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徐灵梓拿着两根洗净的木枝从黑暗中显出了身形,每根木枝上穿有一尾已去鳞去脏的鱼。她径直走至缪薇尔身边,盘腿坐下后,同时烤起了那两尾鱼。
“你能吃鱼吗?”徐灵梓慢慢转动着火焰上方的木枝,心分三用。
缪薇尔今日只吃过几块何湛喂的红豆糕,可不知为何,此时并不饥饿,很没什么食欲。但为了健康着想,还是没开口拒绝,而是盯着跃动的火光,轻声应道:“嗯,能吃。”
有只不知名的小飞虫扑进火中,将生命燃作微不可察的尘埃。缪薇尔觉得自己就像那飞虫,不,比飞虫还要愚蠢。飞虫尚不知道火焰的危险,而自己明明知道释放徐灵梓会带来很多麻烦,仍旧扑了进去。
但这或许就是人与动物的区别吧。
微微侧首,看向正在聚精会神烤鱼的徐灵梓。橘色的光芒在她脸上跳跃,将那双墨蓝色眼眸映得像深邃的夜空。
火边儿的女孩总有种独特的魅力,放松而不设防。在温馨暖和的气氛中,这份魅力更是得以发酵,变得醇香无比。
可缪薇尔并没有沉浸其中,反而带着几分探寻的目光打量着一切,想从中发现真实的徐灵梓,想从中知道徐灵梓的目的。
“怎么?小馋猫等不及了?”徐灵梓开口将缪薇尔的目光呛了回去,火焰上的鱼肉已变得金黄,“再等一下就烤好了。”
待有些部分转为深褐色时,徐灵梓停下了烤制。将其中一尾插在地上,另外一尾则拿着轻轻吹了数下后,撕扯下一块鱼肉剃去鱼刺,递到缪薇尔唇边,“啊—,小馋猫张嘴~”
缪薇尔觉得自己应该还是努力一下,伸手想要接过鱼肉:“我可以自己吃。。。”
话还没说完,嘴巴又被徐灵梓趁机撬开,将鱼肉强行塞了进去。
“夫人现在可是我的阶下囚哦,可要好好想想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对了,刚刚风太大,没听清夫人说了什么,夫人可以重复一遍吗?”徐灵梓眯笑着眼,就像毒蛇身上的花纹一样美丽。
面对徐灵梓这般逼迫,缪薇尔只能开摆——以沉默相对。
在这短暂平静中,鱼肉的味道在口腔中弥漫开来。
虽然之前仅仅闻到气味便觉得有些不对,但味道还真是意外的差劲。不过缪薇尔并不是很在意这味道,因为在缪薇尔的世界中只有两类食物:红豆糕和其他。
喜欢红豆糕也不是喜欢它的味道,而是喜欢吃红豆糕这一习惯,喜欢关于红豆糕的回忆。
诚然,有不少糕点味道都远胜于红豆糕,但这些美味的糕点和一般的糕点都一样,吃完后就吃完了,留不下太多印象。而每次吃下红豆糕,总能回忆起在孤苦无依,初见院长时,他手中的那一抹甜蜜。
从此开始,关于红豆糕的回忆便越积越多,红豆糕也因此有了千百种“味道”。与红豆糕相比,其他食物味同嚼蜡。眼前部分烤焦且没有调料,导致味道槽糕的烤鱼亦是如此。
徐灵梓见缪薇尔面不改色地咽下鱼肉,以为味道还算不错。可当亲自吃了一口后,便怀疑地望向手中的烤鱼,反复确认后才相信刚刚吃进去的不是木枝。
“嘿嘿,我只有学过什么能吃什么不能吃,以及要处理到什么程度才能吃,至于味道嘛。。。就不在学习的范围了。”徐灵梓此时露出了调皮又带着几分尴尬的笑容,很是可爱。
这又是一个不同的徐灵梓。
挑着未烤焦的鱼肉分食后,徐灵梓又去寻来了一些野果投喂缪薇尔。
待吃完夜宵简单收拾一番,徐灵梓仰躺在草地上,又轻拍侧边的空处:“过来躺着看星星。”
闻言,缪薇尔仰头望去,此时的天空中几乎没有星星。
「。。。」
可形势比人强,就像徐灵梓指鹿为马,缪薇尔也没有任何办法。默默走到坏女人身侧,堪堪坐下,便被徐灵梓压入她臂弯中。
这个姿势缪薇尔也曾幻想过,但怎么也没想过会是自己枕着别人的手臂!!!
「唉,君子之身,可大可小;丈夫之志,能屈能伸。」
在深邃悠远的夜幕里,在助眠的白噪音中,在幽雅的香味与柔软的温热环绕下,缪薇尔渐渐困乏起来。
意识在现实的束缚与梦境的邀请之间不断徘徊,眼皮很是沉重,却又觉得不能就这样在徐灵梓怀中睡去,强行打起几分精神。可在环游身体的暖意冲刷下,终是沉沉睡去。
在梦境的迷雾中,似乎有什么在低语,缪薇尔穿梭期间,想听清内容,却像被迷雾蒙住了耳朵,听不真切。
在迷雾中不知走了多久,一座庄严肃穆、雄伟至极的教堂蓦然出现在了眼前。
绕着围栏快走到教堂正面时,缪薇尔发现了人影。
那是一个全身覆盖着深色铠甲的剑士。
剑士很是颓废,低垂着头靠坐在围栏边,约莫四尺长的玄剑随意地插在一旁。不知为何,缪薇尔有些心疼,觉得剑士不该是这样。
此番场景让已经吃过一次亏的缪薇尔有些不安,伸手摸向左腕,左腕上还是什么都没佩戴着,但如果什么都不做,就不可能迎来改变。
“你好,请问这是哪儿?”缪薇尔向剑士试探着问道。
剑士先没什么动静,几息后像突然接通了电源的电灯,一阵炫目的白光闪过时,有人抓住了缪薇尔的手。
“缪薇尔?你怎么会在这里?”这令缪薇尔有些绝望的声音非常熟悉,可其中蕴含的激动、喜悦之情却是十分陌生。
白光消散,睁眼望去,那剑士的铠甲已化作一套黑色紧身皮衣。身姿曼妙,一袭金色的长发直至腰间。
剑士正是徐灵梓,是外貌变得成熟诱人,韵味十足的徐灵梓。
还未等缪薇尔回答,徐灵梓便将其狠狠拥入怀中,仿佛要将缪薇尔揉进身体里,又带着三分哭腔三分喜悦四分激动说道:“既然你在今天来找我,那无论如何我都不可能放手了。”
缪薇尔刚从这令人窒息的拥抱中解脱,视野又暗了下来,嘴唇与另一温湿软糯之物相接。
良久,徐灵梓才不舍地结束这强吻,将缪薇尔公主抱起:“你能来找我,我真的很高兴。来吧,我带你去浪迹天涯!”
直至缪薇尔从晕乎乎的状态中回过神时,徐灵梓已展开一对巨大的黑翼,带着缪薇尔向着天际飞去。
然而缪薇尔似乎灵魂与身体分离了——灵魂留在原地看着徐灵梓带着自己的身体化作光点。
灵魂身下在光点消失后便成了无底深渊,要将灵魂吸吞进去,缪薇尔慌乱地移动着灵魂四肢,想找到一个可以抓踏的地方,但仍沉下去,沉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