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住宿的蕾娜以及特丽莎不同,西奥多的家族就生活在维斯特尔,因此他也没有选择住宿,结束了一天课程后,坐上拉斯金家族的专有马车,西奥多回到了宅邸。
管家早已等候多时,西奥多一走下马车,管家就毕恭毕敬地从西奥多手中接过了长剑。
“少爷,老爷让您休息一下后去书房找他。”双手捧着长剑的老管家说到。
“哦?父亲找我?”西奥多挑了挑眉毛。
拉丝金公爵,也就是西奥多的父亲,是一个生来就冷漠的男人,他不曾关心过自己的子女,连自己的妻子都毫不在意。
据说当初要不是为了延续拉斯金家的血脉,拉斯金公爵都不会结婚,他根本就没有结婚的想法。
最后迫于形势,拉斯金公爵选择了一个门当户对的贵族小姐随随便便地举办了婚礼,之后生下了西奥多·拉斯金还有他的妹妹艾莉森·拉斯金。
平常父子间的交流很少,拉斯金公爵会叫西奥多到书房中,一定是有很要紧的事情要和他说。
这通常都不是什么好事。
西奥多无声地叹出一口气,疏于与父亲沟通的他,很难理解父亲的想法,看来他又做了什么错事惹父亲生了气,一想到接下来会受到父亲严厉的责骂,西奥多就想转身逃跑。
“我知道了,我准备一下就过去。”心里万般不乐意,西奥多还是没有表现在脸上,他维持着平常的样子告诉管家。
“好的少爷。”
老管家理解了西奥多的意思,没有说多余的话就拿着长剑快步离开。
西奥多稍微活动了一下因为坐马车而导致僵硬的身体,接着走进了拉斯金家族的房子。
刚进门就有几名女仆迎了上来,帮西奥多脱去外衣,整理着西奥多的仪表。
待女仆散去,一道小小的身影从走廊飞奔而出,还没等西奥多的视线捕捉到身影的主人,那身影就已经钻进了西奥多的怀中。
“哥哥!”比奶油还要甜腻的声音让西奥多紧绷的内心松弛了下来。
来者不是别人,正是西奥多可爱的妹妹,艾莉森·拉斯金。
或许是因为艾莉森是女孩的缘故,也或许是因为她未来不会继承拉斯金家族的缘故,西奥多的父亲对她采取了与西奥多截然不同的教育方法,没有过多的向艾莉森灌注所谓的责任所谓荣耀之类的观念。
也因此艾莉森还保持着孩童般的天真,明明已经是十四岁的年纪,却还喜欢黏在哥哥身上,向哥哥撒着娇。
西奥多揉着妹妹柔软的头发,心情也变得好了起来。
“小姐!”
紧跟在艾莉森身后的,是她的专属家庭教师卡拉女士,她一边呼唤着艾莉森一边快步走了出来。
看得出她是尽力的在维持自己的仪态不想跑动,以至于双脚来回快速的交替像是随时都可能摔倒一样。
“小姐,我说了您多少次了。”卡拉女士看着黏在西奥多怀里的艾莉森不满地皱起了眉头,“您今年已经十四岁了,已经过了能随便在男人的怀里撒娇的年纪了。”
“但是他是哥哥,又什么关系!”艾莉森不是很喜欢自己的这名家庭教师,她吐着舌头冲卡拉女士做着鬼脸。
“即使是西奥多少爷也不行!而且您这样也会对西奥多少爷造成困扰的!”卡拉女士很坚定的要把艾莉森从西奥多的怀里拉出来。
艾莉森从西奥多的怀中自下而上看去,她用可怜巴巴的眼神向西奥多求助着。
西奥多对自己的妹妹总是没有办法的。
“好了卡拉女士。”西奥多开口了,“艾莉森她今年才十四岁不是吗?她还在成长,慢慢教导她吧,现在就暂时让她休息休息。”
“可是……”卡拉女士还想说些什么,转念一想自己的对面是未来拉斯金家族的继承人,已经到嘴边的话语又被生生咽回去。
“艾莉森你也是,不要老是惹卡拉女士生气了。”西奥多温柔地拍打着艾莉森小小的后背。
“我只听哥哥的!”艾莉森用力地在西奥多怀里蹭来蹭去。
感受着怀里的温度,西奥多想起了自己小时候养过的一只小黑猫,那是他偷偷从街上捡回来的。
西奥多把那只黑色的小猫养在了阁楼上,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去给小猫喂食换水,久而久之小猫对西奥多产生了依赖之情,每次见到西奥多都会在他的脚边蹭来蹭去。
艾莉森现在的行为就像当初的那只小猫一样。
“艾莉森哥哥我还有事情,先放开哥哥吧。”
西奥多知道自己要是一直被猫一样的妹妹缠着,就没时间前往父亲的书房了,现在他必须把妹妹从身边赶走。
“什么嘛……”艾莉森不情不愿地松开了手,不满地噘着嘴。
“好了,赶快去和卡拉女士学习吧,今天还有功课没做吧。”西奥多又摸了摸妹妹的头发。
“小姐,该回房间了。”一旁沉默着的卡拉女士也同时开口,“少爷还有很多事要忙呢。”
“唔……那哥哥,你今天晚上要陪我玩象棋哦。”
“哥哥答应你,现在快回房间吧。”
得到了西奥多的承诺,艾莉森才乖乖跟着卡拉女士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放松过后,西奥多整理了一下因为妹妹的胡闹而变得皱皱巴巴的衬衫,之后他向着书房的方向进发。
来到拉斯金公爵的书房前,西奥多压抑着不安,伸手叩响了沉重的房门,房门内传来了男人低沉的声音。
“进来。”
西奥多小心翼翼的推开了书房的大门,走进了书房的中央。
拉斯金公爵的书房是他平常办公的地方,基本上每一天拉斯金公爵都会在书房里度过,一张宽厚的书桌,一张舒适的椅子,这就是书房最基本的构成。
书房的四周则放着四张高度直达房顶的书架,书架上摆满了西奥多不认识的书籍,这些书不光包含了用人类的一般语写下的,还包含了巨人语、龙语等等异族文字写下的。
这间书房简直就是一座小型图书馆。
被名为书籍的森林包围,西奥多感觉自己马上就要无法呼吸。
书桌后的拉斯金公爵毫不在意地看了一眼西奥多,片刻后开口说到。
“我从山姆·考珀那听说学校里来了一个新老师,教你们班,是被杜尔姆公爵推荐来的。”
没有父子间基本的寒暄,开口就直达主题,这就是西奥多与父亲沟通的方式。
有时西奥多感觉自己并不是拉斯金公爵的儿子,他感觉自己只是一个工具,用来继承拉斯金家族的工具。
不过即使这样,西奥多也不会流露出自己的不满。
“是的父亲。”
拉斯金公爵用阴翳的眼睛盯着西奥多,那根本不是一个父亲看孩子的眼神。
“我还听说你今天在学校里,和那名老师起了冲突。”
拉斯金公爵加重了语气,西奥多心里闪过一丝不好的预感。
为什么父亲会这时提起这件事情?
“是的。”西奥多老实回答,他在魔药课上故意揭穿了奥利弗的身份想让他难堪,又在剑术课上想要用剑砍伤奥利弗。
这样的行为说是冲突并没有错误。
“告诉我,你是怎么想的。”拉斯金公爵的语气还在加重。
“因为……因为奥利弗·帕里斯是杜尔姆公爵派来的人,而杜尔姆公爵是皇帝陛下的……”
“是皇帝陛下的什么?”
“是……敌人。”
“愚蠢!”
一道惊雷在西奥多的胸口炸裂,父亲那近乎怒吼的声音让西奥多下意识的退后了一步。
“实在是愚蠢!我怎么会生下你这样的儿子!”
拉斯金公爵的话像是巴掌一般打在西奥多的脸上,西奥多能感觉到自己的脸颊火辣辣的疼。
“你当是谁让那个老师进入那间学校的!是山姆·考珀吗?不是!”拉斯金公爵双掌狠狠地拍在桌子上,“是杜尔姆公爵吗?也不是!让那个老师进入学校的,正是皇帝陛下!”
“什么?”西奥多无法理解父亲的话语,他疑惑地看着父亲。
“混账东西!真不知道你的脑子是不是随你那愚蠢的母亲了,我已经说到这种地步了,你还不懂吗?!”拉斯金公爵肆无忌惮地侮辱着自己的儿子,并且完全没有要停止的意思。
“您的意思是皇帝陛下故意放奥利弗·帕里斯进入学校的,难道这是为了抓住杜尔姆公爵的尾巴吗。”西奥多后知后觉才反应过来一切的真相。
杜尔姆公爵是一位野心家,是皇帝早就想拔除的心腹大患,可杜尔姆公爵行事风格隐蔽,这些年里做的小动作也没留下什么痕迹,所以皇帝一直没有处决他的借口。
而现在,杜尔姆公爵大张旗鼓地把奥利弗·帕里斯送进了维斯特尔公立骑士学院中,这完美的符合了皇帝的心意,只要奥利弗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皇帝就可以立刻以此为借口讨伐杜尔姆公爵。
“原来是这样吗……”西奥多这才在脑海中大搭建起了事情的全部容貌。
“你知不知道你今天在学校里的行为差点坏了陛下的计划!混账!”
拉斯金公爵像愤怒的雄狮,他抓起桌子上的纸笔一股脑的扔向了西奥多。
西奥多无法闪避,他站在原地承受着父亲的愤怒。
“就因为你多余的举动打草惊蛇,让奥利弗知道了学校中有拉斯金家族的存在,知道了皇帝的眼线就在身旁!就因为你的自作主张!”拉斯金公爵宛如吃人的恶鬼般似是要把西奥多连皮带骨都吞进肚子。
“早知你是这样的蠢货,当初我就该直接掐死你!说不定艾莉森都比你聪明一万倍!”
听到了妹妹的名字,西奥多下意识地捏紧了拳头。
他不能反抗父亲,这一切都是为了艾莉森,他不想艾莉森成为下一个自己。
拉斯金公爵的辱骂如同骤雨般打在西奥多的身上 西奥多没有做任何的解释,他低着头任凭拉斯金公爵用各种方式侮辱他。
“你以后离那个老师远一点!不准再靠近那个老师!你懂了吗!”拉斯金公爵用咆哮向西奥多发问。
“是的,父亲。”没有任何的不满,西奥多仿佛没有经历过辱骂一般,用着与平常无异的语气开口回答。
“现在滚出去吧!滚的远远的!别让我看到你!”拉斯金公爵手一挥,侧过头示意自己不想再看到西奥多。
西奥多低下头向着父亲行礼后转身准备离开书房,他踩着散落在地上的纸张,来到了房门前。
“等等。”拉斯金公爵在身后叫住了西奥多,“还有一件事,阿西娜·雷利最近也会来到了维斯特尔来,她将会与王子订婚成为未来的王妃,你如果见到她不要做多余的事情,听懂了吗。”
这不是请求,这是命令。
阿西娜·雷利的这个名字,让西奥多浑身一僵,身体里的血液都停止了流动。
西奥多又想到了自己曾经养过的那只小猫,他清晰的记得在一个下午他如往常一样走进阁楼却没看到小猫的影子,在几番追问下他才从管家那里得知,小猫被拉斯金公爵处理掉了。
那天晚上,西奥多在书房中被拉斯金公爵惩罚抄书直至黎明。
身后的父亲还在等待自己的回答,这个时候不能有丝毫的犹豫。
名为西奥多·拉斯金的少年机械地转动身子,并向父亲展露出灿烂的笑容。
“好的,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