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城献祭仪式最后一阶段:
一、师谋在西郊,城中和南部特定地区同时开启秘密布置的三道副献祭仪式和结界法阵,分散祁家阴阳师战力。
二、指使西之朱雀魁首张季修拖住祁言。
三、利用元双权柄,将她与祁可心引进自己设好的包围圈内,与符兵一同进行围剿。
最终结果:
一、因师谋错误地估算了元双和祁可心的实力,他和符兵相继落败。符兵被祁可心拔除,他则假死逃出羊城。
二、献祭主阵最终未被启动,古迹最终被祁家采取措施排除后患。
三、祁言成功反杀张季修。
四、其余三处阵法被陆续平反。
据祁言回忆所述,阴阳神在此次事件中发挥了“举足轻重”的作用,成为其正式入世,统一阴阳家的起点。
...
摘者注:历史史料并不能完全还原其原始面貌。
——摘自《阴阳五行全集(华历20版)》条目:羊城十、二五工人暴动事件(其末)
...
交叉丝线阴影下,看着眼前仍然不以为意,表情淡薄的师谋,元双微微皱眉。
这太奇怪了。
从战斗刚开始起,她便发现这位婆娑罗毫无战意,这是第一惑。
战斗途中,她注意到师谋有意无意地将其勾引她进攻,这是第二惑。
而现在,蛛网显露形体后,他丝毫不为所动,以及,符兵在这之后明显的态度转变...这又是一惑。
莫不是自己的权柄和直觉都告诉她进攻无妨,她才不会追抵山脚。
同样的,她还是收手留力,保存力量以备自己落入不测之境。
可即是这样,她都不免觉得,眼前的这位婆娑罗,实在...
太弱了。
而且气息正在持续下跌。
这是怎么回事呢?难道他其实并不善战?
还是说?他所持有的权柄在助他脱离此方困局,进而发动仪式?
那蛛丝网...不妙...
想到这,她动用权柄向师谋扫去,心中的这般想法随即引发冥冥悸动。
【果然?!】
【得速战速决!】
想到这,手中巨剑嗡鸣而出声如龙吟,随并指径直突击。
紧接着,她又拔出腰间寒芒咒具,高声念咒。
“【万魔降服】——急急如律令!”
一柄银剑在手舞动,一柄巨剑浮空而行,与师谋缠斗的元双轻声道:
“剑四——彼岸舞。”
双剑奏鸣,节奏疾驰,这场两重奏背景下的华丽之曲激昂奏响。
音符们热血沸腾,两匹剑势交换着踩准音律。两把剑各有所重,单薄和厚重,锐利和霸道,亦如指挥棒和提琴,在灵活的轨迹中开花,绽放,协调而优雅。
师谋洒线抵抗,但只是徒劳,不过数回合便全身挂彩,在元双这一武技下如醉汉般东倒西歪,落败是迟早的事。
...
【这线,没办法轻易破开...】
另一边,站在峭壁下的平坦阶梯,符兵彻底怒了。
他不知道师谋为何出尔反尔,更不知道他在耍什么诡计。
他只知道,他被耍了!
而当他将视线投向那个一脸幸灾乐祸的女孩时,他更愤怒了,觉得刚才的有意行为全都显得讽刺无比,胸膛起伏不止。
“【魂尸显符】——急急如律令!”
这是要拿他们出气。
血土开裂,棺木解封,各种奇形畸怪,高矮不一的红眼污秽破土而出,它们爬行、蠕动、伫立,疯狂不已。
“列阵!”
一戟下掇,符兵发号施令。
话音一落,成海的污秽纷纷领命:抓、推、搔、攘,竟在短时间内成一字排开,互补长短,默契万分。
高矮胖瘦,牛鬼蛇神们依据身形排兵列阵,军纪严明,死气收拢凝聚,心向一处。
眼前一幕恍若沉沦炼狱。
陈枫岚见此一幕,咬牙提锤护住身后松糖。
松糖反手持镰,一手摸摸下巴,绯红瞳色中宁和祥静。
“咚!咚!咚!”
污秽行军,大地震颤,呛人的灰尘在腿足间斗乱横行。
“大小姐!快走!”
但陈枫岚无心恋战,拉着松糖便要撤退。
“可岚姐姐,这里也无路可走吧?”
陈枫岚身子一顿。
先前的山口也被蛛网给封住了。
“那你躲到我身后去!”
可一刻,松糖就拉住她的背影。
“大小姐!别闹了!”
在符兵的骇笑声中,污秽越来越近,她此刻心急如焚。
只是松糖默默抬头冲女仆莞尔一笑,瞳色转为湛蓝。
“岚姐姐,就相信可心这一次,好吗?”
见到这一幕的陈枫岚居然愣住了,愣到以至于忽略掉了身旁的千军万马,只是张着嘴唇,瞳孔放大,手上力道也微微脱松。
【可心...】
一股熟悉的暖流从心头潺潺流过,眨眼间便抚慰了她心中的焦虑,不安,迷茫和惶恐。
就像10年前的那一幕...
冉冉升起的,是一股神圣的信任感和幸福感。
松糖欣慰一笑,转而面向污秽群,却不着急上前,只道:
“元小姐!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做?!”
红发倒飞,元双未因被打搅而生气,只是冷眼一瞟,不屑道:
“自然是一剑破之!”
“不愧是元小姐!”
符兵脸色阴沉,似乎想起了什么不好的回忆。
他撇头一望,却见师谋已经是强弩之末,在元双的双剑夹心下几级濒死。
【糟了!】
【时不待吾!】
于是,污秽们开始快马加鞭,纵横驰骋,携着浓烈地足以窒息的晦气朝女孩单薄的身影蛮横冲撞,势不可挡。
庞然污秽下,松糖抬唇一抿,瞳孔逐渐泛红,【塑造】的权柄在朗声下发动。
“六合之金,听我号令!”
平地刮起一阵疾风,符兵正神,却是一时不解。
在他的视线中,一排黑色棍棒上下漂浮,均缓的速度就如一个个细长的水面浮标。
...是这样吗?
【不对!此乃镰刀!】
刀身薄如蝉翼。
“嗡嗡嗡!”
不见松糖身动,巨镰便自己旋转起来,刀身嗡嗡作响,并不刺耳,却回音天地,震震锐鸣。
“绞杀。”
轻念二字的松糖伸出右掌,并指稳稳下削。
高速巨镰轻轻迎上了不知死活的污秽们,像收割麦子一般将其头颅身骨一一切割、碾碎、脱粒,黑沫漫天。
符兵惊得后退半步,手中大戟一歪。
“这...”
接着他眼前一花,远处的松糖残影一闪,瞬息之间不见踪影。
【!】
肌肉鼓起,符兵右脚后撤,当空挥戟斩出一记圆弧。
“叮!”
镰戟相撞,但仅仅一个照面,那柄大戟便脱手飞空,被松糖接转身横扫直接弹飞。
符兵破防,松糖跨步低身,右手换左手,刀尖朝上斜挑,如野兔蹬腿,猛踹猎鹰。
但这一下却空了。
“噗,你应该叫‘逃兵’才对吧?”
松糖挥挥手指,一柄飞镰旋转掠袭。
“呃!”
陈枫岚眨眼,再一看时,与松糖拉开距离刚想要远遁的符兵被钉在了峭壁墙上,胸口插上了一把漆黑巨镰。
符兵使出浑身懈力,发现根本无济于事,只能瞪着不屈的血仁眼睁睁地看着松糖拖镰上前。
“魂尸显...”
“砰!”
又是四柄黑镰飞来,将他的双手双脚死死钉住,整个人呈十字形倒挂,姿势就像某位死在火刑架上的基督徒。
“放松,很快就结束了!”
松糖纯洁一笑,缓缓踏步上前。
符兵表情扭曲,只觉得耻辱至极。
...
“士可杀!不可辱!——跟你爆了!”
符兵大喝一声,胸口白芒大放,一股威势自他周身升起。
刚刚扬起镰刀的松糖被这气流微微一滞,没能一击斩首。
“可心!”
陈枫岚惊呼,丢下锤头奔来。
“岚姐姐!别过来!”
电光火石间,一道无形气流打来,将陈枫岚推身后飞。
“可心!”
“轰!”
遮天血光爆曝,陈枫岚金瞳猛缩,眼睁睁地看着松糖的脸颊、身板、裙甲淹没在血色中,生死不明。
元双猛地偏头,她也被因惊天威势而动作一停,撇嘴眯起双眸。
【啧!麻烦的家伙!】
双剑交错,师谋的四肢瞬间解体。
她则身形一转,朝松糖那儿赶去。
师谋仿佛没有痛觉,躺在地上笑意不减。
红芒散去,松糖满脸黑线跌坐在血腥焦土之上,裙甲凌乱不堪,垂头噘嘴,双肩上下起伏。
身旁,是符兵干瘪如木乃伊的尸体。
【呼!——不生气不生气...就当被畜生咬了一口...不生气...】
“大小姐!”
“喂!”
二人相继赶来。
“大小姐..没事吧?!”
心思中断,松糖为这声音微微一怔,抬眼,蓝瞳中倒映出陈枫岚的脸:她还从未见过女仆如此慌张的模样。
她极其不安地跪坐在松糖面前,眼角渗出一丝眼泪,身体战栗,按在松糖双肩上的手摇摇晃晃,直打哆嗦。浑身像触电一般,仿佛有无数痛苦因恐惧和寒冷的波正在折磨着这副躯体。
“大小姐...你说句话啊...快告诉岚姐姐啊...大小姐...”
她只觉得眼前的世界忽然再一次昏暗了。
全身软瘫无力,她在用自己最后所抱的期望支撑着自己。
丸子头松糖张了张嘴,发现自己对眼前这个人类完全无话可讲。
于是,她身子一靠,两臂亲昵地搂住了陈枫岚的脖颈,轻拍后背,露出亲切又关心的神情。
“大小姐!?...”
“我没事,岚姐姐别哭了,没关系的...”
松糖闭眼柔声道。
“那就好!没事就好!”
陈枫岚调整身形,用下巴抵住她的头顶,紧紧抱住松糖。
松糖心底百感交集,抿抿嘴角。
【安心...】
...
另一边,元双在发现松糖无恙后并未多言,而是倒转身形,默默提剑来到师谋身旁。
右脚狠狠踩上他的胸膛,银剑抵喉。
“说!你到底在耍什么花招!?”
哪怕局势一眼明了,她还是感觉哪里不对,心中隐隐约约有一股不安。
师谋骇然咧嘴一笑,黑口中深不见底。
元双不耐烦,手腕发力。
“嗒吧。”
冒系脱落,他的帽子随即一松,露出其下形体。
【怎么回事?!这个婆娑罗...】
没有头发?
原来他是个光头?
战斗趋于尾声...是这样吗?
被搂着的松糖睁开双眼,红瞳一斜。
...
祁家,占星司冒前,祁苍梧猛地炸毛,原地一跃。
“检测到空间结界波动!?大量瘴气汇聚...不!这个密度是?!...”
“祟级!”
“方位是?——北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