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静下来后,陆开阳也不得不接受了这个事实。
给别人当外挂那就当外挂吧,但他很快发现事情并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简单——两个不同时代的灵魂之间注定会有摩擦,所以一直以来他们相处得其实并不融洽。
但再怎么说也算共事了十八年,就是养条狗都养出感情了,所以现在看到罗瑟凄惨的样子,陆开阳的胸口也窜起一股冰冷的恨意。
罗瑟对拉米娅的感情他是看在眼里的,形容成“捧到手里怕碎了,含到嘴里怕化了”那是毫不夸张。
本来两人约定好结婚之后再交换彼此的第一次,可现在全都化为了泡影。
就在十分钟前。
当罗瑟得知海宁·蒙萨在这三天里就拿下了拉米娅,并且该做的事都做了之后,他一下子就陷入了无尽的崩溃之中。
陆开阳作为一个旁观者都能隐隐感受到那种崩溃,就像自己不舍得踩的自行车被别人站起来蹬的感觉。
罗瑟瘫倒在地,他绝望地哭喊着,哀嚎着,他疯狂地摧残自己的身体,试图逃避这冰冷的事实。
在所有人的目光中,他像条被抽掉脊梁的狗。
“为什么......”不知过了多久,罗瑟用嘶哑的声音问道,他已经没力气了,“我哪里做得不够好......”
他抬起血淋淋的手,虚伸向拉米娅公主,就像溺水之人想抓住那根救命的稻草。
可能是他这幅样子有些渗人了,拉米娅下意识后退了半步,“罗瑟......”
但就是这后退半步的动作,却令罗瑟的瞳孔一缩,然后他的眸光彻底黯淡了。
他慢慢地收回了手,接着颓然地转身,一步一颤地走了......他渐渐远去的背影如同一只离群的小狼。
陆开阳在半空中骂骂咧咧的,但没人听得到他说的话。
他现在的心情很糟糕。
有句话是这么说的——最孤单的人分两种,一种恨不得全世界都跟他一样倒霉,一种则希望别人能幸福,因为看到幸福的人,他也略略觉得温暖。
陆开阳希望看到罗瑟有情人终成眷属,因为他自己作为一个游魂孤零零了整整十八年,如果能和自己交流的罗瑟能幸福的话,他也会微微感到快乐。
所以他现在才会大吼大叫发泄着情绪,他飞到海宁的面前指着他鼻子骂,不仅要踹上几脚,还要啐两口唾沫!
末了,他飞回罗瑟身边,安慰道,“好兄弟,看开点,你那么优秀何必单恋一枝花呢?那个贱......咳,拉米娅放弃这段姻缘那是她的损失,她迟早要后悔的。”
陆开阳又飞到罗瑟王子的另一侧,“罗瑟,你清醒点啊,你这条件还愁找不到一个更好的么?你身边的位置有多少好女孩儿垂涎三尺啊!
实在不行哥们待会教你个一招半式,等到明年春天就让你明白什么是‘待到山花烂漫时,哥在丛中笑’。
罗瑟,退一步海阔天空啊,你可真别灰心,哥俩今晚秉烛夜谈,给你讲讲我那个世界有趣的事情,咱们不醉不归!”
然而就在这时,一种不好的预感袭来,陆开阳立马发现了罗瑟的不对劲!
不知为何,他竟然感受到罗瑟的生命正在迅速流逝!
陆开阳大惊失色,“罗瑟?你怎么回事?!”
他一下飞到罗瑟面前,看到了那双渐渐涣散的瞳孔,他大吼道,“罗瑟?罗瑟!你给我清醒一点,罗瑟!
该死,那神父说你灵魂生来脆弱该不会是认真的吧!罗瑟?罗瑟!”
世界忽然天旋地转,仿佛要崩塌了一般!
陆开阳眼前的景象宛如漩涡般晕成了一团,一股巨力要把他吸入其中,他无法反抗。
还未来得及大声呼喊,他的胸口便开始窒息,眩晕感扑面而来,没过多久他就彻底失去了意识。
............
“陆,我真的走不动了,你曾经描绘的那个美好的世界就代我去看看吧......”
............
鼻尖环绕着淡淡的血腥味,冰冷的触感从身下传来,紧接着双手钻心的疼痛。
陆开阳睁开朦胧的双眼,他迷茫地环视四周,视线渐渐聚焦,他看到了富丽堂皇的大厅,看到了形形色色的贵族人群,也看到了......拉米娅和海宁。
他低下头望着这件染血的礼服,倏地明白了——一个陪伴他十八年的灵魂已经消弭于世。
罗瑟死了。
而他以罗瑟的身躯重生了......
大厅里的贵族依然在交头接耳。
“为什么他还不走,是嫌脸还没丢够么?”
“呵呵呵,最近的茶话会又多了个不错的笑料。”
“莱茵王国的王子,错就错在选错了对手......”
然而就在众人交谈之间,他们眼中那个颓废的身影终于站了起来。
“哈哈......哈哈哈!”一阵突兀的笑声响起。
在陆开阳的脸上,悲痛与喜悦交织,泪水与笑意相融。
他喜,喜在重获肉体,化身为人;他悲,悲在斯人已逝,魂魄不在。
而对于一众贵族来说,这一幕实在过于荒诞诡异,所有人呼吸一窒,一阵刺骨的寒意窜上了脊背。
“他疯了!”
“这件事对他的打击太大了!”
“卫兵,卫兵呢?!”
两股卫兵从两侧的大门涌入,被海宁抬手阻止,卫兵们遵循旨意,停下动作,但他们依旧整装待发,若事态进一步发展,他们就会立刻采取强制措施。
陆开阳在众目睽睽之下抬起染血的右手,像看工艺品一般静静地欣赏着,他在用心感受十指上传来的剧烈疼痛......作为游魂的十八年中,他丧失了除视觉、听觉以外的所有感官,如今,令他朝思暮想的五感再次回归,即便是痛觉也能令他甘之如饴!
四周鸦雀无声。
直到陆开阳恋恋不舍地收回右手后,他终于轻轻开口:
“我原以为能被邀请至此的都应该都是家族中的佼佼者,现在看来在场的各位似乎并不比山上的狒狒聪明多少,”他的声音嘶哑却清晰,“我们均是响应海宁的号召相聚于此,确实,我现在丑态毕露,但我想问问各位,你们真的那么有信心觉得自己不会成为下一个‘我’么?”
他特意留了一段让众人反应的时间,然后话锋一转,“今年兽潮来势汹汹,蒙萨帝国发出这场邀宴的目的不过是想与各国组成联军共同抵御兽潮,但众所周知,东北地区平原极多,没有自然的天险可以依仗,想要守住东北地区的屏障只能靠人命来填,让我们猜猜这里面打头阵的会是哪国的军队呢?”
“总不会是蒙萨帝国的吧?”陆开阳反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