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妖大乱”……至少对于东方诸国来说,是和大陆王朝崩溃同等级别的噩梦级动乱。
统率成百上千的妖群一事,对于拥有一定实力的大妖或凶妖而言并不奇怪。
但如果这一数字扩张到十几万乃至几十万呢?更进一步,如果这些妖群像人类的军队一样具有指挥系统,受统一管理,能依据明确的战略攻击呢?
再加上“空亡”有着很高的智商,对人类社会与生态也有着深刻的理解。
“空亡”用力量遮蔽天空,命令麾下的妖怪破坏农村、袭击街道以妨碍人类的粮食生产与物流交通,进而造成粮食不足以引起大规模的饥荒。
它一方面切除持有灵力与异能之人的四肢,用幻术夺取他们的思考能力后当做臭名昭著的“人类牧场”的资源,另一方面把没力量又没异能的人视为难民不加处理,并将能化为人形的妖,又或是埋入寄生型妖怪的俘虏混入这些难民中间,然后送入戒备森严且物资匮乏的城市中去。
此外,不论多小的矿山或工业区都会被付之一炬,矿工与工匠均被吃光,借此阻碍人类士兵所使用的铠甲与武器的生产。
在把人类像这样逼入绝境之后,它宣布。
“人类啊,献上你们的一切吧。只要这样我便以我的名义与你们约定,你们的子子孙孙将不受饥寒劳作之苦,也不必畏惧死亡,我会给予你们一个从生到死都被幸福环绕的美好世界。”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句话内容属实……只是代价是要完全夺走人类的尊严。
更不可救药的是,“空亡”的这番提案在那群凶恶的妖怪中已经算得上相当“稳健”了。
……整体上竭尽凶残,一方面用冷静且合理的战略从物质与精神两方面令人类感到恐惧与绝望,而另一方面则用恶魔一般甜美的话语逼迫人类“臣服”,“空亡”就以这样的方式毁灭或降伏了数个小国,但这反而使得大陆王朝崩坏后作为东方最大势力的扶桑国反抗到底的意志更加牢固。大量的妖怪嘲笑这一选择,不过它们很快就消失不见了。
……妖怪过于低估了人类的恶意与敌意。扶桑国也采取了和妖怪同样冷酷的战略,此外还采取了诸如将俘获的妖怪活着破开脑袋反复研究;将志愿者,抑或是犯罪者,乃至无依无靠的难民与孤儿作为禁术的活祭、人体炸弹与新兵器或术式开发的人体实验耗材,以对抗妖怪的攻势。
最终,人类凭借远超妖怪的恶意与敌意,用莫大的牺牲,以毫厘之差赢得了大乱的胜利。
在大乱中,扶桑国,也是人类一方(如履薄冰般)的胜利使得人与妖之间的势力平衡发生了逆转。不论是“空亡”这种自身就拥有强大力量的妖异,还是服从于它的古老且恶名远扬的众多“凶妖”“大妖”都被讨伐。
当然,处理残存的妖怪对于扶桑国来说仍是国家级的课题,也还有一些不能轻易动手的存在……同时,失败后蒙受了巨大损失的妖怪们变得无法轻易袭击人类也是事实。即便是现在,诸如袭击官道上的行人,杀死进入森林的樵夫与猎人,或者完全吞噬地方上的山村之类的事情也并不罕见。人类的势力范围在地图上虽然是面,但实际上除了一部分地区外只有无数的点与线。即便如此,敢袭击一定规模以上的人类村庄或城市的妖怪,要么是有着锐不可当的气势,要么是蠢到不知自己几斤几两。
大多数的人类……特别是自妖怪不再于都城出没,抑或是入侵之前就被击退后已过去五百年……他们对妖的恐惧因此日益淡薄。但朝廷却仍保持着对妖的敌视,结果以都城为首的城市中,人们将对妖怪的敌意转到了其它存在上。
那便是在人与妖的战乱和生存竞争中诞生的异端,也是被双方所排斥的存在……即那群被称为半妖的人们。
在没有电力的时代里,虽然有着蜡烛、提灯与篝火,但人们基本上还是保持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作息。
有着茶色长发,土黄色眼睛的(至少外表看上去)年轻女性吾妻云雀醒来的时间是寅时四刻*,也就是不到凌晨五点。从木棉制成的被窝中起身后,外面的乌鸦与鸡所发出的啼鸣逐渐传入她刚睡醒还有些迷糊的耳中。想要直接起床准备早上的工作时,她才注意到。
(*寅の四つ時日式计时的4:30~5点,与国内天干计时不同)
“嗯?……哎呀呀,你们睡相真够差的。好了,快放开我的衣服吧。”
她这样说后,温柔地钻回到被窝里,哄着那些抓着她衣服的孩子们。孩子们基本都不满十岁吧。为了充分利用这不算大的空间,房间里前后左右到处都铺了被子……但大家都呆在这里还是会很挤吧,更别提现在还是夏季。
“出汗也没关系吗?好了,大家都回到自己的床铺上再睡吧。”
听到她这么说后,那些长着“角”、“翅膀”或者“兽耳”的幼童睡眼惺忪地回到各自的位置,继续睡着。
“不要……妈妈也来……一起睡嘛。”
有个特别爱撒娇的孩子一脸睡意地抓住她的衣服,同时紧紧抱住了她。吾妻云雀对着孩子露出了慈祥的笑容,却又为难地说道。
“乖,乖,真可爱呢。可是我现在还得去做饭呀。所以,今天晚上睡觉时再一起吧,现在就自己睡,好吗?”
就这样抚摸着头哄着,好不容易说服孩子后,她终于可以做家务了。
首先要给神龛换水并献上祈祷。这座神龛是守护这栋建筑的关键,同时对阻挡邪气与不幸也有一定效果,特别适合给孩子们祛病,也能净化与驱散妖气。
接着是检查庭院里的田地与牲棚。浇水投喂之后,她整理了一下仪容,用幻术把脑袋上的“狸耳”与圆滚滚的“尾巴”消去,然后前往城里的水井汲水……
“你听说了吗?据说昨天……”
“嗯,所以旧城那边才有士兵巡逻呀。反正都要做的话,也顺带来这里就好了。”
“我暂时都不敢走夜路了。哪里有护身符卖吗……”
“我们店可是半夜才开始忙哦?真麻烦呢……”
一群妇女正在清晨的井前热闹地开着字面意义上的井边会议,她们一注意到自己,便立刻拉开了距离。
“…………”
拿着大桶的吾妻云雀向她们行了礼,随后她们也掩饰般地露出亲切的笑容。即便心里明白那些笑容并非发自真心,她也没有深究,只是静静地把桶装满,然后背着离开。
“那个人……好像是那边孤儿院的。”
“嗯,好像是。”
“虽然不是坏人,但毕竟是这个时期,对吧?”
“尽收留那些不祥的孩子……究竟在想什么呢?”
“但就那样住在巷子里也很叫人害怕……还是收容到一起比较好吧……”
她无视着女性们如此这般的对话,急匆匆地赶回了家。因为她明白不管说什么都没有用,反倒会让自己一行更难在这里生活。
回家后,她把打来的水灌进家里的瓶子中,接着才开始准备早饭。
“米应该……这样的话今天还得去趟米铺吧”
吾妻看着厨房的米柜叹气着。米柜中放着的是杂粮米。毕竟要养活十多个食欲旺盛的孩子,为了不让伙食费过于离谱,实在没什么机会吃白米饭。
“唉,虽说工作的时候每天都能吃到……。”
现在看来,那时候的自己过得可真奢侈。回想起来,大乱时被动员那会,她每顿必定是白米饭再加上三菜一汤。大概是为了防止宝贵的战斗力叛变或者被消耗吧……她对当时负责补给的人真是愧疚不已。明明现在的自己比起那时有着更优越的条件,却无法给孩子们吃上白米饭,这着实让人惭愧。
话虽如此,也不能一直这样叹气。她把稻谷磨碎放入锅中,再点燃灶台将其蒸熟,同时去制作撒有葱花与油豆腐碎的味增汤,再把早上收获的鸡蛋打成蛋花加入其中。
夏天是收获茄子与黄瓜的季节。前者在不久前已经收完并放去腌渍,新鲜饱满的后者则在早上刚摘下来,为了让小孩子也能轻松入口而切作小块,用来蘸着味增吃。
大约花了两个小时,她终于做完了早饭,接着把孩子们从被窝里拽起。直到刚刚还闹腾着不要她离开的孩子们,现在却拒绝从被窝里出来,骂她是坏蛋的手下。虽然对孩子们的脾气感到麻烦,但她还是帮他或她们做好起床的准备,将近辰时五刻(上午八点)才成功让所有人都坐到餐桌前。
“那么要开饭咯?来,合起双手感谢吧。”
她露出微笑发出指令之后,孩子们也用笨拙的语调学着祈祷。这之后,他们就宛如决堤的洪水一样拼命地吃着自己眼前的早饭。吾妻瞄了他们一眼,带着充满慈爱的笑容也端起陶碗把饭送入口中,细细品味着。
吃完饭后,年纪大的孩子帮忙收拾餐桌,年纪小的则在房间或庭院里玩耍,而吾妻则开始准备前往私塾教书。与有着众多神社寺庙的内城旧街不同,新街虽有着不亚于旧街的人口,但原本是大乱中产生的难民擅自定居于此而形成的街区。即使朝廷最终还是认同了它的存在,但缺乏秩序而又未加规划的城区缺乏各种基础设施,生活水平比旧街要差,又因为有很多的临时劳工与体力工作者,虽说算不上危险地带,治安也谈不上好。
因此新街的私塾数量有限,接受过一定教育的知识分子也很稀少。所以原先任职于阴阳寮的她在这里被视为珍宝,她本人也很喜欢这份工作。虽然从每个学生的父母那里收到的学费并不算多,但学生的数量却很多。
她知道再加上自己的积蓄,便足以支付将孩子们养育成人的花销。
“母亲大人要走了吗?”
口齿尚不清地询问的,是刚才还在庭院里和同伴们追逐打闹的小女孩。不过,一般的小女孩不会长着蜥蜴尾巴。
“和平时一样,我傍晚就会回来的。在那之前能和大家一起好好看家吗?肚子饿了的话可以和大家一起吃饭桶里的饭。不过可别吃太多哦?今天我会买些团子回来,好好期待吧。”
吾妻安慰着有些哭意的小女孩,将她托付给年长的孩子照料,然后嘱咐起诸如记得给大门上锁,不要给陌生人开门之类的注意事项。她姑且配置了几只用来看门的式神,所以应该不会出什么状况啦……
用幻术隐藏起耳朵和尾巴后,吾妻一边和孩子们道别,一边离开孤儿院兼自己的家,然后就这样沿着那尚未铺装的杂乱道路,前往新街外的一处寺庙。
她在路上一边应付拉客的摊贩,一边前进,终于抵达了工作地点。向那里热衷于慈善事业且德高望重的住持问好后,她开始了工作。
“大家早上好,今天感觉怎么样?没有人还没到吧?”
“老师好!”
朝气十足地回应她的问候的,是与孤儿院的孩子差不多岁数的孩子们。不过,在这里的是普通的孩子,他们没有角、翅膀之类一般人类不会有的器官。
她在私塾教授内容,首先是读书写字,然后是算数。新街所要的知识,不过是能解决实际问题的那种等级。当然,除此之外她也会教授礼仪、历史与德育之类的项目。
其中德育课程受到了孩子们的好评,虽然这门课主要讲的是寓言,但对于孩子们来说,仅仅是听着他们从未听过的故事本身就已经很开心了。
课程全部结束后,孩子们开始闹腾起来,有的缠着要听新的故事,有的则开始玩起了游戏。直到亲人把他们接走为止,看管他们以防止其受伤之类也是她的工作内容。
“老师,再讲讲之前那个故事吧!!”
“不行,老师要和我们一起作游戏!”
“老师老师!和我们一起来过家家吧!”
外出服被他们拉得都要破了。吾妻露出了苦笑,筋疲力尽地照料着他们。她想着,不管在什么环境中,孩子都是一样的呀。
“我来当退魔师!你这家伙就去当妖怪,明白了吗?”
“诶,又来。”
“我也想当退魔师!!”
“我才不要当妖怪呢!!”
“就是就是!总是你来当退魔师,太狡猾了!!”
活泼的男孩们你一言我一语,互相争执着。看起来他们似乎正兴致勃勃地玩着除妖游戏,在商量、争抢着各自扮演的角色。其中最有人气的当然是退魔师,其次是士兵与村民,以及……
“……”
就算知道这在某种程度上无可奈何,但纯洁的孩子们所进行的对话在她心中留下的伤,也远比自己过去在绝境中所受的还要深,让她感到揪心之痛……
工作结束,目送完孩子回家后,吾妻向住持道别,接着离开了私塾。傍晚的天空开始被晚霞染红,而地面也逐渐开始昏暗时……
“……啊,这么说来我好像约定了要买团子?”
一边呆呆地看着天空一边回家时,她回想起了早上的约定,而且米也所剩不多。这样一来就不得不去购物了,她把注意力转移到眼前的这个问题上,正确来说,是用眼前的问题来逃避现实。
她在米店用升往袋子里装满杂粮米后,就这样踏上商铺林立的街道。
新街的主干道虽然远比被包在城墙内的旧街杂乱,但论热闹却一点都不逊色。不,某种意义上这里比尽是中上层人士居住的旧街更有活力。
居酒屋、关东煮摊、乌冬面馆、红豆汤贩、天妇罗摊、茶泡饭馆、盐烤摊、豆腐铺、水果店、冰店……各家商户都在大声向行人吆喝着,各种各样的食物散发出的诱人香气充斥着整个街道。如果是刚来城里打工的乡下人,可能会以为这里在办庙会之类的活动吧。实际上,都城平日里也这样热闹。
其中,她所要前往的是被夹在居酒屋与茶泡饭馆之间的团子铺。一位头发稀疏的中年男子正一边用团扇扇风,一边忍受着高温把铁丝网上的团子烤得恰到好处后,再泡进酱油砂糖之类的调味料中进行调味。
“老板,生意如何?”
“噢噢,是老师吗?马马虎虎吧……虽然我想这么说啦。”
吾妻向他搭话后,店主露出灿烂的笑容,恭敬地向她问候。他的儿子也每三天会去私塾上一次课。
“发生了什么事吗?”
“不算吧?据说昨天好像有妖怪来攻打都城,应该是被官府给击退了。然后残存下来的几只就在街道上搞破坏什么的……这事估计过两天就会传开,这样一来客人也会变少吧。”
唉,店主叹了口气。像许多生活在新街的人一样,团子铺的店主并不富裕。客人一旦减少,生活也会随之变得窘困。虽说不至于当天赚的当天用光,但对于新街的居民们来说,收入连续几天下滑或者为零的话,就会变成大问题。
“真不容易呢。那么我就来给这样的老板帮一点小忙吧。来点团子,嗯……就请来个二十根,砂糖和酱油馅的各十个就好了。”
“好嘞,老师。马上为您准备!”
店主一边露出讨好的笑容一边洗手,然后把带馅的团子串包进竹叶里。
“嗯?老板,你数错了吧。多了两根哦。”
“老师那里有十个小鬼吧?每人两根的话老师的份不就没了。算是附赠啦。”
“可是……”
“没关系没关系……接下来这番话可能会让您觉得不舒服吧。虽然我不大喜欢那群小鬼,但这条街上的大伙都受了老师不少照顾啊。”
虽然大家都不知道她曾是阴阳寮头,但不少人知道几年前来到这片区域的、名为吾妻的女性,是了解所谓咒术之类的东西还曾供职于官府的人类。因为在缺乏教师的私塾里当老师,并教街坊们一些简单的护身符和草药之类的东西,乃至于把那些令人忌讳的半妖怪物聚在一块的缘故,所以几乎没有人对她怀有恶意。
当然,对她和半妖住在一起这一事实感到担忧或者不安的人也是有的。
“这样啊……那就谢谢你了。”
支付了二十根的钱后,她微笑着道谢。言语之中虽有着明确的感谢之意……却也同时掺杂着复杂的感情。
(如果知道了我和那些孩子们是同类的话,这些人还会像现在一样和我相处吗……?)
尽管她明白这样的想法有些扭曲,但还是不禁疑惑到。
天已黑了大半,吾妻云雀加快了返回自家孤儿院的脚步。回家之后得去做家务。独自一人抚养孤儿的话,时间安排会非常紧张。当然,这比起整天都在拼命战斗的时候要轻松多了。
“……刚才那是,惨叫?”
突然,她隐藏起来的耳朵捕捉到了那声音。那声音一般人难以察觉,可她作为一半非人的存在,加之作为退魔士所具有的超常感知,所以才能听到那消失在黑暗中的细微之声。
“好疼……好可怕……救救我”
“……!!”
分辨出那即将消失的微弱声音所说的话语后,她飞驰起来,冲了过去。在人迹罕至的地方可以一边保持隐蔽,一边以极快的速度跳跃、冲刺。
接着在终于来到建筑物后面时,她露出了严峻的表情。那里有两个人影。一个大概是男性,穿着外套正持枪而立,而倒在他脚下的则是……
“你在做什么!?”
人影似乎注意到了她的话,迅速朝她转过身去。那身姿因穿着用于阻碍识别的外套而无法看清,即便能看清也会因为妨碍认知的术式而想不起外貌。
可就算如此……她也有着能通过对手的行动读取其大致想法的能力。然后,与此同时她注意到了,对方正惊讶得目瞪口呆。简直就像是知道自己是什么人一样。更重要的是,他好像犯下了什么难以挽回的失败一般……。
“什么!?……!!?”
持枪的人影立刻动用灵力跳到附近的屋顶上,然后就这样没有留下丝毫脚步声,仿佛没有任何重量一般沿着一个个房顶全力逃离此处。
“等……嗯!?”
吾妻正想追上人影,但突然注意到了眼前还有更重要的事。她立刻跑到那躺在地面上,衣服破烂不堪浑身又满是淤青的孩童身边。
“这是……”
然后,她瞬间便察觉到孩童的真身。躺在地上的少女有着齐眉的银白色散发*,洁白而又有光辉,是第一眼看上去很柔弱,即便是现在也令人觉得一触即坏般纤细的孩子。她大概有十岁了吧。这样的孩子像是被虐待过一样,浑身满是伤痕,让人心痛。而她的呼吸则略显急促,像是很痛苦一般,小小的胸膛随着呼吸上下起伏着。
(*目刺し髪,一种江户时代的儿童发型,指孩子头发剪成额发垂到眼睛位置长度的发型)
可是,真正引起她注意的不是这些。没错,真正引起她注意的,是她的头上,长着和她头发一个颜色的狐耳,与一根从臀部长出的纤细狐尾……
她刚刚所保护的,毫无疑问是一个混有妖狐血统的半妖之子。
“……介入失败。这下难办了”
黑夜之中,在谁也听不到的地方,一个转生的杂鱼战斗员对事态变得复杂一事发出了绝望的呐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