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盏盏昏黄的路灯快速掠过，女警眉头紧锁，目光忍不住频频的借着后视镜，向林凡看去。
发现女警察在偷看自己，后者还露出了和善的笑容。
好像说明，刚刚真是她眼花错了。
明明跟女鬼坐在一起的林凡都没察觉。
可不知道为什么，女警察心里总感觉隐隐约约自己不久前看到的一幕，不是幻觉。
不完全是出于第六感，更多的原因在于，她发现坐在后排的林凡，表情太轻松了。
全程没有一点情绪的起伏。
正常人听到刚刚她那种说法，不说吓得噤若寒蝉，至少表情会有零点几秒的变化吧。
可林凡没有，上车时是什么表情，到现在依然是什么表情。
不对，准确来说，现在林凡的样子有点幸灾乐祸。
作为一个二十几年的无神论者，女警不相信鬼的存在，但是心里若隐若现的不安感，总是浮现，她又不能全然无视。
“管他的，开车回警局就没事了。”
心里升起一股无名之火，女警察暗戳戳的决定，待会审问林凡的时候，要让对方吃尽苦头。
对付这种玩弄女生感情的渣男，她没有必要心慈手软。
即使中间夹杂着个人因素。
“师姐，你要是晕车的话，把窗户打开一点吧，马上就到了。”
见女警靠着车窗不说话，旁边的男警察以为她不舒服，好心提醒了一句。
没想到这句话，像是碰到了炸弹的开关，顿时触了后者的霉头。
“不用你管。”头也不回，烦躁的女警没好气的回复。
“呃......好吧。”
男警察讪讪一笑，有些尴尬。
车内陷入死寂，只有正常汽车行驶的声音。
依靠着车窗玻璃，灯火闪动下，女警心里的不安愈发强烈，短短两三分钟，她已经偷偷观察了林凡几十次，可仍是什么也没发现。
数不清多少次的把目光从后视镜上挪开。
望着身旁车窗里面，倒影出自己脸庞的景象，女警紧咬嘴唇。
在又驶过一个路灯时，女警照常的望着窗外。
突然。
她脸色一变，双目圆睁开，神情惊恐的几乎要大声叫出来。
身旁倒影自己脸颊的车窗上面，居然又出现了那个红色女鬼！
对方从后面抓住她的座椅靠背。
脑袋伸长，死人一样惨白的脸，离她的眼睛，只有不到两厘米的距离。
长发下的发丝，一双猩红的目光，正死死的盯着她。
“你不能.....欺负他。”
来不及尖叫。
意识陷入黑暗之前，这是女警最后听到的一句话。
“杨师姐，我让人把四楼的审讯室，给你腾出来吧。”
几分钟以后，警车停在市公安局大门。
先下车后的男警，看着呆望向公安局大门的“杨师姐”说道。
“不用。”环顾四周的眼神，重新放下。
“女警察”面色清冷道：“你带林凡上去吧，我还有别的事要做，不用太麻烦，尽量快一点放他出来。”
“啊？”不明白杨师姐怎么一下对林凡变了态度，男警察有些为难：“可陈队说，要了解他平时人际交往的关系，这种事一时半会搞不定吧？”
看了看车里，给自己眨眼睛的林凡，“女警察”没有反驳，自顾自的走进警局。
“那你自己看着来就行，别太为难他。”
“好，我知道了。”
目送杨师姐的背影离开，男警察表情古怪，让林凡下车的时候，忍不住的问了一句。
“女人的性格都这么善变吗？”
“分情况吧，有时候会这样。”
“什么时候？”
面对男警察求知若渴的眼神，目送女警走进警局的林凡转过头，一脸认真严肃的说道：“面对帅哥的时候。”
男警察：“......”
.......
三个小时以后。
天上的夜幕依旧，时不时的冷风出现，划过对面马路停车位上的几辆汽车。
林凡坐在公安局大门旁边的石墩子上。
不会抽烟的他，此时正在抽风。
“不知道尝云顺不顺利。”
摩擦着手里的人皮纸，林凡拍死了胳膊上的一只蚊子。
实事求是的讲，他一开始没想过让尝云用附身的方法，借着警察内部的系统找到余岗生。
这个计划的诞生，全是凑巧。
凑巧他想去医院看看杨舟平，凑巧遇到警察，凑巧花了点时间，听小女孩讲故事，然后再凑巧的被警察认出来。
一系列的巧合，导致了现在这个发展。
天时地利人和，一个都少不了。
还真是应了老祖宗的一句话，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
机会往往转瞬即逝，就看谁能抓住。
“全州市临湖区尚居小区9单元一号楼，联系电话157522*****”
脑子里的胡思乱想被打断，林凡感觉抚摸着的人皮纸里，传来一阵湿润的触感。
打开一看，血液汇聚的血字，写出了一串详细的家庭住址和联系电话。
“查到了吗？”松了口气，比林凡想的要顺利许多。
“嗯。”人皮纸下方，出现尝云的回答：“他换了名字，现在叫余三江。”
“余岗生改成了余三江，他倒是不忘记延续他们老余家的香火。”
搓了搓手，忍饥挨冻弄来了余岗生的情报，林凡觉得自己有必要庆祝一下。
决定了，明天早上的早点，吃两个鸡蛋。
“那个女警察呢？”
用手机拍下照片。
成功拿到余岗生情报，林凡不再停留，哆哆嗦嗦的起身，朝着汽车来时的方向走去。
别误会，他不是要走回学校，他纯粹是想看看沿路有没有能呆几个小时的地方。
现在不到四点，回去的话，学校百分之百没开门。
也不能一直呆外面，尝云不怕冷，他怕啊。
“我给她放到女生厕所里了。”
点了点头，林凡表示认同尝云的做法
他不至于和一些网络小说的主角一样。
一言不合就杀人全家。
那个女警察虽然有小仙女的特点，但没做什么坏事，稍微惩戒一下就行了。
也不用太过分。
“脸对着马桶的那种。”
好吧，差点忘了，他不是这场审判的主导。
“咳咳，中间是遇到什么事了吗，耽误的有点久，我还以为你会比我先出来呢。”不敢责怪，林凡非常自然的跳过这个话题。
谁知道，回到人皮纸里的尝云突然沉默下来。
过了半响，纸面上才出现她的回复。
“我还不太会用电脑。”
“嘶......”倒下一口凉气，林凡觉得自己好像把天聊死了。
仔细想想，尝云去世的时间，好像是八零年代到九零年代，那个时候，国内电脑好像确实没有普及。
即使后面普及了，尝云的家庭条件也不允许她接触这样的“高科技”物品。
能按照计划查出来，估计还是尝云靠着女警察脑子里，本来的记忆帮助。
林凡甚至都能想到，尝云面对电脑时，紧缩眉头，使用二指禅打字的模样。
“百密一疏，不好意思，我下次注意。”
这一点，林凡还真没意识到。
及时认错。
只要认错够快，别的人......别的鬼就来不及责怪他。
“没事。”尝云没有在意，只是问起了余岗生的事。
“现在知道他住址和手机号码了，应该能找到余岗生了吧。”
点了点头，林凡没有否认。
“确实，不出现什么意外的话，没问题，不过可能得等到后天周五过去。”
脚步一停，林凡终于看见能供自己歇脚的地儿了。
一家灯火通明的书屋。
“为什么？”
暂时没有回答，林凡打开手机自带的导航，输入了全州市三个字。
旋即不管尝云能不能看到，把手机屏幕对准了人皮纸。
“安华离全州大概二百多公里，要想赶过去的话，最少要准备两天的时间，我已经旷了好多节课了，请假的话估计不会批，所以只能等学校放双休。”
这种说辞，多少出于真心，多少是出于想拖延时间，林凡自己也不知道。
可能两者都有。
人有时候的行为不一定有十分准确的理由，迷茫和不确定占多数。
他只看见人皮纸上，尝云过了好久，歉意的回答了一句。
“抱歉。”
抱歉？
怎么回事，剧情发展是不是出了点问题？
为什么给我抱歉？
即使不生气，也不应该给我说对不起吧？
一头雾水，林凡眼睛里透露出大学生独有的清澈单纯。
稍微理了理头绪，林凡反应过来。
大概率是尝云觉得自己的事，耽误了他上学的时间吧。
仔细想想。
貌似在尝云那个年代，上学并不容易。
往往靠全家之力，甚至整个村子的能力，才能培养出一个大学生。
尝云肯定认为，她因为自己的原因，耽误了林凡上学是一件罪大恶极的事。
这个几十年前去世的单纯女鬼哪知道，时过境迁，现在大学生旷课，早已是家常便饭一样的事。
她只会心疼林凡。
心里，一股浓烈的愧疚感传来。
受到道德谴责的林凡，暗戳戳的在心里发誓，以后一定要好好对她。
诶？等等？
是不是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没事，今天已经周三了，不到两天时间，周五早上赶过去就行。”
“嗯，好。”
暂时停止了与尝云的尬聊，林凡收好人皮纸，推开面前的书屋大门。
进来的时候，忘记看这店的名字了，灯火辉煌的内饰和二层结构，一排排书架整齐有序的排列，环境看起来好像还不错。
“看书吗？”前台后一个玩着手机的女管理员，探出头来。
“嗯。”林凡点了点头。
“什么类型的？”管理员接着问道。
“有易经吗？”
其实林凡想看网络小说的，但总感觉有点掉逼格，所以临到嘴边，换了个说法。
奇怪的看了林凡一眼，女管理员点了点头。
“二楼第二个柜子下面就是。”
“好的，谢谢。”
“一个人二十。”
林凡：“......”
交完钱，林凡拿着自己的易经，走向二楼。
常言道，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
有没有黄金屋不确定，林凡身边至少还有个颜如玉相伴。
“尝云，你有想看的书吗？”
“我？”尝云有些惊讶：“我也能看吗？”
“看，为什么不能看？”
书屋二楼只有林凡一个人，所以找了个位置坐下以后，他也没有顾忌，直接拿着人皮纸当面交流起来。
反正是在书屋，没人怀疑。
他要和他的颜如玉好好交流一番。
“她不是说，一个人二十吗？”尝云疑惑道。
“可你不是人啊！”
尝云：“......”
拿着《易经》，林凡理直气壮的回复。
“这群可恶的奸商，明明知道知识是无价的，居然还敢拿来做生意，我们今天就要多看几本，看回本，不然都对不起我逝去的二十元大钞！”
“好吧。”不懂吐槽的意思，尝云压住心里的疑惑，乖乖的同意。
紧接着书屋内的灯光闪烁。
片刻，一抹红雾闪过，她红色的身影出现在林凡身边。
少了阴森环境的衬托，如今尝云俏丽的面容在灯光下显得更加的精致。
林凡在旁边欣赏，莫名明白了宁采臣。
好像有时候，女鬼也不是不行。
“别担心，只有你能看见我。”以为林凡是害怕，自己出现会让下面的管理员，多收一份钱。
尝云解释一句后，飘然起身，在二楼的书架周围，闲逛起来。
时不时的拿下一本书，看几眼。
长发飘动下，有种宁静淡然的美好。
一瞬间，林凡似乎真看到了从小说中走出来的文青少女。
“小凡，你要是再看她的话，我就把你眼睛挖了哦。”
耳边清雨嫉妒的声音悠悠传来，林凡顿时打了个寒颤。
急忙收回目光，打了个哈哈。
“我只是在想你呢，清雨，要不现在出来一起看个书吧，我给你推荐一本《战争与和平》，特别好看哦。”
“我出来了，你还有看书的心思吗？”清雨揶揄道。
“那，那还是算了。”
清了清嗓子，不敢在耍宝，颜如玉和黄金屋都失去的林凡，老老实实的翻开手里的易经。
“象曰：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潜龙勿用，阳在下也。见龙再田，德施普也。终日乾乾.....”
好，看不懂，歇逼。
拿出手机，找到自己爱看的小说——《我的鬼妻们都想杀掉我》，林凡美滋滋的心道。
诶，还是这个好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