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标,东京新宿区,歌舞伎町一番街,上午十点。
“人...比想象中还要多得多......”
大概是恰逢周末的原因,这个被誉为最热闹也是最混乱的传统商业街地区,迎来了大批价格不菲,质量上乘的韭菜。
谢秋铭紧拽着安安的衣袖,步履维艰的跟随着长野川崎,生怕一个不小心就跟丢了目标。
打着避免打草惊蛇的名义,几人从车站下车后,并非走的是最简易方便直行的那条路,而是特地饶了大半圈,从大概只有本地人才会熟知的羊肠小道中钻了过去,让谢秋铭小小的遗憾了一把。
架设在两座高楼中间“歌舞伎町一番街”的大牌子,不知在多少动漫,游戏,影视文化作品中出现过,也算是个远近闻名的亚文化圣地,说不遗憾那是假的。
只是.......
谢秋铭低着头,快步跟上前面的川崎,躲闪着周围“西装”们扫视的视线。
看来这儿被称为“黑帮集团”也不是什么空话,确保这次任务出行顺利,能减少点麻烦还是减少些吧。
“长野先生,我们这是要去哪儿?”
虽然名为一番街,但这儿可远远不止普通的一条街这么大,长宽高所累加出的空间值几乎能将这里的每一寸空气塞满,假如说空气也有自己的起诉权的话,那它大概率要以侵占生存空间为名将规划者告上法庭。
仰望都市的天空本身就是一种奢望。
长野川崎佩戴着塑料感堆满的墨镜,动作幅度极小的看过周围,随后低声耳语道:
“嗯?你们不是调查过了么?我还以为我是在跟着你们走的。”
“?”
“?”
“哈哈哈开玩笑开玩笑......不是你们怎么一点幽默感都没有......”
他咧起嘴笑了出声,但在发现只有自己被逗笑后略带尴尬的停了下来,揉了揉鼻尖解释道:
“咳咳,因为工作原因嘛,我和黑帮接触的还是比较多的,对这家伙管的事情还是门清。”
“据我所知,松岛文生也不能算什么大人物,充其量也就是个底层管理,撑破天掌握个酒店而已。”
谢秋铭联想到案情中,东吕酒店保安的工作职业,恍然大雾的点了点头。
“懂了,所以我们是要直接去那家伙的酒店里堵他?”
“嗯......然后在碰见他之前就被乱枪射成筛子,和当天拖地的污水一起被浇筑的水泥柱子里面,最后手拉手成为建设东京的一份子?”
“额...有那么严重......”
“晴子,不要那么莽撞,我们是来智取的。”
安安扶额为谢秋铭简单粗暴的脑回路叹息,接着看向川崎:
“阁下这么说,看来已经有更好的解决方法了?”
“不算好,只能说是比较取巧罢了。”
他从兜里掏出烟盒,捻出根烟来,扫视着周围停了下,又遗憾的揣了回去。
“松岛这家伙是为新式会社做事的,具体隶属于风组,地位属于那种手下的手下。”
“那不就是杂鱼咯?”
“......虽然听起来很不爽,但事实的确如此,这家伙是属于那种即使死掉,新式会社都会考虑是报仇还是就当交了个朋友的程度。”
“而刚好,我在风组里面,还算有个眼线。”
“哇!无间道嘛?”
“嗯?那是什么?”
“啊没事没事,就是说这样很危险吧。”
“那倒确实,不对,说回正题,昨天眼线就已经报给过我消息,说这两天松岛已经连着好几天整个人一失踪就失踪一整晚了,行踪十分可疑。”
“万一只是摸鱼偷偷去喝酒了呢?”
“并不是。”
川崎摇了摇头,皱起眉:
“这个失踪就是指很纯粹的消失,监控路线拍不到,汽车停在地下车库也没有开过,甚至连消费记录也根本查无此人,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毫无踪迹。”
“假如说我天天跑出去睡大街的话,嫌丢人我也会避开监控的。”
“这种情况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东吕死亡前后那几天,从被注意到开始大概是11号。”
“.......”
“很有意思的巧合。”
“所以我们决定逆向追踪这家伙的行动路线。”
“监控拍不到?”
安安歪过头,似乎想到了什么。
“嗯,的确拍不到,但是,这也是一条线索不是吗?只要排除所有监控笼罩的范围,那么视野的盲区自会组成一条隐藏的道路,太完美无缺的行动路线也是暴露他的最大缺陷......”
“所以,我们找到了这里,虽然很离谱,但排除了其他可能性这就是唯一的解答了。”
三人一起抬头,跟着长野川崎的角度望向眼前的高楼大厦,被寄以厚望却根本无人在意的广告你争我抢的抢夺着楼面上少得可怜的位置,和雨后的青苔一样,长出一层又冒出一层,区别在于它们以金钱驱动着用不凋锈的生命力。
往下,一层层的扫视过去,
光污染的玻璃墙,
企业文化的门脸,
旋转的玻璃门,
修剪的整整齐齐的绿化带,
最终......定格在巨人们脚底下的下水道井盖上。
“这里是附近最后仅有的监控死角,还是在不起眼的巷子里面,行人稀少。
再往前走拐过弯就是最繁华的街道了,那里的监控探头是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全方位覆盖的,既然那里没有录像,那么他能走的路就只剩下这条。”
..............
..........
.......
沉默,极致的沉默,比在面条里吃出最后一口花椒是还要难以忍受的沉默。
“好了,别犹豫了,这不就是你们侦探该干的活计?”
“不过,运气好的话,松岛这家伙应该还待在下面,至少我的眼线到现在为止还没有告诉过我松岛已经回去的消息。”
他走上前去,敲了敲井盖,随后伸进缝隙当中,很容易的从原地挪开————————这东西已经被不止打开过一回了。
!!!!!
称得上恶劣的味道没有了阻拦,愤怒的从下水道中爬了上来,熟悉的味道让三人的脸色同时变差。
与东吕房间中一样的气味,只是这次,更加惨不忍睹。
“我说,我们真的确定要下去吗?”
谢秋铭举起手机打开手电筒,稀薄的光柱和没有尽头的深渊比起来,显得如此的渺小无助。
“只有这一点是不需要考虑的啦,不下去就永远解不开案子了。”
安安迅速的将吞噬围在自己脸上,随后迟疑的看向谢秋铭:
“但是,晴子要不你就待在这儿?这回可没有防毒面具之类的东西了。”
“放心,对于这一点我早有准备。”
她笑嘻嘻的从身后一直背着的吉他盒里,拿出了提前准备好的物品,那是半张界定于面纱与口罩之间的物品,无数细小的符纸被红绳穿过编织悬在半空中,戴在脸上像是挂了一串风铃。
“这个......真的会有用么?”
“不知道,但是匣说还是挺有用的,应该不会骗我吧.....?”
“好了,趁这会儿附近没人赶紧下去吧,你也不希望自己的照片第二天配上类似于少女探索下水道这样奇怪的画面出现在新闻报道上吧。”
咦~只是想想就已经足够社死了,在社会性死亡还是生理性死亡中选择一个果然还是面子比较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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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踏——踏——踏————”
下水道的黑暗中被几缕算不上明亮的光线强行撕破,脚步声循环往复在狭小的管道型空间里回响着,听起来像是有一大群人正在路过。
被打扰到的原住民们叽叽喳喳的从各个角落里跑跳出来,游行着宣誓不满,三番五次从脚边路过的触感让谢秋铭心里恶心的一阵发毛。
“喂,我说,你们俩,该不会害怕老鼠吧?”
“开,开什么玩笑?”
“侦探怎么可能,害怕,害怕这种东西阻挡查探线索 。”
两人几乎异口同声的作出反驳,谁也不肯承认自己会被老鼠吓到打退堂鼓。
“那就好,我觉得你们也不像那种磨磨唧唧的女孩。”
长野川崎打头阵,举着警局配备的强光手电一寸寸的仔细搜查着面前的地方,偶尔能扫到站立在垃圾堆上一闪而逝的小家伙,双眼闪烁着猩红诡异的光芒。
事实上,即使没有手电筒的光芒,黑暗也不足以构成阻挡探索的理由,愈发恶心人的味道像是最为明显的傻瓜式新手引导,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众人,他们正在一步步靠近目标。
谢秋铭将碍事的吉他盒留在了上面,手里紧握着带下来的“不知火”,与安安呈掎角之势左右各盯着身后的范围,整体组成一个三角形,堪称缓慢的向前移动着。
“这地方怎么还没到头....我感觉——————嗯?怎么了?”
谢秋铭强压着心里的恶心,扫视着周围的黑暗。
不知是不是心里错觉,她总感觉在手电筒划过的下一刹那,就有无数只眼睛立刻从阴影中冒出,牢牢盯着她们。
随后这种感觉就被撞到身后的后背的疑惑代替了,她趔趄了下,稳住身形。
好奇的扭过头去问道,却被安安先一步拉住衣服,没有转过去身。
“咦?为什么停下来,走到头了吗?”
“晴子......别看了.....”
安安的声音颤抖着,像是要哭出来一样。
“松岛文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