扫六合,排异议,统御阴阳,复成一家。其势之盛,可谓壮哉。
这是后世对阴阳神的高度评价,亦是祂出世以来的最大贡献所在。
有关祂的入世,历来扑朔迷离,众说纷坛。
其中最具权威的说法,乃是初代御阴寮首领祁言提供的回忆。
据他所言,最有可能性的地方,非华国羊城莫属。
但阴阳神向来行动低调,不事张扬。这其中原因尚不知晓,令人费解。
这也导致了有关祂的记录少之又少,而祂在羊城的具体经历也不为人知。
据祁言回忆,这与一场“特别”的工人暴动有关...
——摘自《阴阳五行全集(20年版)》条目:阴阳神(其一)
...
也不知道行了多少里路,松糖终于在虚无里停止了脚步。
她忽然想到一个问题。
自己到底该从何处开始呢?
事实上,她之所以火急火燎地准备先去和世界树拼刺刀,乃是因为这些年来她对祂的认识愈发深刻。
直觉告诉她,这树,实在是留不得!
因为祂实在太不对劲了。
具体哪里不对劲,松糖一时半会也道不明白,非要说的话,那便是:
突兀。
对,突兀。松糖非常好奇她为什么要给这颗树打工这么长的岁月,祂的存在分明不会干涉到松糖才对。
这无论如何都是无法回避的矛盾。
而且,她现在脱离了祂的掌控,为何到现在了祂什么动作都没有?
据她目前的猜测,祂可能——
是个傀儡。
所以祂不具备自主思考与行动的能力,此刻正处于一种类似于待机的状态,依靠幕后之人的指令行动。
能操纵体量如此巨大的世界树,还能神不知鬼不觉地讲松糖纳入囊中,此人...
想想都令人头大!
更令人恼火!
但恼火归恼火,现在她所迷茫的,是自己如何统一阴阳家。
毕竟在推断出不知何处还有一双眼睛后,她并不打算以神明的名义直接召集天下进行统一。
而且,松糖与世界树开战也过于冒险,并没有百分百的把将其占为己有。
综合这两点因素,松糖认为还得从长计议。
现在有两个主线。
一是在不暴露自己的前提下统一阴阳家。
二是提升实力,最好能另辟蹊径。
第二点尚有方案,但第一点则意味着要有自己的势力,起码也要依附于某一势力。
很多事情都是说的轻松做的难,它们之间的鸿沟通常难以跨越。
否则世上就没有那么多失意了...
【到哪里去寻找势力呢,自己又该以何等身份依附?】
松糖并未过多关注华国本土阴阳家势力,而更多的把视线放在战争前线。
【嘶...】
松糖犯了难,低眸思考。
【罢了罢了,欲速则不达。】
掀开一个空间裂缝,映入眼帘的是一条阴暗的小巷。
不远处传来市井的喧嚣。
瞳孔逐渐变得墨黑,松糖信步走入。
“羊城么?...似乎是华国羊省省会来着?”
...
大开眼界。
这是松糖漫步于街上的最直观感受。
倒不是像刘姥姥进大观园那般属于无知的感慨,而是同一事物视角转化后的新奇。
这种转化带来的感受并不难理解,因为每个人都不可避免地经历过。
就好比童年时个子小,看任何事物大都以自己的视角为参照,那时人会觉得什么路好宽、好远、冰箱好大、大人们好高啊云云。
而当人们长大后再次与以前对比,便会发现很多观点都在不经意间被取代,成为此种视角的解释。
简单一句话概括便是,“蹲下后是又另一个世界。”
更别说,松糖以前并没有人类的感觉器官。
这当然也受认知水平的影响,但大概知道意思是什么就够了。
说起来这也多亏了祁可心,让松糖也能体会人眼底的世界是如何的。
虽然这副身体是只有1.4米的小萝莉...
但还请不要在意那些细节!
多跟松糖学学。这不,哪怕她现在身着破破烂烂,脸上沾满了脏的反光的污垢,走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却依旧我行我素,观察重点没有丝毫偏差!
...
这个时期大致位于第二次工业革命后期,汽车,轮船,飞机和电话已经发展得有一定规模。
羊城便是一个以工厂为中心形成的城市,所以贫富差距大,人们姑且是把小松糖看作是贫民窟的孩子了。
走着走着,松糖渐渐嗅到了香料的味道。
微微刺鼻的药水味夹杂着令人食欲大开的飘香拂过鼻子,令她愣了愣。
【话说回来,人类似乎把味觉归纳为酸、甜、苦辣、咸一共五种?】
视线投向那家香料铺:那里,店家把制好的香料用不密封的袋子排成几排,吸引着从一旁菜市场出来的人们驻足购买。
当然还有品尝。
【味觉...是何等感触呢?】
一不做二不休,松糖凑到一排香料带的边角,用食指沾了沾一种辛红里夹杂着白点的粉末,喂进嘴里。
松糖:!!!
两眼一亮,松糖原本深邃无神的眼底泛起一丝涟漪。
【这种味道...居然!居然!...】
【能让我产生痛觉!】
【难以置信!】
把食指含在嘴里吸吮,松糖露出意犹未尽的表情。
她的反应其实很好解释。
一来是因为松糖从未体会到味觉的新奇感触。
二来是因为松糖肉身强度成圣,她并不认为这样一副能在空间裂缝里游泳的躯壳还能感受到痛觉。
而现实带来的反差是巨大的,这意料的感觉实在令人着迷。
嗯?
是不是不小心觉醒了什么奇怪的属性?
...
【这莫非是?辣?】
【还想吃...】
然鹅,当松糖回过神来后,一具硕大的身影倏然挡在了她与香料之间。
【额?】
抬头一看,哦,原来是一位体重90多公斤的年轻人。
方才还在忙着结账的壮汉瞟到松糖这一副贫民的装束,也不顾手长莫及,借口推辞了下客人就直接飞了过来。
当然,老板的这一举动也引起了当铺里大部分人的注意力。
“喂,识相点就闪开!这可不是你能待的地方!懂吗?!”
或许是碍于人多,老板的脸色仅仅只是显得不耐烦,比平常收敛了许多。
这下轮到松糖难办了,但她没有退缩。
具体是哪里难办呢?
大概是守法还是犯法吧?
但老板没有给她纠结的时间。
“听到没有!你是聋子吗?!”
见松糖没有反应,他便伸出宽厚的大手,想要将她推开。
很显然,这是自取其辱。
松糖完全不为所动,老板只觉得自己推上了一堵结实的墙。
“这?!”他瞪大了眼,继续发力,可仍然没有效果。
周围看热闹的人愈来愈多,不少人调侃起了老板的气力,空气里弥漫着快活的气息。
还有高高挂起的冷漠。
这下老板脸上彻底挂不住了,他双耳通红,气打不往一处来,举起巴掌就要扇下去。
望着他的动作,松松糖眉头一皱。
“嗯?”
老板猛地顿住了,眼神里满是恐惧,脸上的肥肉跟着迅速一颤。
他愣在原地,冷汗直流,一时竟僵住了。
生物趋利避害的本能在松糖抬眼的一瞬间提醒他,若是扇下去了,自己将会落入万劫不复的地步。
他心中大骇。
这孩子是谁?怪物吗?!
局外人这次可不清了,在他们眼里,老板还没有扇下去,只是想吓唬吓唬那孩子而已。
有些人唯恐天下不乱,他们隔岸观火,开始起哄。
“打起来!打起来!”
“老板行不行啊,不行我来!”
(口哨声)
呵。
这下好了,轮到老板下不了台了。
...
“等等!”
一声突兀、嘹亮的女声此时从人群外传来。
众人一时噤声,视线纷纷投去。
接着,一位身着女仆装的蓝短发少女扒开人群,在众人的注视下小跑到对峙的二人面前。
“老板!这袋辣椒粉,我替她买了!”
音色空灵,清脆利落,好比金丝雀的嗓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