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很快,太阳光已经没有那么耀眼,天空原来那让人感到炎热的冷色调也渐渐变成更温柔的暖色调,周围原本每一片树叶每一颗果子都看得清清楚楚的树林也渐渐地变成一团黑,只留下天地两隔的黑色廓形。
同样的,艾丽手中的火焰是这条道路上唯一的光源,同时在艾丽背着的那把步枪上的刺刀也正闪烁着火焰的反光,那把步枪是田雪兔挑的武器,她觉得这种武器近战远程都很好使,当然她也说过,她可能更多的会选择远程,绝对不是因为自己胆子小不敢近战。
田雪兔抱着名为亚特兰特的猫,猫的肚子是朝天的,但是好好儿放在田雪兔眼前的肚子她不摸,只对着猫的脑袋一顿撸,可谓是爱不释手,然而猫似乎并不喜欢这样被抱着,她不断地发出嘶嘶的怒吼声。
“艾丽姐姐,我还有好多问题要问你。”
田雪兔跟随着艾丽的火光,仿佛不是在问艾丽,而是在问火光。
“我乐意奉陪~”
艾丽轻快地回答到,似乎并不感觉自己背着的那把步枪很重。
“那么多装备,你是怎么弄到的呀?”
“哦,我遇到过一个很神秘的流浪商人,他有一辆跟农场房子一样大的移动商店,还有一头和菲菲差不多大的巨蜥兽,他专门提供一些本地不常有的东西,有枪支弹药、有许多奇怪的药剂、有稀有宝石、有二手魔法书籍,甚至连蒸汽载具、电子设备和海兽都有,包括那些装备,那些装备我看上了,可我又没有钱,我就求着那商人给我弄一些,于是商人跟我做了笔交易。
这些商品本来是要送到希瓦沙城去卖的,希瓦沙城里的居民大多是兽人,而自己的翻译又跟自己走丢了,我就寻思,既然我的元晶可以和动物们对话,那和兽人对话应该也不难吧,于是我就跟他去了,完事之后他就把这些装备送我了,哦对了,他还送了我两头剑齿狮,还帮我请来了一位精灵巫女复活了冈特叔叔,虽然……他现在还是亡灵的状态……”
艾丽有些尴尬地挠了挠头,田雪兔则是在火光中睁大双眼,发出了真诚的赞叹。
“好厉害的商人……你不打算说服他帮你攻城吗?我想他有那么多好东西,一定会对你和骑士团,乃至对兰国百姓们都很有帮助的吧?”
田雪兔说完,艾丽只是摸了摸田雪兔的头苦笑道:
“呵呵呵……人家毕竟是商人,能给我那些装备已经是他最大的慷慨了。”
田雪兔也尴尬地吐了吐舌头。
“嘿嘿嘿,说的也是……”
两个人继续边走边聊着。
亚特兰特似乎已经坐不住了,她用头顶了顶田雪兔的下巴,田雪兔受到力量冲击下意识地把手松开,亚特兰特落在了地上。
“啊,法师小姐要跑了。”
“放心,小兔,我盯着她,她跑不了。”
艾丽这样说着,剑柄上的元晶又开始冒绿光了,看来亚特兰特有话要说。
“哼!那个叫什么小兔的,根本就不会抱猫嘛!刚刚那个姿势我都撑了整整半个小时,肚子都要着凉啦!”
亚特兰特的心里边怒吼着边弓着腰,炸起毛。
“小兔,法师小姐在骂你不会抱她呐。”
艾丽传话完毕,田雪兔突然就像一个被批评的孩子一样驼着背,抓着衣袖,露出委屈的表情。
“我,我被法师小姐骂了……对,对不起,对不起!”
虽然亚特兰特怀疑田雪兔是奥斯卡影帝,但她多少也会对如此强力的演技动心,于是她冷静下来并坐了下去。
“法师小姐,小兔已经道过歉了。”
艾丽说完,又摸了摸田雪兔的头并安慰着。
“好啦好啦,小兔别伤心,这不是你的错。
既然法师小姐不想让你抱的话……那果然还是应该我代劳吧?嘻嘻嘻!放心~我可是很温柔哒,我的火焰可是如同太阳神一般温暖人心的呐~”
艾丽带着不怀好意的笑容慢慢地转头看向亚特兰特,就好像地狱的鬼上身了一样,差点没把亚特兰特吓得尿裤子,虽然现在的亚特兰特还没裤子。
“你,你你,你别过来!我,我不需要任何人抱我!我,我我我……我可以自己走的,我决不会跑的!你,你们相信我!”
“嗯嗯~我们相信你,我也相信我的火焰和我的剑……”
艾丽的每一句话无一句不透露着杀气的,看样子亚特兰特确实不会跑了。
“你,你能不能不要总是那么凶巴巴的,猫和兔子你区别对待是吧?”
这回艾丽只是在火光下笑着,没有做出任何回答,这让亚特兰特看着心情复杂,见说不过她也就不说了,开始边走边说正事。
“我说,骑士小姐,恕我冒犯,艾丽这个名字……我似乎听说过。”
“你倒说说看。”
亚特兰特回过头,仔细打量着艾丽的全身上下,随后又眯着眼睛确认。
“你不会是……兰国骑士团的第二任军团长——艾丽.杰西吧?”
听亚特兰特知道自己的身份,艾丽再次谨慎起来,手放在剑柄上正等着随时拔剑。
“你怎么知道?”
亚特兰特直觉很敏感,见艾丽把手放在剑柄上,她就知道艾丽又开始怀疑自己了,又被吓得寒毛竖起、尾巴绷直、舌头外吐。
“啊喂喂喂!你别激动啊!我真不是坏人!你把手放下,放下!”
“根深不怕风摇动,身正不怕影子斜,你要觉得自己不是坏人,那你就别怕呀?”
然而亚特兰特并没有冷静下来,就好像她真的说不清自己的身份一样。
这时候田雪兔又站了出来。
“艾丽姐姐,我怎么感觉你和这位法师小姐有世仇一样啊……”
“我只是看她有些可疑,你想啊,她可是在我没到的时候就到了地窖了,而且我是记得我锁了门的,她这样难道不算有盗窃嫌疑吗?更何况,无论是在地窖还是现在,她的嘴都臭着呢……”
“但是,艾丽姐姐,地窖里确实没有丢东西,而且她现在也还是一只猫的状态,这个状态下应该也做不了什么吧?”
“嗯……小兔说的也对。”
终究还是只有自己人能说服自己人,艾丽把手从剑柄上放了下去,亚特兰特也总算放了心。
“艾丽姐姐,要不再让我试试吧,这次你来教我怎么抱猫。”
“呵呵,好啊。”
田雪兔和艾丽在亚特兰特面前蹲下,有田雪兔罩着,亚特兰特的惊心胆战少了一半。
“我跟你说,小兔,无论是猫还是狼、狗、虎、狮和兔子,在它们看来腹部就是它们最脆弱的地方,你刚才是公主抱,暴露了她的腹部,就会显得她很没安全感,来,你跟着我学……
先让法师小姐过来……然后托住法师小姐的背和屁股……再让法师小姐搭在你的肩上,就像抱小孩一样,你试试看。”
田雪兔一步一步的试,很成功。
亚特兰特难得觉得这个小兔姑娘还挺懂事,也就认可了田雪兔。
“你做的很好,小兔!”
“谢谢艾丽姐姐。”
就好像被感化了一样,亚特兰特也回过头向艾丽传话。
“喂,艾丽军团长,也跟这个叫小兔的说一下,她学习能力挺强的,是个可塑之才……”
艾丽也带着一丝宠溺的眼神对着亚特兰特叹了口气,随后传话给田雪兔。
“小兔,法师小姐在夸你呐~”
田雪兔也瞬间就像是被夸奖的孩子一般喜笑颜开。
“谢谢法师小姐!”
艾丽与田雪兔的氛围就好像在搞小型庆典一样,但亚特兰特可没工夫管这些,她还是要说正事。
“喂,军团长,你不是想知道我是怎么知道的吗?我可以告诉你,其实我来过兰国城,是那里的骑士告诉我的。”
“你到过兰国城?那你快跟我说说,那里现在是什么样?”
艾丽显然很紧张很激动,但愿一切还不算太晚。
“唉……冷清的很呐,十一个月前那里还举办了一场交友酒会,人类和吸血鬼都来参加了,包括我在内,而且还是特邀嘉宾,但又听说全城所派发的邀请函也不过八千多张,其中人类邀请函两千多张,血族邀请函六千多张,他们都集中在占地面积六千平方米的广场和加百列神像下,这一集中,剩余的地方,像是钟楼、民居、骑士团、教会、酒馆、小学等等地方就都空空如也了,除非有流浪商人在此经过,要不然就是在地下室里还躲得有几个人……”
“交友酒会……”
这是艾丽抓住的重点,艾丽开始不安起来,虽然按理说城里的原住民还在艾丽应该安心才是。
“看来你明白这意味着什么,是啊,凯瑟琳大小姐名义上是办交友酒会,实际上她就是想洗脑兰国城的原住民成为血族的信徒。”
“我明白这一点,这也是我最担心的一点……”
“我想有件事你应该很明白,要收买一个人、一群人,乃至一个国家,靠的并不是威胁与压迫,而是利益与帮助。
凯瑟琳大小姐很聪明,酒会上她专门做了一次演讲,她声称自己会取代国王的位置,给大家带来无限好处:她会让兰国城再增加一半的劳动力和新的工作岗位,还会加强兰国的防御设施和武装力量,她会把城邦继续扩大,同时还会打开其他国家的大门,让兰国获得源源不断来自外地的稀世珍宝……
总之,她的这番言论下来,几乎全城的居民都认可了这个新的‘国王’,而这个新国王也确实如她所说的那样,开始扩大城邦,新建公路和旅馆,还开垦了部分荒地用来种粮食,甚至还设立了许多在所有血族和大部分人类看来都还不错的福利政策,这使得周边的城镇和村落里的居民也都不断地在兰国城来往乃至定居,于是兰国城人类人口由原来的两千多一下子增长到了五千多。
怎么说,人类人口确实也增多了,外地市场也开拓了,但他们并没有想到,城邦的扩张速度居然比人口流动速度还要快,别说填满兰国城了,有好几十处的民居都还没人住,甚至就在兰国城的东方还新建了一处什么人什么建筑都没有的空城,只是本地居民并没有觉得奇怪,他们都只沉浸在一切都在不断发展的美好幻想当中……
哦哦,还有,她说要增加新的工作岗位和加强兰国武装力量,她也做到了,因为要扩张城邦和建设新的建筑,而城里比较强健的劳动力都在外边儿,于是凯瑟琳大小姐下令让原来的骑士团下岗去搞建设,新的骑士团则是由强壮的吸血鬼来组建,除此之外,因为新建的旅馆、饭店、工厂等等越来越多,那里也缺人,于是许多人类也有了工作岗位,哪怕是流浪者,也能凭自己的能力找到工作,同时那里还新建了高等学堂,凯瑟琳大小姐还十分鼓励高等教育的实施,于是那些学堂都有许多血族教授授课,大部分人类也都愿意去那些学堂里学习,不少人类还因为成绩优异而多次拿奖学金……”
“嘶——!”
艾丽突然像是感觉到有一丝头疼一般,打断了亚特兰特的话。
“……信息有点多,我得先理一理……”
田雪兔见状也赶紧跑到艾丽旁边,眼神带有一丝担心。
“艾丽姐姐,你没事吧?”
“……”
艾丽只是捂着头,弯着腰,没有说话,田雪兔也不好再问。
一会儿之后,艾丽终于恢复过来,继续与亚特兰特交谈。
“……反正总的来说,在兰国居民看来……新的国王……那个凯瑟琳……确实是他们所信任的好君王是吗?”
亚特兰特的眼神中带着一分犀利和半分无奈。
“至少我看到的是这样,你也觉得他们是一帮刁民是吗?”
听到这话,艾丽有些气愤,但她还是忍住没有拔剑。
“不,不是的!我……我觉得,你口里所说的那个凯瑟琳,确实很厉害,她能够说服百姓,说明她确实对他们十分了解,能够借自己的嘴说出别人想说出的话的人,值得我用厉害一词来称赞她,她可能确实适合当个君王,这不是百姓们的错……但……”
“但是他们并没有看见事情的本质。”
听到这句话,艾丽一时有点对亚特兰特刮目相看,她知道的似乎有很多。
“所有人都被凯瑟琳给蛊惑了,他们不知道,其实凯瑟琳有一个灭绝提纳里,血族统治世界的计划!
她看上去是在为兰国百姓着想,实际上她的每一个举动都是为了她的计划:去往外地的人没有再回来,可他们似乎并没有想过他们没有回来的原因是什么,会不会是已经死了;城里为什么会有那么多血族,又为什么新的骑士团是由血族组织,这应该已经很明显说明了一个问题;为什么要扩大城邦又装不满那么多人类,实际上她是在为以后这座城装满更多的血族做准备,我打听过,圣女献祭仪式是每年一次,一个圣女就可以复苏两千到三千的吸血鬼,那是个可怕的数目;不仅如此,她还凭借着自己那三寸不烂之舌和那些浮于表面的福利政策让人类以为血族就是好的,甚至让他们以为血族就是神,脑子里装的都不是人了,要如何以人的身份与血族做抗争?没有抗争思想的人类,血族是可以很轻易地消灭他们的……
这一切的一切,都在往非常可怕的方向发展!”
见艾丽似乎已经把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自己所提供的线索之上了,亚特兰特也壮起了胆子,从田雪兔怀里挣脱开来然后爬到她头上,最后又借助田雪兔的头跳到了艾丽的头上并弯下腰,艾丽与亚特兰特红眼对绿眼对上了,一猫一人的谈话也迎来了高潮。
“你应该明白,自己不应该坐以待毙,对吗?”
亚特兰特能从艾丽的眼神里看到一丝恐慌,但是更多的是愤怒与坚定。
“我自然明白,所以我也在为这一切做准备!”
就好像亚特兰特要看到艾丽脑袋里的火焰要从脑门上蹦出来了一样,亚特兰特又赶紧从艾丽的头上蹦了下来。
“很好!看来那些人说的没错,你不会让我失望的!”
“那些人?”
虽然艾丽应该是知道答案的,但并不妨碍亚特兰特继续解释一遍。
“我刚才跟你说过,有些人他们会选择躲在地下室里,那些人现在没有服从凯瑟琳大小姐,过去也没有服从过国王,他们只服从骑士团,或者说……是打心底地信任骑士团。
这件事其实对我来说是有些稀奇的,因为在我的印象里,军方都是庄严的,有压迫感的,无论是谁都应该是因为军方的强大才会被折服的,但是这么信任军方的百姓,我还是头一回见。
我还听他们说,领队的就是艾丽.杰西军团长,我就很想知道这个艾丽.杰西到底是什么样的人,不巧,却在这里碰上你本人了。”
艾丽虽然表现的不是很激烈,但在她的脸上确实是洋溢着欣慰又满足的笑容。
“……这我知道,也是我想要的结果……至少也是因为有他们,我才明白我所做的一切都是对的……至少是值得的。”
亚特兰特像是在验证自己的某些思想一样,闭着眼点了点头。
“这样看来,你好像还认识他们。”
“有一部分是和我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还有一部分,是待我非常好的一户人家……我都非常感谢他们。
但是,法师小姐,有件事我也希望你能明白,军队的作用不是为了利益而侵略,那是原始人的作风,军队,是为了保护自己需要保护的人而存在的!”
亚特兰特虽然很赞赏艾丽,但她似乎是那种并不容易动情的人,她只是半闭着眼斜视着艾丽。
“既然如此,我还是很期待你把失去的一切夺回来的那一刻的,你想好应该怎么做了吗?”
艾丽十分坚定地对着亚特兰特说:
“这你不用担心,我自有定夺。”
亚特兰特只是叹了口气。
“好吧,有时候人不可貌相,还是等你真正让我大开眼界了再说吧。”
说完,亚特兰特又蹦到了田雪兔的肩膀上。
“哦,刚才提供了那么多的信息,其实还没完呢,我寻思着不能光给你一个人听,回去之后也传达给这个丫头,指不定她可以帮上点忙,虽然看她这张脸就感觉脑瓜子不是很聪明就是了。”
这时候艾丽却开了个玩笑给田雪兔。
“小兔,法师小姐说你脑瓜子不聪明。”
田雪兔听到后大吃一惊。
“诶?!为,为什么?我,我又做错了什么了吗?!”
亚特兰特也开始着急地直蹬腿,差点划破田雪兔的衣服。
“啊喂!谁让你传这句话呀!你这个笨蛋!”
……
回到火光如旧的洞口之后,艾丽把在路上亚特兰特与她的所有对话内容都传达给了田雪兔,田雪兔有些震惊。
“我们要对付的……是这么强大的对手吗?”
“法师小姐已经给我们提供了足够多的信息,抓住这些信息,再制定更好的计划,我们还是有一定胜算的,这也是下午小兔你说的,不是吗?”
“说的也是……那么艾丽姐姐,你想到什么办法了吗?”
“……”
艾丽正思考着呢,亚特兰特突然又闯进了洞,还不断咆哮着:
“我说军团长,你这人落魄也不带这么落魄的吧?!这个鬼地方居然连个洗澡的地儿都没有?!”
面对亚特兰特的怒吼,艾丽只是从草垛上的麻袋里掏出一片叶子出来递到亚特兰特面前,就像是在给猫闻猫薄荷一样。
“啊……法师小姐,要不你用这片香草将就将就,或者这附近就有条河,你可以去那里……”
亚特兰特气不打一处来,她一把就拍飞艾丽手中的香草叶子,气的只跺脚。
“这破叶子能洗掉脏东西吗?!还有,你要我去河边儿?你是要我用生水去洗澡吗?!我要是因为那一点生水让自己染上皮肤病了你付得起责任吗?!
可恶!听说你走丢一年之久了,你不会一年都没洗澡吧?!早知道这样,我当时就不应该踩你的脑袋,肯定沾满了头皮屑!
可恶啊啊啊啊!我要去做spa!柠檬史莱姆香露,桂花乳霜,我想你们呀啊啊啊!”
因为亚特兰特确实是提供了不少有用的线索,艾丽也不敢再顶嘴,只是不断地在劝慰亚特兰特。
只是这时候,田雪兔似乎想到了什么。
“法师小姐,你能帮我们一个忙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