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步在人来人往的商店街之中,发白的少女茫然地看着匆匆而过的人流,脑海里还在反刍着黄泉对自己说的那些话——
【如果我没有猜错,现在那些所谓的“战斗员”都是人类变成的。】
“怎么会这样……”
她眉头紧蹙地低声喃喃自语。
自己打倒的那些敌人居然是人类变成的,这一事实对神田而言是一种沉重的打击。虽然自己已经辉石战士失格了,但是辉石战士的誓言她依旧记得——
【力量,绝对不能用在伤害人类上。】
她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握紧的拳头上出现了微不可察的颤抖。
如果黄泉说的都是真话,那神田已经事实上的打破了这个誓言——
她,已经更进一步地偏离【正义】的道路。
“为什么会这样……”
少女失魂落魄地走在街头,那异国风情的发色吸引了四周路人的注意,不少路过的上班族都忍不住朝着这边瞧上两眼。要是平时,神田肯定会尽量避免太引人注目,但是现在她已经没有了这个心情。就连跑到街头上来的理由,很大程度上也不过是想要逃避黄泉口中吐露的真相而已。
但即使如此,神田的心头依旧无法逃避那份苦恼的思考。
‘我知道你很难接受这个真相,其实原本人家是不太想告诉你这件事的,不过你这么执着地想要知道,那人家也只好老实交代了。’
在交代之后,一脸无辜的黄泉对着神田无辜地摊开双手。后面,关于怪人基地地底的东西黄泉还说了些其他什么,但是神田已经没有心思继续去听,她心不在焉地应付过去,然后就逃避似的离开了她们的秘密基地。
少女不断地走着,在商场的立地玻璃前,她可以看到自己的倒影,上面的那人已经全然没有过去【神田直之】的半点影子。
甚至,就连那个自己的身影在记忆中都开始不清晰了。
慢慢的适应怪人的身份,不断地熟悉怪人的力量,最后——现在还使用这份力量伤害了原本是人类的存在。
神田感觉自己内心中的某些界限已经开始变得模糊,而最让她感到害怕的,其实还是内心试图为自己开脱的那种念头——
【那些可是战斗员,它们已经不是人类了,所以自己消灭它们并没有什么错。】
不可否定地,这个论调有一定的合理性。
甚至,在听到黄泉的话之后的那一瞬间,她第一反应不是对弗洛古残党暴行的愤怒,也不是对那些惨遭改造的无辜人类的同情,而是——这种冷酷而理性的念头。
诚然,这种判断十分理性,但是却让神田自己感到陌生。
虽然神田以前也自诩并非多愁善感的人,但是过去的她也会因为敌人的恶行而正义狂怒。但现在,她却变得像冷血动物一样冰冷的理性,而这种隐蔽的精神变化是她此前不曾注意到的。
当看你到一只蟑螂的时候,实际上家里就已经有了十几万只蟑螂。
这种自我怀疑的感觉让少女一阵恶寒,她轻轻抱起自己的双臂。
“我到底,怎么了……”
少女看似漫无目的地穿梭在街道上,曾经让她熟悉而安心的人山人海,现在却给她一种仿佛异星一般的陌生割裂,她顿感不知所措地停下了脚步。
“而且……”
她抬起头,茫然地看着商业大厦上的大屏幕,上面正在直播着辉石战士和战斗员们的战斗。
‘哈啊——!无暇的圆舞!’
其中的粉色人影挥舞着缎带将敌人束缚,紧接着——
biu!
红色的光束彻底贯穿了那些战斗员的身体。
“!”
少女忍不住虚按胸口。
让她感到难以接受的是,不知情的辉石战士们,也已经犯下了不可避免的“罪业”。
在思考自身问题的同时,她也在担心着辉石战士的同伴们,现在的他们还什么都不知道地和战斗员们战斗,要是有一天他们也突然知道了敌人其实是人类变成的这个真相,他们真的能接受吗?
然后,就算最后接受了,那之后呢?他们还能继续像现在一样,毫无顾忌地战斗吗?
而随着战斗的结束,大屏幕上的辉石战士们如释重负摆出庆祝的POSS,虽然隔着面罩看不到战士们的表情,但是神田已经可以想象同伴们的笑容。
有时候,无知可能也是一种幸运。
神田侧过头去,不敢再看上面的直播。
她开始加速,终于,走到自己的目的地——那家开得十分偏僻,以至于基本没有客人光顾的成衣店。
“欢迎光——咦?什么嘛,原来是伊格丽特啊,亏我还以为是终于有冤大头来了呢。”
出门迎接的是一个看上去平平无奇的少女,她脸上原本那公式化的“热情”笑容也在看到神田之后变成了咂舌。
神田来到街上也并非全然毫无目的,这就是她要找的【人】——拟态后过着人类生活的“失败主义”怪人今里彩音。
“你平时不是不爱出门吗?今天怎么来我这里了。而且,你这是怎么了嘛?脸色看上去似乎不怎么好哦。”
彩音招呼神田进店,拿出了自己的茶叶招待她。
“谢谢,其实我这次来,是有点事想要问问今里小姐的。”
心事重重的神田还是保持着基本的礼仪。
“哦?什么方面的问题?说来听听吧,其实我自己一个人看店也挺无聊的,来个人聊聊天也好。”
彩音露出了玩世不恭地微笑。
“我记得,今里小姐以前似乎是弗洛古基地的研究员出身的,对吧?”
神田轻轻地问道。
“啊,这个啊,也算是吧,虽然我以前在母星算是半个**分子,但毕竟也是从事环境研究的,所以在基地里面也被强行拉去了那里的研究所,所以也算是博士的半个同事吧。不过话说在前头,他们对我这个‘身上有污点’的家伙也不是怎么信任,所以太过机密的事情我可能无法告诉你,因为我自己不知道。”
彩音轻轻抿了一口绿茶,十分圆滑地说道。
“那么……今里小姐你知道那个……关于【将人类变成弗洛古人】的实验吗?”
虽然黄泉说的并不像是假话,但是神田还是想找其他人再印证一下,而彩音就是她能想到的唯一人选。
“这个啊……”
不知为什么,彩音神情微妙地犹豫了一下。
“这个我倒是确实知道一些,你有什么想问的吗?”
“那个实验……能告诉我一些关于那个实验的事情吗?”
神田的说法有些笼统。
“是因为最近在总部基地地下发生的事情,对吧?”
彩音耸了耸肩。
“今里小姐也知道这件事?”
神田柳眉轻蹙。
“树海那里这么大的动静不可能注意不到吧?而且,虽然我现在已经算是自绝于弗洛古了,但是还是有些自己的信息渠道的。”
彩音单手托着腮,漫不经心地说道。
“再说了,前不久还有一些过去的老伙计来找过我,邀请我去加入他们那个什么新帝国来着。”
“!今里小姐你……”
“难道伊格丽特酱觉得我会同意他们?哈哈,那怎么可能,弗洛古对我而言已经是过去时了,现在我只想作为【人类】轻轻松松地生活下去,怎么可能继续掺和到那些麻烦事里面去?”
彩音撇撇嘴。
“不过,我倒是从他们那里稍微听说了一些东西,树海那件事和他们应该有不少关系吧?”
听到彩音说拒绝了那些人之后,神田的内心悄悄地松了口气,虽然对面的少女本质上依旧是怪人,但是不知不觉间神田已经把她当做了人类,如果可以的话,她实在不想有朝一日在战场上和对方对上。
不过,神田倒是有些好奇,那些人专门来邀请彩音的理由是什么?毕竟无论怎么看,眼前的失败主义怪人都算不上是强者才对。
“不过话说回来,你想问我那个实验的事情也算是问对人了。”
彩音不知为何轻笑着。
“?”
“毕竟,我可算是那个实验的重要相关人员了呢,哈哈。”
“难道今里小姐是那个将人类变成怪人实验的负责人?”
“哈哈,那怎么可能?我对将地球人变成弗洛古人可不感兴趣,而且,倒不如说——”
彩音略微讽刺地撩起了嘴角。
“我研究的是与之相反的东西呢。”
她此时的笑容相当的玩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