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借着感觉，赵小婉来到了村外。
小路蜿蜒直上，一直到陡坡的最高处为止，那有一棵榕树——这是村里人的圣树。
从她记事前，村里就有一个习俗，每当村里人死去，就会由村长昭告全村人来这颗圣树举行送别礼，平日里是禁地，不允许任何人靠近。
这里面会有解答的钥匙吗。赵小婉心想，她慢慢靠近圣树。
虽然名为圣树，但是它的本性却完全与圣沾不上边，围绕在圣树周围的，是死寂沉重的空气，当赵小婉靠近的时候，只感到冰冷的空气攀上她的肌肤，传来针刺般的痛感。
想要靠近，想要踏进圣树的黑暗中。
“你在做什么——!”
突然有一阵极其有穿透性的声音传来，仿佛要震穿她的耳膜一样，她条件反射地捂住耳朵，朝声音源头看去。
【是言灵吗，有趣】风中传来不为人所闻的话语
是王村长，他脸色凶狠地走了过来，双手青筋暴凸。
“是谁让你进来的，不知道这里是禁地吗!”
此刻的王村长仿佛恶鬼一般，面目狰狞，“你知不知道，这是圣树，除了祭祀以外不要来这里!”
“我，我是来看看……想知道村里的历史，家中的长辈少有提及这里。”
赵小婉被声音吼得大脑一片空白，听到王村长质问后下意识地回答，但刚才心中突然涌现出一股力量，让她清醒过来，及时改口。
听到少女“无辜”的话语，王村长的脸色也缓和了一些。
幸好她还不知道这些事，应该可以等到“那一天”来临。
“这不是你们现在该知道的，将来你们第一次参与仪式后自然就明白了，现在赶紧离开吧。”
“哦哦，好的。”
赵小婉说着，向王村长道了个歉就离开了。
然而赵小婉却没打算，她打算等到深夜在去一趟。
【不要再想了，我不建议你去】
宋鸣又一次出现了，这次他依然在树上。
【你在刚接触那棵魔种的时候应该明白了，这东西确实是谜底的关键，但现在可不是揭开它的好时机。】
“魔种？那是什么东西。还有，既然这是关键线索，为什么不能先揭开它呢。”赵小婉疑问道。
【魔种是魔修之物，和正道修士修为靠自审的方式不同；他们更倾向于外物，比如南疆善蛊，用血与修为炼蛊残害他人，再反哺自己；血魔教崇敬血源神，饲养血奴供奉血源神，甚至不惜和西洋的血族交易，而血源神也会反哺他们。】
【这棵树的由来亦是如此，据我所知，种树的魔修只有一个，那就是森魔宗。森魔宗的魔种以人的血肉为养分，从发芽到第一次结出恶果仅需要数百年，而后每十年一个周期，而魔果有洗髓伐筋的功效，用在森魔宗的主修功法《万象神功》上可以打破境界桎梏，你那个村长可能和魔修有关。】
【至于为什么我不推荐你再去一次嘛……】宋鸣将手背上的印记对准赵小婉，一道光照在了赵小婉的身上。
赵小婉看见了，看见她脖子上有一条文字组成的类似绳子的东西，上面记载的是她不认识的字。
“这是……”赵小婉惊讶地叫道。
【言灵。】宋鸣提了一句。
【那个村长吼你的那一声，是用言灵发动的，目的就是震慑，如果你现在再去那里的话，这串文字会直接勒住你的脖子，让你窒息。】
“这……那你可以帮我解开吗？”赵小婉有些不死心地问道，她感到有一个意识在召唤她去圣树。
【不能，我将种子托付给你后便不会给你任何帮助了，一切要靠你自己。】
“行吧。”赵小婉强压下去圣树的欲望。
她一回到家里就看见了那个她无比恐惧的人——王村长。
难道他是特地过来灭口的吗？赵小婉心想。
“婉儿回来了啊，快进来吧。”
“嗯……”赵小婉低着头，“王村长来我家作甚。”
“婉儿怎么说话的，平日里教你的尊敬长者都忘了吗？亏王村长还夸你勤奋孝顺。”
没等王村长开口，沐婉就皱着眉头说道。
妈，你别被他骗了，他是魔修啊。赵小婉很想将这话说出来，但她根本没有可以证明的东西，贸然出口只会被当成疯子。
王村长倒是拍一下桌子，吸引她们的注意力，当起了和事佬。
“哎，赵家夫人别介意。老夫和令爱毕竟有过节，加上你们家突遭横祸时老夫袖手旁观，令爱有些怨气很正常。”
“这……不怪村长，即使村长肯帮忙，我们那种情况也没办法。”沐婉神色黯淡，草草揭过，似是不希望回忆过去。
“哈哈，都过去了，赵家夫人和大壮康复可是好事。”王村长起身，“既然大壮不在，我就先走了，祭祀的事就由赵家夫人代为传达了。”
语毕，王村长就离开了。不知道是不是赵小婉的错觉，她感到王村长临近她身边时，发出了一声讥讽的笑声。
赵小婉在他走后，终于进屋，“娘，王村长刚才说的祭祀是什么意思啊。”
“婉儿也对祭祀感兴趣吗，也是，婉儿也到了继承这一切的岁数了。”沐婉坐在赵小婉旁边，为赵小婉和自己倒了杯水。
“从很久以前，这个村子还是一片荒地，是后来有一批人带着自己的家族来到了这里。为首的是三户人家，分别是王村长的王家，何齐的何家，以及你爹的赵家。”
“何家？可是何家不是最近才来到这里的吗？”赵小婉忍不住出声道。
“因为他们是叛逃出去的。”沐婉冷笑了一声。
赵小婉从来没在温柔的母亲身上看见过这幅表情。
“最初的时候，三家和他们的追随者家族在这里很好，风调雨顺，土地丰饶，不过好景不长，没过几年就怪事频出。先是作物一夜之间枯萎，山间打猎的猎户突然消失，有些地方有凶兽出没的痕迹，河里的鱼也全部浮上，那个场景可骇人了，接踵而来的还有瘟疫，大旱，洪涝。总之那几年什么大难都有。
“最后是主持修仙一途的王家发现了原因——这片荒地是有主之物。在这里住着一尊山神，我们来这里让祂感觉到领地被侵犯，于是发怒了。
“后来王家依靠他们在外的仙师，要来了取悦山神的仪式，每年的正月初一及六月初一，由三大家族之一主持祭祀，将活人拿来献祭。”
“活……活人？”
“嗯，就是活人，以前大燚朝动乱，卖儿卖女并不少见，那时候我们就向他们买来这些儿女，然后带去山神的领地献祭。到了现在动乱停息，我们不便买那些祭品，所以就从追随者家族里轮流选择。
“原本前几年是由你爹去主持的，但是那次受难，所以就继续委托王村长主持了，今天他来这也是为了让我们主持下一次的祭祀。”
沐婉说这话时脸色没有任何异样，仿佛是说吃饭喝水一样平常，赵小婉不由得脱口而出，“可是，拿人祭祀是不对的吧。”
沐婉听到这话只是摇摇头，“婉儿你还小，万界众生为了延续，总是要夺取些什么。上有妖族，魔修，正道互相厮杀；下至凡人王朝兵戈相见，倒不如说，互相杀戮是天道允许的规则。”
“可……”赵小婉还想再争执什么，但却被沐婉打断了。
“没事，婉儿还小，有足够的时间去想。一边是素昧平生的人，另一边是那些虽然冷眼旁观，但还是帮了我们一程的邻居。”沐婉认真地看着赵小婉，就像她提出的问题一样严肃。
“当然，婉儿可以选择打破这个问题，但这不是现在的你可以做到的，当这个选择题摆在你面前时，就意味着必须放弃一个。”
沐婉说完这话后便去厨房做饭了，留下赵小婉一个人在那做思想斗争。
她赞同村子的决定，但她仍然爱着女儿，所以她并没有用诸如“如果我们不杀他们也会被卖给别人”这种话术道德绑架，让赵小婉服从。
她希望女儿可以走向正确的道路，更希望女儿能有自己的决定，也因此只是把问题列出来，无论赵小婉做什么，只要是真心的，她都会支持女儿，即使代价会很沉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