映入眼帘的是一处四壁封闭的庭院。
走在通往别馆的廊道上,脚下的嘎吱嘎吱的灰木板仿佛随时就会塌陷,左拉头一眼望去,这这廊道的尽头有一扇铁门。
【等等,雾呢?】
头顶也是木板,左拉一时没能发现她已经到了室外。
“吼——”
“!?”
毫无心理准备的左拉着实吓了一跳,撇头警觉地看去。
然后,她看到了终生难忘的一幕。
死灰草木上,原本宁和静谧的夜幕已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一道狰狞的伤口,宛如用手术刀划开皮肤,刨开血肉,用刀尖一下又一下在鲜血淋漓的内脏中挑出的已经溃烂并发脓生疮的病灶。
银白符文的缝缝补补下,裂缝口血腥外露,像翕动的鼻翼一抽又一抽地吐出热息,将阴森可怖的异界凝视注目现世,投影邪**念。
几只游荡在结界边缘的污秽正扒着结界,瞪着血红的瞳孔冲她叫嚷、嘶吼,因这心出现的无拘无束的欲念而兴奋不已,却又在辟邪的乳色符文前降低为怨天尤人的咆哮和愤懑。
【这是...什么?!】
San值–1
左拉下意识后退两步,但在意识到它们过不来时又松了一口气,转而严肃地怀疑起来。
【这裂缝之后竟是和现实一样的光景?但这个色调...】
她没来由得想到宗教中宣扬的死后地狱,这都是真的?
【唔...胸口,好闷!不能长时间待在这里...】
不顾那帮污秽歇斯底里的恐吓,左拉一路小跑到廊道尽头,木板在她的脚步下发出沉重而痛苦的嘎吱响。
钥匙转动,左拉的身影消失于别馆门前。
...
鹅黄光柱照上楼牌,左拉得知这里共有五层,也依照分科而在每层左右各设病房。
“嗯?这是...?”
服务站台上出现了一张通体泛黄的报告单。
讨论:
在该病例所使用的治疗手段全部失败:婆娑罗的肉体在接触到人体器官和组织时会产生强烈的排异现象,尤其是她对于呼吸瘴气的不可逆性,建议停止躯体治疗,将方向转为心理治疗上,改变她对于自我种族的认知。
——x年x月x日
...
“治疗?”
这位医生在尝试给这个怪物转变成人类?还美名其日治疗?难道这是一种天生的罕见病吗?
这么说起来,这个怪物很早就在医院中咯?
左拉想到了医院还开张时候的鬼怪谣传,这么看来此事并非空穴来风。
其中最为广传的便是这所医院半夜会传出女孩的抽噎声,嬉笑声,嚼骨头的咯嘣声等等一系列怨灵似的销魂鬼语。
那现在看来,这大概率就是那个怪物的声音了。
甚至连这所医院毫无征兆地倒闭都有关系。
那至于为什么这怪物能在这种地方治疗...恐怕只有那位从未露脸的院长可以解释了。
左拉放下报告单,又带着手电筒在服务站翻了几下,最后竟然在抽屉里找到了几张撰着蓝纹的符箓!
除开篆文符文以外,符箓中心则写着一个汉字:
“萧”字—— 【萧疏鬼唱】
“我记得,那神婆念的什么咒?...急急...如律令?”
腹部发凉,蓝纹在黑暗中亮了一下。左拉愣神,然后又凝神念了一遍。
但蓝色纹理只比上一次多亮了几秒,很快也黯淡下去。
左拉:“...”
难道是我的姿势不对?左拉暗自想道,接着便把手电筒放到吧台上。
两指夹住一张符箓,左拉两腿跨立,直臂朝下,铿锵有力地念道:
“急急如律令!”
“...”
一阵凉风拂脸吹过。
难道是自己的语气不对?左拉面色顿时古怪了。
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她鼓起腮帮子稍微酝酿了一下,最后硬是瓮声瓮气地念道:
“嗯?内个——什么——急↗急↘如↗律↘令~”
“...”
两阵凉风刮过。
“哈啊?——”
左拉喟然长叹,将符箓装进口袋里,等着回去再继续研究。
这并不是平白浪费时间,因为左拉发现每当符纹亮起时,她的神志就会更加清醒一分。
简称:San值+1
她推测这跟那个从裂缝中像口水一样淌出的粉红雾气有关,而这符箓便是帮助人体减少这毒气体的影响的产物。
“头晕就多念两下,嗯...”
左拉顿时觉得自己的步伐都轻盈了几分,她又在睁眼不见四壁的一楼探索了一番,然后在角落处发现了第二个楼梯口。
但同样被用铁门锁上了,灯光照去,楼梯空里还依稀可见一堆堆布娃娃的尸体碎片和残肢断臂。
左拉不耐烦地撇撇嘴,转身又绕着服务站朝楼梯口对面的方向走去。
...
“药房...”
左拉找到一个近乎空荡的药房。
冰冷的铁架子上,原本花花绿绿的药品门早已不复存在,只余下一些零零散散的,摆在一处的可爱又精巧的小瓶子。
红的,蓝的,黄的...五彩缤纷的液体泡着各式小块小块的已经失了血色的人体组织:脑,肝,脾,肺,心,在淡雅柔和的色调下像一瓶瓶塞得满满辅料的甜甜果茶,一旁还贴心地放了几袋糖包,叫人直呼:“深夜放毒!”
左拉:“...”
San值–1
她犯怵地一个个拨开瓶子,然后在它们的后面发现了一个古铜色小钥匙。
“沾了点血...应该是这个吧?”
她喃喃道,拿起钥匙离开药房。
一路小跑,穿过别院,庭院廊道,主院走廊,她最后回到了那扇安在通上楼梯口的铁门前。
左拉找到钥匙孔,插入钥匙转动手腕。
“...”
钥匙掐住了,转不动的感觉从指尖传来。
试试别的门?
左拉暗骂一声,拽着钥匙一路朝下赶去,来到“苹果罐头”的门前,收起手电筒,对准钥匙孔没好气地往里一捅,一转,再一推。
锁头咔嗒一响,门板应声推入,带起一股冷气流袭上左拉裙摆下裸露的大腿,使她的焦躁被一泼突如其来的冷水扑灭。
不同与外面的薄雾,黑暗门框笼住了这个几乎不透光的房间。
左拉在这等环境下所磨出的警惕心理也敏锐地捕捉到了一丝不对劲。
蓦地,一双浑浊猩红的瞳孔像小火苗一样从黑暗里蹿起,在左拉的视线下踉踉跄跄地颤抖,正目不转睛地望着她。
左拉向后趔趄了一步,内心里的第一个念头竟不是恐惧,而是今天傍晚隧道里,艾娜米吓她时所用的玻璃珠道具。
两个画面一分为二块红色幕布呈现左拉一左一右,相互对比之下,玻璃珠就是模糊的,黯淡的褪色的那一块布,而眼前的则是色彩浓烈地要涌出血的那一块!
这可不是开玩笑...
“吼!——”
眼前,视线像一只黑蝴蝶扑翅般一下闪烁,一级级的楼梯已经在脚下刮风中塌陷,被无底的猩红深渊所吞噬。
身后,那本来闪闪发亮的小火花也像遇见一阵风似的变成燃烧沸腾的火焰,吞吐着足以燎原的不挡之势从灰烬中再度复苏。
心脏击鼓似的砰砰直跳,左拉冲上一楼右转,不顾迷雾的呼啸扑面朝医院大门外迈开步子,哒哒响的脚步和身后不远处扭曲的,阴暗的爬行声形象鲜明对比。
【到了!】
明月下,长发倒舞的左拉从医院大门口冲出,搅着淡红的瘴气拖尾面朝森林奔去。
果不其然,她身后很快便传来一声交织着阴森可怖的愤怒和炽烈无奈的绝望哀嚎。
“啊!嗬嗬嗬嗬...”
回头望去,那伏地污秽正如热锅里的泥鳝一样扑腾、挣扎、扭曲,在裹身缕缕蒸腾的青烟中逐渐僵硬,麻木,直至彻底窒息石化。
左拉停下脚步双臂撑腿,微微喘气,呼吸逐渐由最初的陡起陡落转为均静。
紫瞳里闪过一丝疲色,她直起身子转身,带着观望,试探的步子朝石像缓步走去。
人形污秽已经死绝了,它俯面如塑像一般趴伏在地上,正保持这原有的爬行动作,只不过双手夸张地反折朝天,尖指弯曲如一把把镰刀。面色定格着死前的狞哭,却也表现出一种苦痛中的渴念。
而它的双腿似乎早已经被利器截肢了,所以无法奔跑。
【果然呼吸不了空气么...】
左拉撇下它的尸体,左右拍拍发涨的脑袋朝医院赶去。
San值–1
...
手电打在“苹果罐头”的房间内,左拉的脸刷的一下绿了。
堆积如山的人类和污秽的“雕塑”,以及石块“边角料”,它们溘然长逝,死不瞑目,生前狰狞扭曲的五官似乎正在对来者无声地怒斥这里的罪行。
San值–1
有惊愕,但更多的是愤怒。
“毫无人性的东西...”
左拉嫌恶的表情,但很快她就在一块头骨上发现了一把银色钥匙。
“这次准没错!”
左拉拾起钥匙,长呼一口气关门离开这间停尸房。
...
“急急如律令...急急如律令...急急...”
San值+1,san值+1,san值+1...
如果这里是一个恐怖游戏的话,左拉的额头上恐怕会凭空飘出一条条绿色的+1数值吧。
“哈...苏服。”
心境宁和了不少,左拉俯身压压腿,插上钥匙打开铁门。
抬起手电筒往楼梯间照去,血雾岔开,一条静寂的通道朝上一级级延展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