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祁家大长老对基础符箓特性的进一步深入研究后,他认为,基础符箓之所以可以在全境界内通用并发挥与其适配的功效,除了空间之力外,或许与纪野晴明飞升封神时的“特殊力量”有关。
——摘自《阴阳五行全集(华历20版)》条目:基础符箓(其末)
...
山坡上下,林下漏月光,疏如残雪。
抬起冒着紫气的铠足,神威冷哼一声,血瞳里满是冷漠。
脚下,粽符木甲平躺于地,盔顶脱落,露出一张满是血污的西盟人的脸。
他离死只差几口气了,但还是张着血嘴一合一闭,吐出一颗颗血泡:
“家乡...”
神威嘬了他一口,补刀道:
“你家乡已经被华国平推了,慢走不谢。”
乔治脖子一歪,死了。
神威站在几乎化作齑粉的一圈林木内,转头望去,更远处的公路上,几辆警车在夜色下朝一丛丘陵驶去。
...
地下实验室内。
李博士双手插兜,叹气着天经地义道:
“真是的,你们为什么就不能理解我的苦心呢?一个接一个的跑来碍事。”
“我做的事,可是为了全人类的未来。”
青华提起双刀,不屑嘲讽道:
“呵呵,就凭你这种视人命为草芥的家伙,也好意思说这种话,别装圣人了!”
李博士似乎对这种话习以为常,他不怒反笑,呵呵道:
“那这么看来,我们是无话可说咯?”
双色傀儡上前一步,煞气逼人,青华顿时肃了脸色。
氛围瞬间剑拔弩张。
“等等!”
“?!”
这时,舞酱蝶伸手拦住青华,冲她摇摇头。
“酱蝶?”
“小青,我想听听他的想法。”
闻言,李博士眯笑颜开,鼓励道:
“看起来,这位小姐与李某一样,都是对大道有追求的人——可以,当然可以!李某愿意和你们分享‘知识’。”
说着,两只傀儡后退一步,表明了他的态度。
舞酱蝶对青华眨眨眼,示意她不要着急。
青华张口欲言,却在银鸽兀自一晃后点点头,垂下双刀。
李博士笑意不减,娓娓道来。
...
“不知道你们发现没有,阴阳两界已经彻底失衡了——不是暂时性的,而是‘永远’,这意味着,人类的存续将面临空前的挑战,或许你们会觉得我在危言耸听,但我只能说:”
“事实如此。”
“...”
见青华和舞酱蝶面露不解之色,他反问道:
“80年前的‘甲子之灾’想必你们也听说过吧?”
舞酱蝶点点头,回忆道:
“阴盛阳衰的伊始:突如其来的污秽和大批有组织的婆娑罗在全国范围内通过‘门’几乎同时涌现,袭击世家,占领城市,造成人口数量空前骤减。”
“可是,如今华国人口逐步回升,咒力热武器未来也必将在阴阳师群体大量投入使用,何来继续式微之说?”
李博士道:
“不,这只是表象罢了,这地下的暗流涌动终会颠覆一切。”
舞酱蝶皱眉道:
“表象?...你的意思是?...”
李博士接过她的话,点头大笑道:
“不错!不错!好一个聪明的姑娘,我就喜欢跟这种人说话,要不要加入我们?这位...酱蝶小姐?”
青华感觉自己跟他们完全不在一个频道上,她暗自推了推舞酱蝶。
舞酱蝶对李博士的邀请不置可否,转头道:
“他的意思是,甲子之灾会再爆发一次。”
青华闻言一愣 那种灾难再来一次?
华国,不,恐怕世界都会被污秽扫荡占据吧?
舞酱蝶回到话题:
“口说无凭,你有什么证据吗?”
“当然,我们从现世说起。”
“其一,矛盾并未缓和。尽管现世人口正在逐步回升,但需要注到的是,污秽的数量并未因此而衰减增长的势头,只是碍于分隔两界的空间而蛰伏起来了而已”
“其二,六世家力量发展不充分。阴阳师的素质大不如甲子之灾之前,更别提阻碍世家统一的龙组了。”
“再然后是祸野:”
“其一,潜在势力威胁。死秽教的危害力正在不断扩大,它们的势力甚至已经渗透至世家和龙组。”
“其二,污秽之王。不管污秽之王即将复活是不是死秽教放出的幌子,但光凭它为之而作出的努力便不得不令人提防,毕竟那位一旦复苏,我敢打包票现世无人能敌。”
舞酱蝶既不赞同也不反对,又问道:
“所以,你才出此对策,将人体与咒力机关术结合?以达到‘机械飞升’的目的?”
李博士却是摇摇头,语气忽然低缓了下来,棱角分明的脸庞也顿时染上忧郁之色:
“不,若只是这样,还不足以令李某诞生这样的想法。”
“此话怎讲?”
李博士长呼一口气,仿佛心胸间有千钧之重。
“让我们回到议题的开端——为什么阴阳会彻底失衡?均衡的天理何在?这一度令李某百思不得其解。”
“太一在干什么?纪野晴明阁下呢?祂们又为何对此不闻不问?!不...我必须未雨绸缪。”
侍奉松糖的青华和舞酱蝶双双歪头。
“你们还不明白吗!?”
李博士一手撑着额头,表情埋在阴影之下,在一闪一闪的红警灯莫名渗人。
接着,他张开一臂,语气激昂起来,站在白厅却如坐在马背之上,在弹臂中有节奏地摇动身体,气喘吁吁地用满是闪光的形象飞快地表达他的思想:
“这只能说明一点——神已经抛弃了这个世界!人类必须自寻出路!...而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创造新人类!为了在即将到来的污秽世界中存续人类的火种!”
回音冲击着四壁,舞酱蝶嫌恶地摆摆手:
“你太悲观了,悲观到了疯狂的地步,我并不认可你的说法。”
青华也摇摇头,提起双刀。
李博士的表情骤然染上阴霾。
“愚蠢!那你们就沦为新世界的垫料吧!”
“火甲,水甲!”
一红一蓝的符甲活尸前踏一步,震地威慑。
舞酱蝶剑指水甲,冲着青华眨眨眼。
她是木系。
“砰!砰!砰!”
两具甲人摆臂不要命地冲刺起来,所过之处都践踏裂地,甲胄一颤一颤势不可挡。
“【玄岩金刚】【碎岩狮子】【来灾先视】——急急如律令。”
土色光点成铠成衣贴上青华的职业装,她左上迎上火甲。
“【来灾先视】【飞天骏脚】【叶铠包罗】——急急如律令。”
骨色符文贴上舞酱蝶的额头,黑袖,细腿,她甩动蛇腹剑后退几步,剑锋前冲。
四者兵甲相见,火花溅射!
李博士双手插兜,神定气闲,宛若一位欣赏武戏的观众。
...
【变快了。】
与火甲交战的青华心底一沉。
她以灵活的步伐在火甲周围一圈打转斩刀和招架,企图以运动防御战的方式伺机寻找破绽,可——
火甲两脚原地一踏,身上的火色符文便如蒸汽机般呜呜作响,发亮发烫,下一秒,耀着红光的增幅火拳就准确而又迅速地打向青华的位置!
青华一惊,收刀交叉防御,但仍是被一拳击退数步,刀上飘扬烟雾。
火甲乘胜追击,踏着马步一下接一下地挥动拳头,顷刻间便彻底打乱了青华的节奏,只能上步退下步,斩左刀防右刀的被动挨拳,刀刃颤鸣不止。
若不是有权柄的存在,她可能早就被破防了。
“小青,再坚持一下!”
反观另一边,舞酱蝶亦以轻巧的身形绕开水甲不可阻拦的势头,手中剑刃如毛笔挥墨,横、竖、撇、折,配合着【飞天骏脚】的速度挪位,竟在短时间内就捆住了水甲!
【它的攻击性不强。】
银白长蛇一圈圈地捆绑住它的上半身,水甲拼力挣臂,却在狂野的权能下化作徒劳。
或许是因为担忧青华而心急,舞酱蝶一个箭步就蹬腿攀上远高出她水甲,腾出一只手就朝它的脖颈处探去。
可就是这一瞬间,水甲蓝符亮起,上半身如洗衣机滚筒般三百六十度高速旋转起来,嗡鸣不止。
“!?”
舞酱蝶放在甲胄间的左手顿时被一股巨力牵动,带着她扭转一撇,脆骨声响。
“咔...”
舞酱蝶和蛇腹剑的身影一并倒飞,重重地撞到白墙上,贴壁摔地不起。
“酱蝶!”
被逼到墙边的青华惊呼一声,咬牙偏头躲开一拳,墙体顿时凹陷融蚀。
李博士呵呵一声:
“别白费气力了!你们知道么?在木甲之后,我便将方向对准了纪野晴明阁下的基础符箓和咒衣,他的咒衣为何能够直接附着皮肤,全无排异现象?”
“我查阅了纪野家所有的相关资料,所得出的结论正好对应他家族传承不绝的结界之术!也就是——【空间】!”
“它是世界的表皮,但在它之下又是什么?是什么构筑出了同时容纳现世和祸野的框架?一定是世界的本源——太一!...而纪野晴明阁下的道路终点刚好指向了祂,这又说明什么?!”
李博士腾出双手,攥拳紧握,如一位虔心而又狂热的传教士:
“飞升之道,就在其中啊!”
“够了!”
看准时机,青华双刀架住拳头,刀身一擦便从火甲身后低头钻出,前倾身体,压腿甩刀丢掷。
刀芒旋转闪光,直至李博士的胸膛!
而李博士则是原地不动,不知是自信而是傲慢。
青华侧身一闪偏过火甲的摆拳,赤金瞳仍然盯着那柄势在必得的飞刀。
同时控制这种级别的咒术铠甲,对精神力的压力是巨大的!
可下一秒,青华的期望就落空了。
只见李博士身前一尺之处钻出一位符甲人拦截在前,刀锋遇之受阻,劈在火甲上连火花都未擦出便反弹摔地。
碎石抖落,黄符土甲岿然不动地护卫在李博士身旁。
【又来一个!?】
青华有些绝望了。
一位符甲人便超过一般咒皇,若是五种属性汇聚一堂,那该有何等威势?
李博士视若无睹,继续着自己的演说:
“没有什么是永恒的,除了空间!将空间与人体相结合,才能保证肉体不死不灭!避免人类遭受污秽的吞食。”
“而在这之后,我们只需要追随纪野晴明的步伐,用空间权柄撬开世界的外壳,超脱现世之后,再用其创立自己的小世界,人人都能成神!与太一同寿!”
“而我,将成为人类历史的先驱者,为他们开辟飞升之路!而不是所谓回归太一的权柄之路!”
青华架偏一拳,怒道:
“放肆!你这是在——亵渎松糖冕下!”
李博士扑哧一笑。
“谁?松糖是谁?你从哪编纂出的名号?别搞笑了!什么名不见传的...!!?”
“神明”两字还未脱口,他的心脏便骤然收缩一下,整个人僵在原地,喉咙里呕呕作响。
“嗬嗬嗬...”
【说...说不出来...怎么会?!】
“呐,你刚才提到了——权柄之路,对吧?”
一道不阴不阳的声线从他身侧响起,发音宁和却震人耳目。
李博士满脸惊骇地偏过头去,额顶争先恐后地冒出豆大的汗珠。
墙角下,“舞酱蝶”撑地爬起,凌乱刘海下的粉瞳不知何时已染上绯红之色,傲然蔑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