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点反应都不会有吗？我是不信的，猩红之手没这么温驯。”严飞看向天花板，边想边说，“焦老师曾经告诉我们得试想每一种可能性的延伸，那就分两步说，猩红之手希不希望我们进入白河区？”
“假设他们不希望，现在保持沉默的第一种解释是让我们放松警惕，”说到这，金晴明忍不住笑了一下，严飞也跟着哼了一声——猩红之手的那个首领不可能只把事情考虑得这么浅薄。
“或者，是有什么更重要的事逼得他们没有精力关注我们。”金晴明接着补充道，“再假设他们希望我们进入白河区……他们这么做又有什么理由？”
“诱敌深入？还是说，把我们引进白河区，能帮助他们解决什么问题？”严飞提出合理的猜测。
金晴明表示赞同：“猜测方向没有错，但是情报还是太少了。只有一点我绝对确定，猩红之手绝对不像他们表现的那么安静，我们得尽快与第七组达成协议，以获得猩红之手的具体动向。”
“其他渠道也要尝试……洪门茶馆，虽然他们大概率不是很愿意做这种可能会得罪猩红之手的事，但也得去问问。”严飞补充说。
在严飞上楼后，刘炎找到林欣：“我想找你商量些事。”
“你说？”看刘炎有事愿意来找自己林欣还是很高兴的。
“你应该知道葛雷尔夫吧，就是那个在白河区很有名的赏金猎人。我想趁着这个机会……”
“你自己去找那个人？”林欣挑了下眉，“白河区可不像东安其他地方那么平静。”
“所以我来找你了，”刘炎摊了下手，“你的话，应该对白河区很熟悉了吧。我看大姐上午开会的意思，我们最近应该不会很忙，所以能不能找个机会，帮我去见一下那个葛雷尔夫？”
林欣托起下巴，思考起来。这是在想怎么回绝自己？刘炎看她这么想到。毕竟他一直怀疑葛雷尔夫可能和那个狮面人关系不大，但是和刘易风有些交集。林欣应该不会做出这种有可能导致刘易风秘密暴露的事。
“下午怎么样，两点半左右？”不一会，林欣抬起头问道。
“啊，啊？”刘炎一时间有些懵。
“太早了吗？那三点？”
“你同意？”
“为什么不，还能趁机搜集点情报，沿途打听点传言之类的。”林欣笑了，刘炎从中看不出任何问题。
“我还以为你会觉得很危险而拒绝我。”
“勃艾克的身份还是很管用的，一般的小痞子打不过我。”林欣说着撩起外套，露出枪袋。
“那，你应该也知道葛雷尔夫的所在地吧？”
“整个白河区的孤儿院仅那里一处，我去过。那怎么说，几点？”
“就两点。”刘炎点点头，示意到时候见。
等和林欣分开，他苦恼地锤锤头，难道是自己猜错了？难道葛雷尔夫和老哥，仅仅只是普通的认识？而且林欣答应的这么爽快也有问题，自己成为正式事务员，老哥再带自己去找葛雷尔夫这桩交易她不可能不知道，现在她带自己去找人了，自己和老哥的协议不就作废了？
天体历2011年9月7日14时44分
白河区某街道
刘炎在前面走着，时不时回头看一眼背后的林欣——她正一只手捧着小吃，另一只手拿着奶茶，慢悠悠地走着。“得益于”她的不慌不忙，原本40分钟就能走到完的路，两人现在愣是没走到一半。
“走这么长时间了，咱歇会呗，刘炎？”林欣指着路旁边的长椅，笑着问刘炎道。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刘炎笑骂一句：“歇个屁！你要是别搁这磨叽我们都已经到了。”
林欣耸了耸肩，往椅子上一坐：“工作，这也是工作的一部分啦刘炎，别忘了我是以什么理由才成功向大姐申请到带你出来的。”
两人这次外出是以“搜集猩红之手情报”的名义，林欣一路上也确实在向这里的居民在打听最近的状况，至于她手上的零食，则是打听情报必要的副产品。
刘炎骂归骂，认路的不走自己也没办法，便也坐到了长椅的另一端：“成果怎么样，打听到了什么重要的信息吗？”
“没，从路边的小贩口中打听来的消息，一来太过零散，二来真假混杂。得事后花大量时间去加以鉴别，”林欣把手里的小吃递给刘炎，“来点？”
刘炎把她的手推了回去：“那还是要这样一个一个问下去？”
林欣白了刘炎一眼：“万一呢，万一真有人知道了非常重要的消息呢。搜集情报没有捷径。你也趁这个机会学一学？”
刘炎只是耸了耸肩膀。沉默了一会，他问起道：“林欣，你觉得，猩红之手会是在策划什么，还是我们杞人忧天了？”
“他们绝对在盘算什么，曾经也发生过类似的事。能力检察机关一直在试探猩红之手的底线，尝试过很多深入白河区的方法，也派出过实力不俗的能力者。”林欣的语气非常肯定。
“然后呢？”
“无一例外全部在进入白河区内部的第二天失踪了。当然，说是失踪，实际上发生了什么都猜得到。”
刘炎听了不由得浅浅吸一口气：“那我们这样……岂不是很危险？”
“是非常危险，甚至胜过曾经每一次能力检察机关的试探活动，”林欣看向刘炎，解释道，“直观感觉可能不明显，因为这次的风险并不是落在某个具体的人身上。我们这次对猩红之手的监视，由核心直接带队，猩红之手却出奇的沉默。这样，不论他们是真的突然良心发现还是准备打我们个出其不意，都有可能发展成组织战争的局面。”
看刘炎说不出话来，林欣噗嗤一声笑出来：“你当真了？这是最坏的情况，我们什么都不做就会发展成这样。放心，咱们会摆平这一切的，现在我不正在努力吗。”
刘炎：“……”
“哎呀这里毕竟还是白河区比较外围的地方啦，调查不出来什么本来就是意料之中……”林欣笑着说着却突然不说话，扭头，用余光看向了马路对面，一个男人正打量着他们。
她笑了笑，转过上半身直直看向了那个男人，朝他招了招手示意他过来。
林欣的举动让刘炎瞪大了眼睛。看到那个男人真的向着自己这边走来，他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说点什么，但林欣只是笑笑：“没事刘炎，他比你更怕。”
待男人穿过马路走到两人身边，自觉地停在了林欣的一米开外。林欣放下奶茶站起身：“我们在哪见过吗，你看上去这么在意我们？”
“我见过你们的照片，”男人直言不讳道，“勃艾克来到白河区的所有人的照片，从洪门茶馆购得的。”
林欣有些惊讶地眨眨眼：“就这么说出来好吗，你这会让你的雇主意见很大哦。”
“我觉得在勃艾克面前表达出不合作立场，得罪你们，才是我们真正的损失，”男人边说边叹了口气，“虽然依我个人的见解，你们真不该来的。你们决定掺和进能力检察机关和猩红之手的冲突中，打破这种势均力敌，我本以为是谣言……”
“你怎么肯定想打破平衡的是我们呢？我们只是在搜集必要的情报，就像你们一样。实际上像打破平衡的究竟是哪一方还不好说。”林欣说道。
男人听着皱起了眉：“那你们有证据吗？”
“看来你们从猩红之手那受惠不少，”林欣笑着摊开一只手，“既然我们这的身份你很清楚，那能不能也请你稍微介绍一下自己呢？”
看男人似乎并不想回答，林欣做了个无奈的表情：“好吧，但你也看得出来，我没有在这对你动手，实际上也表明我们的态度了。说到底，还请你和你背后的组织相信勃艾克绝对不是想要挑起冲突的那一方。”
“我会传达到。除此之外，你应该还有要问我的事吧。”
“对。关于猩红之手，最近他们对我们的行为有些太安静了，你知不知道他们最近在忙什么？”
男人摇了摇头：“我只感觉和往常一样。白河区靠中心地区的组织最近都很老实，在火枪队被清理掉之后。”
“就是说猩红之手一口气把火枪队剿灭了，然后突然销声匿迹？”林欣的左手托住下巴，右手托住左手的胳膊肘，做出思考状道。
“基本上可以这么说。”
“你们就不感到奇怪？火枪队是在白河区外面也‘颇有名声’的组织，市民可是被这事吓得不轻，连‘猩红之手是在给能力检察机关脸色看’这种流言都传出来了。能力检查机关的大人们对此也相当重视的，勒令我们出动大批人手来调查这事。”
“感到奇怪？”男人不屑地哼了一声，“他们要是在铲除掉火枪队后还不消停，我们这些活在他们眼皮子底下的组织都得担惊受怕。现在他们安静了，我们庆幸还来不及呢。”
这个回答显然有些出乎林欣的意料之外。她摇摇头：“那我换个问题吧，你刚刚提到的，说我们要联合能力检察机关和猩红之手抢地盘的传言，是从哪，大概什么时候传出来的？”
“要问具体的情报来源我真的不知道，查下去也是大海捞针。但我们得到这个消息大概是在五天前，我也是那时候被派到这附近巡逻的。”男人回忆了一下，回答道。
“这样啊……辛苦你了，我没什么要问的了。嗯……你要回去和你们老大汇报些什么吗？要的吧？”林欣笑着挑挑眉，示意对方有什么问题都可以问。
男人思考片刻，纠结了一下还是开口道：“我不可能看到勃艾克事务员在白河区大街上闲逛还视若无睹，你们现在是在做什么，看上去不像是在调查火枪队事件的后续情况。”
“一些我们比较私人的事情，毕竟咱事务员也是人，说具体点就是去见个熟人。”
“白河区的熟人？”
“对，有什么问题吗？”林欣歪了歪头。
“不……没有。二位现在是还没有见到？”
“是的，而且不打算去了，”林欣对着显然没有跟上自己脑回路的刘炎使了个眼色，“您刚才提供的情报很重要，我们需要找我们的上级汇报。”
看林欣打发走了那个男人，刘炎正要问什么，却看见林欣朝着和刚才不同的方向走去。他只得大步跟上：“你去哪？这不是刚刚的方向，也不是回据点的路。”
“洪门茶馆，我要去查刚才那条传言具体的来源，传播范围，出现时间，”林欣一边走一边道，“这种谣言，不论真假，一旦大范围传播开来，本身就是相当不妙的消息。”
“为什么？”刘炎不解，从林欣把那个男人喊过来开始，他们见的对话就有些云里雾里的。
“刘炎，不论是我们勃艾克，还是猩红之手，你千万不要把这些大组织和‘企业’‘公司’这种概念混为一谈。就拿猩红之手举例，白河区生活的人，信任猩红之手胜过能力检察机关。”
闻所未闻的事，刘炎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自己的不解：“不是……信任一个非法恐怖组织，胜过合法政府？”
“所以能力检察机关从来只是‘名义上’东安的管理者。拜猩红之手的层层阻挠所赐，自从三年前的东安市大变动摧毁了能力检察机关在白河区的大量有生力量之后，他们不仅在行政上难以干涉白河区，声音也很难传到白河区内。那么，对白河区民众而言，领导他们重建废墟，为他们生活给予秩序的组织是谁呢？”
林欣话没有说全，但刘炎明白之后的意思：“也就是说，实际上我们在白河区并不是很受待见？”
“只比能力检查机关稍微好一点，”林欣继而补充道，“而且，假如可以弄清楚传言的源头，就基本上能猜出是谁不想让我们进入白河区，这件事背后有没有猩红之手的影子。”
刘炎张嘴还想问什么，可前面的林欣健步如飞，头也不回。他刚发出一个音却又咽了回去，闭上嘴跟着林欣往洪门茶馆方向去。
天体历2011年9月7日15时
白河区 白玫瑰公馆
剑锋办公室的门被敲响，坐在办公桌后的季超放下书抬起头，看着一个带着头套，脸被苍白的小丑面具挡住的男人推门走了进来。那人很随意地往一旁茶几后的沙发上一靠，说道：“勃艾克已经开始在四下打听我们的动向了，首领交代的任务已经完成了，下一步呢？”
“下一步？没那么快，”季超听了摇了摇头，“能力检察机关还不够急，勃艾克也还谨慎。我们还需要继续给检查机关压力。”
“那你也一定清楚只是些小道消息，能给到他们的也就那么大压力了。”小丑男说着，手不由自主的摩挲起自己的手杖。
季超看清楚了他的小动作，笑着思考片刻：“虽然我和首领本来的打算是等谣言进一步发酵后再采取下一步行动，不过既然你这么跃跃欲试，那这事交给你来办也未尝不可。从明天开始，对内部肃清的任务我会申请交给别人，之后你就安心准备对付勃艾克的计划。但别太过火，让能力检察机关不顾脸面直接打过来就行。”
小丑男点了下头，接着脸朝向了季超身前的办公桌：“首领那边呢，那些残党假如不能为我们所用，是不是也尽早清理掉比较好？”
与此同时
白河区 猩红之手南仓库内
剑锋在前走着，看上去一个比他年纪略大的男人在之后跟着。两人一言不发，剑锋显得相当从容，跟在后面的男人却表情复杂，既警惕，又怀疑，还掺杂着恨意。
两人在走到一个箱子前停下。跟在后的男人才开口：“你当上白河区的皇帝后还真是手眼通天，人们只看到这地方的混乱，也因此忽视了暗中不知道多少双盯着他们的眼睛。”
“谬赞，”剑锋淡淡地回道，“就比如勃艾克的反监视，是猩红之手渗不进去的。”
“呵，你还真有脸提，人家已经把手伸进你家了，你却一声不吱，”后面的男人边说边昂起了脑袋，“是你真有什么算计，还是给能力检查机关当了三年的狗，真变成软蛋了？”
“你信了？”听了这话，剑锋转过身，表情意味深长。
这让那男人感到一丝恶心，昂起的脑袋低下去，眉头拧成一团：“所以你找到我，带我来这里，是要说什么，我们这些残党威胁到你的统治，要杀我们灭口了？”
“哈哈哈哈，怎么会呢！”剑锋大笑起来，“说真心话，我是相当敬重各位前辈的，虽然你们把我当叛徒看。”说完，他转过身，揭开箱子的顶盖。
身后的男人凑上前，看到里面排的整整齐齐的炸药。他的眉头皱的更紧了，再看向剑锋时，眼神里更多是疑惑。
“这是之后要给能力检察机关的一点礼物，”剑锋合上盖子，指向仓库里的更多箱子，“当然，不是一次性送完，也不是全送给他们。”
“你究竟想做什么？”男人心里有很清晰的猜测，但他要听剑锋的前因后果。
“我跟各位说过我的目标从来没变过，而现在我已经做了充足的准备，只缺一样东西——整个白河区对我的无条件支持。”
“你真想当皇帝，为此跟能力检察机关叫板？”男人还是不信。既然你已经在三年前选择出卖我们，三年后怎么又有脸，来寻求我们的支持了？
“这个问题我也回答过，三年前我们只是看上去声势浩大，实际上根本不可能成功。否则，我要是真想除掉你们，凭猩红之手对白河区的掌控力，你们早都成为我和能力检察机关谈判的筹码了。”对方频繁的质疑和不信并没有消磨掉剑锋的耐心。为了拉拢一切可拉拢的力量，这是必要的一环。
男人沉默了，剑锋说的是事实。三年前参与东安市大变动的四个白河区武装组织中，将军被“七杀”覆灭无人生还，猩红之手倒戈检察机关成为最大赢家，剩下的艾卢森学会和黑金部队，其残党合成一股，通过定期的秘密集会在白河区延续至今。现在看来，这秘密集会从来都不“秘密”，剑锋的眼睛随时盯着他们，只要他愿意，剩下的人就会成为他从能力检察机关换取更多利益的投名状。
片刻，男人开口：“我承认，你说的都是事实。但即使听了这些，我也只是不会再与你为敌，至于其他人……我们这边恨死你的人多了去了，你要怎么获得他们的支持？”
只是这句表态，就让剑锋露出了相当满意的笑容：“我当然知道，所以我会展现自己的诚意。嗯……就用我们共同的眼中钉勃艾克怎么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