠的走了出来。
“嘶~小姑娘看着年纪不大,手劲倒不小.....”
充满了猩红的血丝的眼睛,声音沙哑的像是被切掉一半声带,整个人看起来像是刚刚出土的精神状态。
“死人复活!!......唔!!!”
“很明显不是东吕啦。”
安安无奈的捂住她的嘴,眼前的男人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会待在案发现场之中,但她注意到这人刚刚伸过来的手也确实只是想要把灯打开而已。
“我想......咱们初次见面,不至于对我这么大恶意吧。”
男人无辜的张开手,无奈的笑着,示意自己身上什么都没有。
“请问您是?”
现在没有表现出恶意也不代表能够毫无保留的相信,首先莫名其妙的出现在案发现场这一点就已经显得足够可疑。
安安警戒的拖着谢秋铭快步推到门外,手指微弓,似有似无的漆黑出现在手心,警惕的盯着眼前的男人。
“我嘛,就是刚刚门口那家伙嘴里的前辈,呼——等下.......我找找......”
“诺,这是证明。”
男人把警官证从夹克的口袋中翻找出来,展示给两人,同一时间,安安按下了手中的拨号键,手机铃声从他口袋中传出。
“看吧,我就说没骗你们吧。”
两人同时松了一口气,
“但为什么刚才的那位警官不知道你在里面?他可是一边说着去找你,一边就冲下楼去了。”
谢秋铭有些疑惑,指了指那边的楼梯,难道那人所说的前辈其实不止一个?
“只是因为大早上我比这家伙到的要早一点而已,就是这么简单。”
男人信口胡扯着理由,解释的可信度完全没有。
“长野川崎,如果没听过我的话,那现在算是认识了,这个案子就是由我来负责的,所以我会和几位一同分享案情进度。”
川崎从口袋中掏出香烟,点燃,像是放松一样吐出一大口烟雾,萎靡的精神状态恢复了不少,紧接着按住打火机的手微微一顿,回头看向她们:
“别介意,很快你们就会觉得还是烟的味道好闻些。”
“当然,如果可以的话,我衷心劝告你们能戴上口罩再进来。”
气味有异常么?
不过口罩这种东西并没有随身携带的习惯,所以木大,但只是气味的话,忍一忍,应该不会太漫长吧?
谢秋铭摊了摊手,示意自己没有那种东西,随即转过头看到一旁的安安将手指从左耳划到右耳,一张漆黑色的“口罩”被佩戴在脸上。
用吞噬来当做隔绝气味的护罩么?好狡猾!
“这位......应该是晴子小姐吧?我这倒有一个,你要是不嫌弃的话,也可以先用着。”
看着几乎已经将视死忽如归这几个字写在脸上的谢秋铭,川崎挑了挑眉,随后从一旁的口袋中掏出了一张————————
防毒面具?!!!
“喂!喂!不要用那种眼神看着我啊?等进去之后你就知道这可不是什么夸张的装扮了。”
“晴子,先带上吧,这里面应该不只是单纯的气味这么简单。”
安安朝她点了点头,示意她先拿着再说,随后看向川崎:
“那你呢,你怎么解决?还是说你打算和刚才那位一样就等在门口?”
“都说是案情共享,我肯定逃不掉啦,再说我倒是很好奇你们怎么在我们已经三番五次都找不到线索的地方,再取得新的突破。”
“至于我的解决方法,就是适应,别忘了我可是一直站在房间里和你们说话的。”
“啪!”
他轻快打了个响指,重新唤亮门口的声控灯,惨白的灯光下布满疤痕的脸似乎看上去比鬼还要难惹。
“走吧,各位,关掉你们的鼻子,小心点。”
这是?!!!!
迈入房间的一瞬间,谢秋铭感觉似乎脑袋挨了一记重击,仿佛以门为界限踏入了另外一个奇异的世界,这里的味道如此奇异,简直像是无家可归的流浪汉举着盛满酒瓶的垃圾桶在鼻子上开一场剩饭派对。
这么比起来,外界的空气简直像是巴黎设计师举办的香水交流会,自然田野处的森林交响曲,仅仅是活着都足以令人心旷神怡。
“像是我家妻子三天前给我留下的那块芝士顿比萨,再加点蓝纹奶酪的感觉。”
川崎毫不在乎的叼着烟,似乎完全适应了这种环境。
“噫~从你说出这句话开始我就再也不想吃那种东西一口了。”
谢秋铭哑着嗓子回答,防毒面具能够起到的作用微乎其微,刺鼻的气味已经开始灼痛喉咙,无孔不入的恶臭像是越过了皮肤的感受直接在攻击灵魂。
“警方......没有想过给这里通通风的打算么?”
“很遗憾,如你所见,这儿从里到外所有的窗户均被敞开着,而气味却匪夷所思的没有任何变化。”
安安皱着眉头,看样子也受到了不小的影响。
站在窗户边上的川崎朝外面伸出手,晃了晃像是试图要抓到什么东西。
“很奇怪不是嘛,在打开门的那么长一段时间里,你们也完全没有感到异常。”
“就像是......一层看不见的结界,把这些该死的味道困在了屋子里。”
结界!
谢秋铭看向走在前面的安安,后者确认的朝她点了点头。
这里果然有不对劲的东西!
整间房子不算太大,是很常见的直筒型布局,进门左手边的房间就是厨房,往里面走两步的右手边是卫生间。
两侧的环境可以说是两个极端,厨房干净的像是从来没有用过一样,从地上到墙面连一滴油渍都看不见。
而靠着卫生间的那面墙,则堆起了一座用废纸卷和泡面桶垒出的金字塔。
“这家伙,是想在垃圾堆里面成为帝皇吗?”
再往里去便是客厅,也就是案发场地的位置,和案情简报的图片里一模一样,中间用白线画着死者的位置,破碎的酒瓶玻璃渣裂了一地,还能看见地面未干透的酒渍。
客厅的后面是卧室,她敢打赌以卧室的整洁情况来看,这家伙在沙发上睡觉的次数绝对是在床上休息的两倍以上。
最后是阳台,整面窗户几乎被一层灰尘铺满,不过这层毯子一样的灰尘也同样证明了起码凶手不会是从阳台翻进来的。
川崎背靠着窗台,逆着光线,揉了揉眉心抱着看好戏的态度,居高临下的望着两人,抱起双手:
“就这些地方了,希望你们能找到些我们还没发现的惊喜。”
谢秋铭却全然没有在乎这个家伙都说了些什么,只是瞪大双眼,不放过每一土地的在房间中搜寻着——————假如寻找一个人大小东西的话,那么小的房间完全没有道理藏得住。
可.......
的确没有。
确认再三后,谢秋铭摇了摇头,不可置信的对安安低声说道:
“东吕的灵魂......不在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