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独眼的母亲?

作者:康康EP 更新时间:2024/4/5 15:28:05 字数:9182

扶桑国都城的内京里……围绕着皇宫建有公家、大名、豪商与退魔士一族那宽广而又奢华的宅邸。一旦有了情况,这些宅邸也将作为堡垒承担起保卫皇宫的责任。

一名青年正在内京靠近西侧,一处武家宅邸中来回踱步。身材纤细,肤白貌美的美青年……他在宅邸巡视了一阵后,终于像下定决心般停在了某个房间前,隔着拉门说道。

“紫,你在里面吗?回句话吧。”

青年用平静、看不出感情的语气,对着不知是否在拉门另一侧的人说道。可是……

“……我要开门咯?不介意吧?”

青年数到了一百,可门里一句回应都没有,于是他终于忍不住如此请求道。青年又数了十个数却仍然没有得到回应,因此他只能自行推开了门。

和青年预想的不同,他很轻易地就进入了房间内,连一个咒术或者结界都没碰上。正值芳龄的退魔士家的姑娘一般都很讨厌有男人随意进入自己的房间,哪怕对方是自己的家人也是如此,所以她们或多或少都会在房间里设置些陷阱……但看起来房间的主人并不是会考虑那种事的性格。

青年环视一周确认着室内的情况。房间的地板上铺有榻榻米,其中央的墙壁上挂着一副壁挂,以这壁挂为分界线,房间左右形成了完全不同的风格。

壁挂的东侧,装饰有刀剑以及附加有数重咒术的甲胄之类的东西。围棋或是象棋的棋盘被放在一旁,书架上则密密麻麻地塞满了兵书和各种与妖有关的书籍,主要是妖怪的传说与知识之类的。这私室的风貌与以武器为主要武装的退魔士相称。

可当青年把视线转向另一侧时,那里所展现的意趣又和东侧完全不同。

西侧的中央挂着一道竹帘,帘幕的背后是一扇美丽的屏风。墙壁上装饰着一件色彩艳丽的十二单*,硕大的镜台上安放有镀金的涂漆唐柜*与二层橱柜,前者收纳有价格高昂的衣服,后者的上方则摆着香炉、梳妆盒还有泔杯*。然后,所有这一切都落上了灰。

(* 十二单 日本平安时期公家女子的正装,全套衣服由多层组成,重约20千克

* 唐柜 日本一种带盖且有支脚的箱子

* 泔杯 日本平安时代的一种液体容器,用以盛放各种护发素如米浆,用时以梳子蘸取抹在头发上)

“…………”

青年于沉默之中在房间里巡视了一圈,然后他根据到目前为止所收集的情报推测发生了什么。服侍她的女佣与下人都不在宅邸里,并且马也一匹都不剩了,更关键的是授给她的妖刀哪里都找不到。这样一来,青年能想到的便是她外出了……所以事情才有古怪。

问题在于,马车和牛车都还在,唯独马不见了。也就是说她应该不是去拜访某户人家,更别提她连一句话都没跟家里人说,这很明显与平时不同。

“……准备地图与吊摆。”

“是。

听到青年的命令后,站在他身旁的一个杂役鞠躬并回应道。不一会,青年的手边就准备好了绘有都城全貌的地图与吊摆。

这是在宽广的庭院里进行的。从她身上获得的触媒要多少有多少,如果是父亲或者大哥,或者他再年长两三岁,应该会尽可能尊重她的自由意志,而不会整天盯着对方的一举一动。不过她只有十三岁,青年也是兄弟之中对她相对过度保护的四男,再加上她前一阵子还在其他人的宅邸里闯了祸,如此一来情况就有所不同了。所以青年才使用了寻人之术,这判断在某种意义上是“正确”的。

垂下的吊摆通过维系在触媒上的“缘”,揭示出她所在的地方。只是…………

“什……?”

垂下的吊摆,其顶端指向了一处奇怪的场所。青年得出答案后略微皱起了他那端正的脸,眯起的眼里透露出疑惑与不解。他短暂地思考了一阵,终于做出了决断。

“有任务了,召集所有能动的家人与下人。或许这是杞人忧天……但还是谨慎点更好。”

然后青年转身前往自己的房间。

“我也去,给我准备一下行装。今天的预约全部取消。女佣,茶泡饭就行,准备点吃的让我出门前垫一下肚子。”

青年对着周围的人如此下令道。他的表情乍一看没有任何变化,但明眼人一看便能发现他的焦躁。然后……

“……”

有一枚式神正在庭院里观察着宅邸的动静…………

随着神经毒素的效果淡去,我终于恢复了意识,此时我最先看见的便是一双眼睛。对方字面意义上眼睛对眼睛鼻子贴鼻子的紧紧盯着我,瞳孔里还隐约酝酿着恐怖的气息……

“……!?”

那恐惧感强烈到了我都想夸自己没有发出惨叫。当然了,毕竟我可是在什么都不知道的状态下失去了意识,紧接着一醒来,就突然有对宛如深渊般的翡翠色眼眸在极近距离凝视着我。并且,眼中还明显流露出疯狂的神色。

“哎呀,你醒了吗?太好了,因为你一直没有醒来,我还在想要怎么办呢。人类多半都很脆弱吧?我还担心孩子们是不是搞错下手的轻重了呢?”

察觉到我醒了后,女人暂时把脸挪开,并笑眯眯地说道。她看上去很温柔,是一名拥有一眼就能让人本能地感受到母性魅力的美丽女性。

她的上半身一丝不挂,长长的头发顺着身体垂了下来,那样子乍一看背德而又煽情,却同时令人感到神圣。可一旦看到她的下半身,这份印象便会彻底颠覆。

……那是巨大的肉块。犹如肉包子般肥大的肉块上……胡乱延伸出形似各种生物的手脚。这令人恐惧的丑陋样貌与她白皙且纤细的上半身形成鲜明对比,更显怪诞。

(这里,是……?)

我因端坐在眼前的怪物而思绪混乱,可我仍然尝试环顾四周,并拼命地动员起视觉乃至所有感官以把握情况。

昏暗的房间里有着很重的湿气,重点是还有浓烈的异臭。这犹如将生活垃圾与腐水混合到一起般的强烈腥臭味,我并不觉得只来源于下水道里的废弃污水。

不,更异常的是这地下水道自身的样子。墙上黏着的东西正在不断蠕动,地上还生有无数的卵。不仅仅是地上,就连墙上还有天花板上都有卵的存在。那成百上千的卵如同心脏般跳动着,宛如其自身就是生物一般。有的类似鸟类或者爬虫类的卵壳,有的则形似虫卵,污水里还积聚着无数形似蛙卵的东西。这画面仅仅是看着便能让人感到汗毛倒竖。

“这里……莫非是……”

“呵呵呵,是说这里吧?这里是养育孩子的房间哦。我就是在这里生下可爱的孩子们,然后呵护着它们长大的。”

长有女人样貌的非人怪物听到我那句几近自言自语的低语后,如此回答道。她的语气里满是温柔。虽说我在听到她的这句话前就已经有了猜测……但这女人果然不是人类。不,我有见过她的长相,这家伙恐怕是……

“噫咿咿咿咿!?救,救命啊!!?来人啊!!救救我——!!”

听到惨叫后,我看了过去。在墙的一角有团恶心的肉块,被这肉块贴着的男人正嚎叫着。他是……

(那个混蛋,原来还活着吗。)

那是在我们被蚯蚓群袭击时抛下我们的向导。是三个向导中最瘦也是最没骨气的,他有一半身子都埋在了肉块之中。活该。

(然后那边的是……)

我挪动了一下视线便发现了她。在离大声叫唤着的向导稍远处,赤穗紫也同样被拘束了起来。她看上去四肢健全,只是还没有醒过来,整个人显得很瘫软。

“咕……狗屎,我也是吗……!?”

然后事到如今,我才发现自己也被肉样的粘性物质给拘束着。右手还能动弹……但那以外的部分应该很难立刻动起来。

(不,问题是摆脱这束缚之后,吗……!)

是的。假设我能摆脱这束缚,那时我要做什么才好?要杀掉眼前的“妖母”无比困难,而这家伙有多少崽子事到如今也不必多说。光是看一下周围,就能发现数十只正在照顾卵的蚁形小妖……只要眼前的怪物嘀咕一声,便会有数量庞大的怪异不知从什么地方像雪崩一样涌过来吧。

(狗屎,可不能僵在这种地方啊!?怎么办?要怎么办才好……!?)

拼命思索之后,我想到了老翁的式神。对了,如果是那个老翁,应该不会在察觉到那眼前这怪物的存在后只是咬咬手指就算了,他说不定已经收集了某种程度的情报。首先要通过和式神与老翁联络……

“哎呀?难道说,你是在找这个?”

“妖母”是察觉到我在找什么了吗,用手指向了那边,她的动作既没有带着厌恶也不让人感到嫌恶,就像是真的在询问一般。我看向脚边,在那里的是……数枚被切碎的式神。

“我还以为藏了什么就试着去抓,可抓住后它们就乱动了哦?好不容易按住了,结果直接被弄坏了……对不起哦?难道对你来说很重要吗?”

妖怪发自内心担心地问道。听到她的话后,我因事态过于严峻而想笑出声来。哈哈……狗屎,烂透了。这下可好,不光碧鬼用来跟踪的式神被干掉,其他式神也都没了。虽说我不知道其他那些是谁派过来的,但这种时候怎样都好了。不如说我可没有余力去在意那种事。

(这可……相当不妙,了啊?)

将军了……虽说没有被完全将军,但也快了。此时,我发现了一个事实,那便是我无论如何都无法避开名为“死亡”的命运。我感到一阵晕眩。啊啊,狗屎!等下,冷静……是啊,别放弃啊,别自暴自弃啊。冷静,对了,冷静,应该还有方法……!!

“嗯……这,这里……是……?咿!!?”

就在此时,之前不省人事的赤穗紫也醒了过来,她在弄清楚情况的同时发出了悲鸣。她左右摇晃着脑袋,在看到我的身影后短暂露出了安心的表情,可她的脸色随后又因绝望变得铁青。

“这,这是……究竟……!?不,不要……啊,帮帮我……!!不要……!!?”

“紫大人,请冷静下来。现在吵嚷也没有任何意义,首先深呼吸一下,好让精神保持平静。”

向导还在嚎丧求救着。我看了他一眼后,故作平静地对紫建议道。虽说我自己也很明显地要疯了……但讽刺的是多亏了紫和向导的恐慌,我反而冷静了下来。

“呜呼呼,没关系的哦?孩子哭的越大声,就说明他们越健康嘛。这是值得高兴的事情,没必要那么排斥的。你像那些孩子一样大声哭出来也没问题哦?”

“妖母”一边看着我,一边微笑着说道。她的这句话很明显是出自善意,而我则强行挤出笑容回答道。

“那是因为你知道猎物们还挺有活力对吧?你是谁?既然能把都城的地下弄成这副模样,想来不是平庸之辈吧……?”

我为了争取时间如此质问道,可遗憾的是我还没有想出要如何打破这过于绝望的局面。总之,我能做到的只有尽力推迟自己被吃,哪怕只有一分一秒也好。这也是我所能做出的最佳选择。

“呵呵呵,就算你不这么着急提出一大堆问题,我也会好好回答的哦?不要慌,不要慌。”

我的质问兼具挑衅与试探,还带有若干敌意,可当事怪物对此却没有丝毫愤怒。不如说她反而把丢出一堆问题的我当成活泼的小孩子了。

“……是呢,身为母亲,果然最想看到孩子有活力的样子呢。在这种意义上,那边的两位就很有精神,对我来说也是很值得高兴的。与之相比,你呢……有些安静过头了,不过既然有活力到能说清楚话,那我也放心了哦?”

怪物像是打从心底感到高兴般如此说道。那可太好了呢,你这疯子!!

“好了,到下个问题了吧?嗯……啊啊,我是谁对吧?正如你所看到的,我是你们的母亲哦?”

嗯,意义不明。不,懂是能懂,但你这脑回路还是那么好笑啊。

“母亲?不好意思,我既不记得自己是从你的大腿间掉出来的,也不记得有被你收养过。我明白你上了年纪想找个人照顾自己,但装别人母亲搞诈骗还是别了吧…

“就算你这么说,这也是事实。我作为母亲可是打从心底爱着你还有那边的二位哦?所有活着的存在,都是我应当倾注爱情的对象呢……而且,你的担忧不算问题的。我会好好忍着阵痛把你‘重新生下来’的哦?”

“……哈,那可真是谢谢。”

怪物那番脱线的话仿佛是为了让我安心一般。不管我怎么辱骂怎么挑衅,眼前的怪物都仿佛没有意识到般,只是按字面意思理解下来并回答。于是我只能一边冷笑一边如此道谢,而她则温柔地回以“不客气”。不愧是原“地母神”,胸怀宽广得无边无际。这可没办法交流。

“那么,最后是为什么要把地下水道变成育儿室的样子,吧?嗯,虽然小空从以前就一直让我不要说太多……不过,你从今往后就是‘家族’的新成员了嘛,这点事情没关系的……哎呀,孵化的时机正好呢。你看?”

怪物微笑着指向了一旁,在那里的是一口肉囊。肉囊正在扑通扑通地跳动着,其颜色是一种难以形容的黄红黑三色相间的丑陋色彩……里面好像有什么东西正在蠕动,肉囊也跳得越来越激烈。然后……

“沙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一只丑陋的怪物从恶心的肉囊中破膜而出。浑身沾满粘液的那东西既像是爬虫类,又像是皮包骨头的人类。它的后脑高高鼓起,硕大的眼珠则向内凹陷,一口锐利的牙齿参差不齐,手脚异常修长的同时前端还长出恐龙一样的爪子。它那蛇一样的尾巴正在晃悠着。

(……这宝宝可真是可爱到爆了啊。)

全身缠绕着腥臭味的可怕怪物盯向了我,从那眼珠里完全看不出它在思考什么。然后,它用猿猴一般迅敏的步伐朝我跑来。我自不必说,就连紫和向导也因恐惧而只能默默地凝视它的行动。

“咕噜噜噜噜噜噜…………!!”

站在我眼前的怪物像是看到什么稀有物般,一边点头一边观察着我。它那发出咕哝声的嘴里拉出粘稠的丝,吐出的气息宛如腐烂的鱼般浓烈,让人想吐。它接着用那耷拉着的又粗又长的红黑色舌头舔了一下我的脸颊,而我则不禁汗毛倒竖,想要别开视线。

怪物在观察了我一阵子后,仿佛做出了什么决定。它在我的眼前张开了下颚,其幅度之大让人怀疑它会不会掉下来……

“唉呀呀,不可以哟宝宝。不能吃掉那个孩子哦?”

“妖母”出现在一旁并温柔地说道,刚出生不久的宝宝在听到她的声音后转过身去,然后它俯下那不断滴着粘液的身体,四脚着地走到她的身边,一路摇晃着尾巴,还发出啪嗒啪嗒的声音。那样子就像只狗一样。

“乖,乖,能听话真了不起呢。你的饭在那里哦?”

“妖母”摸着怪物的脑袋。摸了一阵后,她指向了那个方向,那边吊着犹如小山般的某种肉块。这喂食区不禁让人联想到肉制品工厂……但从骨头的形状来看,那堆肉的来源很明显不只有动物。

宝宝像狗一样跳进那堆带骨肉山,随后和着令人不适的嘎吱嘎吱声开始了用餐。那声音让我和紫都不由自主地皱起了眉头。

“对不起哦?看起来是因为刚出生所以肚子饿了呢。之前也有过类似的事情哦?那时候太糟糕了,我好不容易重新生下来的孩子们被另一群孩子们啃食着。因为那些孩子几乎都濒临死亡的缘故,所以我急匆匆赶过去让它们不要再吃……这次没有把目光移开真是太好了。”

妖怪露出灿烂的笑容悠悠地说道,可她所讲的内容只能让人感到恐惧。不管怎样,这句话在即将被吃掉的人看来并不是什么有趣的话题。

……对了,漫画版里好像追加描写了一个退魔士。他因为打断宝宝们的午饭时间而被开膛破肚,所以他只能在痛苦中等着什么时候轮到自己被重新生下来。用那种美丽的画风去额外刻画原创猎奇场景什么的,果然这个游戏的制作者脑子有坑啊。

“……我姑且问一下,那玩意之前是人类吗?”

我战战兢兢地如此问道。对这答案,我有一半的把握。

“嗯嗯,没错哦?那孩子相当有精神呢?呵呵呵,最近有很多人过来呢?接下来要生好多好多孩子呀。这个房间也一定会变得更加热闹的。”

很期待呢,“妖母”露出欢欣雀跃的表情如此说道。这事可真棒呢。

(也就是说,素材是前些日子失踪的调查队佣兵吗……根据外表来看,应该有中妖那个等级?)

“妖母”的重新诞生……也就是那通过摄食其他生物好将其作为妖重新生下的能力,会根据素材而产生不同的结果。如果使用的是低级的素材的话,数量越少产出的就越低等……也就是只能生出昆虫、鱼类以及爬虫类一样的卵,要是素材优秀且混合了多个的话,会视情况而产出巨大的肉囊状卵,或者直接胎生产下……大概。至少设定集中是这么说的。根据个体差异不同,甚至连身为人类时的记忆都能继承下来。紫的BE之一便是因为素材优秀,被通过胎生产下且几乎完全继承了记忆,接着最终在那令人抑郁的演出里被亲人击杀。

(这样一来……果然,以人类为素材的崽子还不多嘛。)

房间里能看见的肉囊状卵很少,顶多只有二三十个。剩下成百上千的几乎都长得像虫或者鱼的卵。毕竟我知道能在地下水道里获取的素材是什么水平,所以也就这样吧。

从这点上来说,状况要比原作游戏里要好得多。原作游戏里接下任务的时间应该是从现在算起的三年之后,那时已经接连有人在地下水道、外街还有周围的村庄里失踪,被委托管理地下水道的商人与公家也没能在暗地里把事情解决掉,所以他们就摆烂了。

……顺带一提,调查地下水道这个任务的门槛,低到主人公一到都城就能选择。此外还有很多其他的混混退魔士以及佣兵都接受过这个任务,可不管过了多久它还是留在任务栏里,以超游的视角来看……也就是这样一回事吗。

(这么说来考察组里有人推测,这些家伙是被当作炮灰送进来的。)

只有一两代历史的混混灵力持有者们,其实力不可与延续了数百年香火的退魔士同日而语,同时前者的死亡所造成的损失也不能与后者相比较。朝廷果然在任务被开放时,察觉到地底下潜伏有什么不妙的东西了吧。但他们并不知道地下变成了什么样,所以他们即便有所察觉,也会为了避免不小心在这种阶段损失宝贵的顶级正规退魔士,而把混混们送进来收集情报好分析分析。不过在这条路线里,朝廷没来得及想出对策宝宝们就到点亮相了。

“……哈哈哈,真是无所谓了啊。”

我小声地自言自语道。连我自己也搞不清楚这是在说眼前的状况,还是在说眼前的妖怪,甚至有可能是在说这个世界本身也说不定。

对着这样的我,堕落的神似乎在思考着什么。她满怀慈爱地眯起了眼。

“……好可怜,就像被抛弃的小狗一样。”

“啥?”

这跳脱又充满怜悯的话让我不禁脱口而出。眼前这脑子缺根筋的妖怪发言令我感到困惑。

“呵呵呵,因为我是大家的母亲嘛,孩子的事我都知道哦?是的……你这孩子太可怜了。”

“妖母”宛如观察般盯着我,她的眼睛里映照出我被拘束着的身姿,映照在那眼睛里的我的眼睛中又映照着怪物的容貌……

“我也见过很多孩子,真的见过各种各样的孩子了。不管是谁都只有一次生命,没了就是没了,但人类们的生命尤其丰富多彩。能看见每个人各不相同的成长真的很开心。”

“妖母”轻轻地看了一眼被拘束着的紫还有向导。先不论一直半疯喊叫到刚才的向导,紫看着这边后也因不安与恐惧而胆怯着。

“可你这……真是相当有趣的灵魂呢?”

女人再次眺望向我并如此说道,她的视线宛如能看穿我的灵魂一般。不,并非宛如,她那是……

“真的,好可怜。很辛苦吧?很痛苦吧?那是当然的呀,毕竟你不是一无所知。”

这句话在我的耳畔奇妙地回荡着,仿佛要将我溶解般奇妙地回荡着。这很明显不是普通的话语。我不愿继续听下去,可……我的意识却几乎被强行拉扯到怪物的话语上。我无法抵抗,也无法将其无视。

“确实,像你这样饱经苦难的人要多少要多少,境遇比你更悲惨的人也数不胜数。可真正的绝望,便是在知晓幸福与满足的情况下却身处于绝望的深渊之中,是这样吧?”

在满是死亡的世界里,人们应该不会执着于生存吧。在天理沦丧、歧视横行的世界里,人们应该不会因自己待遇不当而愤怒吧。在饱经饥苦的世界里,人们应该不会奢望于美食吧。

这是当然的,因为他们不知道啊。不知晓安全的、平等的、不受饥饿困扰的世界,只知道现状的话,连对它们的渴望都不会产生,只能随波逐流地接纳这个世界。至少经受这种痛苦的人并没有足够的学识,就更别提能思考到这一步了。即便有也是少数。

“所以呀,比所有不幸还不幸的便是知晓了满足。是在知晓幸福为何物的情况下,却明白自己永远不能获得幸福。是知道不管自己有多么希望也无法得到救赎……是这样吧?”

“母亲”诉说着真理。正因有智慧,人才会痛苦。愚昧无知的最底层贫民在某种意义上是幸福的,因为他们相信今生之苦能在来生给他们带来幸福,因为他们相信今生之苦能指引他们前往极乐,所以他们才能忍耐。不管这是用以逃避现实的手段也好,是没有任何根据的妄言也罢,只要能让他们从眼前这片形如无间炼狱一般的现实中支撑起自己的内心,那便是幸福。可无法选择这条道路的人呢?

“啊……唔……你,你这家伙……在,说什……不,你知道了什么……?”

“真是个可怜的孩子。你没有办法逃跑,无法装作看不到,就连逃避也做不到,在此之上却没有任何人能理解你,所以你只能孤独地活下去。为什么你的生存之道会残酷到这般令人可怜的地步呢?”

“母亲”的话语渗入了我的每个角落,其中包含着深深的慈爱、怜悯与同情。她那温柔的话里带有明确的挂念,强制令人感到安心的同时又激烈地动摇着对方的心灵。这使得我常年压抑着的感情激流决堤而出。

“乖,乖,你能努力到现在真的很了不起呢?已经可以了哦?不用再努力,不用再苦恼也可以了哦?”

这么一说我才注意到,眼前的“母亲”不知何时已经紧紧而又温柔地抱住了我。我戴着的面具被扔到地上,身体被拥入那柔软的胸前,脑袋被宛如宽抚婴儿一般抚摸着。当我回过神来一切就已经如此,完全不知道是何时变成了这样。我的理性仿佛被溶解,激烈的感情化作漩涡即将满溢而出。

“啊……咕……?”

我拼命阻止眼泪润湿眼角,拼命抑制自己漏出呜咽。我本能地察觉到一旦这么做就再也回不去了。

“呵呵呵,不用忍耐也可以哦?想撒娇也可以哦?哭出来也没问题哦?因为对于生物来说,遵从感情既是理所当然也是极其自然的嘛。作为‘母亲’,我又怎么会拒绝孩子们想要撒娇的请求呢?”

“母亲”始终肯定着我的弱小,她那满是温柔的话语在我的脑海中回荡着。温暖且舒适的睡意覆盖了我的大脑。我停下了所有的思考,不再在意任何现实,只想像个婴儿一样尽情在“母亲”的怀里撒娇。我的眼角溢出安心与悲伤的泪水。

“啊……呜呜……咕…………!?”

“嗯嗯,没关系哦?已经没事了。已经不用再担心任何事情了哦?‘妈妈’就在这里,好吗?”

那满是甜蜜的诱惑令我逐渐像个婴儿般闭上了双眼。紫在看到这副画面后好像注意到了什么,于是她颤抖着向我喊道……可我的大脑已经无法听到她的话语,甚至拒绝去理解它。我累了,不管什么都无所谓了。我只想得到解脱。

(啊啊,要是就这么睡着的话,会很轻松吧…………)

已经不用再考虑什么深奥的事情了。要是能像动物一样只用忠实于本能,忠实于欲求,忠实于感情地活下去,会有多么轻松呢?这正是妖怪的生存之道,而只要就这样把一切都托付给“母亲”就能实现吧。我认为这种命运充满了魅力。所以……所以………所以……………………

“好了,欢迎你,■ ■。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们的‘家人’了哦?”

“家……人……?”

“嗯。你也将加入孩子们,成为我们‘家族’的一员。你不会感到任何孤独哦?没什么好害怕的。”

是啊,这样一来我就不再孤独了。已经没有什么需要操劳了。只要和大家聚在一起,只要和大家一起吞食、活着就好了。只要这样就好了。这样的话没有任何事情需要烦恼,会很幸福,很轻松……

(等等,有什么……我好像忘记了什么……是什么来着……?)

在被‘母亲’抱在怀里、心情逐渐平静时,我的思绪被某种东西所牵引。没错,有地方不对劲。决定性的不对劲。家人?我的家人是这种家伙吗?我的家人是……我的亲人不是这种家伙,不可能是这种家伙……

“哥哥!”

……我的脑海中闪过往昔的画面。那是被双亲与弟弟们牵着手的少女,她带着毫无阴霾的笑容对我如此喊道。这幅画面让我十分怀念,让我无比眷恋。那是我再也无法见到,可却实实在在存在着的……!!

(是啊,我的家人……我的家人是……!!!!)

“开什么玩笑…………!”

伴随着这小小的低语,地下室里传出什么被刺中的声音。

巢中的所有妖怪都停下动作并看向了他。拼命喊叫的赤穗紫也不再出声,她哑口无言地凝视着那副画面。只有向导还在环顾四周,不清楚发生了什么。

“哎,哎呀……?”

人形怪物对自己胸口蔓延的疼痛感到困惑,与此同时她松开了紧紧抱着对方的手。扎在她胸口的是一柄被施加了多重咒术的短刀,短刀上刻有鲜艳的樱花纹路……其镶有金箔的涂漆刀柄正被怪物怀里的人类握在手中。

“为,为什么……?”

询问声中没有愤怒,而是困惑且悲伤的呢喃。直到刚才还被她紧紧抱在怀里的人类,宛如对此做出回答一般缓缓抬起了头。然后,他如此开口道。

“别他妈开玩笑了!!我的……我与亲人之间的记忆不是你这家伙能抹去的!!不要夺走别人的家人啊……!!”

青年如此怒吼道,他的脸被泪水濡湿,声音在颤抖,可那声音之中却带有明确的杀意与憎恶。然后……他硬是抽出刺进怪物胸膛的短刀,赤红的血液从白皙的肌肤中喷涌而出,打在了青年的脸上。接着……

“孩子……?究竟…………”

“少装母亲了,你这怪物……!!”

青年完全不打算去听对方在说什么。下个瞬间,他挥下了那把锐利的短刀,刀刃准确地刺入地母神的左眼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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