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征看了看手机，已经是七点了，上面的信号也保持着全满，显然是已经安全了，随便给李云舒的风讯发了一条消息。
“叮铃铃。”
李云舒的手机立刻发出特别的铃声，显然是消息已经正常收到了。
伸出手摇了摇还在轻声呼吸的李云舒。
“云舒，醒一醒。”
“唔，”李云舒揉了揉眼睛，有些迷糊。“怎么了老公....”
下一刻浑身一顿，捂住自己的嘴巴，看向顾征。
对于李云舒的疯话，顾征向来是无视的，脸上还是一副平静的模样，没有丝毫的表情，继续开口说道：
“打开你的手机，给吕姨打个电话，报个行程，就说昨天晚上跟着我出去吃饭了，又去我家找小觉玩，一不小心睡着了。”
吕姨和迟叔是李云舒的养父母，对她比亲儿子都亲。
“不会太假吗？”
“你要是能想到更好的理由，就用你的。对了，一会先去李宁宁家找一身她不穿的校服，再回家，我怕迟叔看见你这一身，会把我撕了。”
李云舒看了看自己现在的校服，后腰与肋间以及肩膀上满是破破烂烂的洞口，那是之前红色诡异丝带拉扯导致的。
要是被吕姨看到了，肯定不好解释，而迟叔看到了，则应该会默默地回到厨房，拿出上好的刀具送顾征办理残疾证。
“好吧，不过，真的只能去李宁宁家吗？”
“锦云小区还有其他咱们学校，且能够保守这个秘密的人员选择吗？”
李云舒还是一副犹豫的模样，顾征自然明白这是为什么，开口说道：
“你先给吕姨打个电话，说一下情况。”
“嗯。”
李宁宁的身份和顾征与李云舒相同，都是被收养的孩子，区别是她与两人不在同一所孤儿院，收养她的养父也进了局子。
能经过审查的家庭在经济能力方面自然是没有问题的，只是人品这种东西是说不清楚的，没有什么永远不变的东西。
那是一天雨夜，李宁宁的双腿被养父打断，她在楼层上用带血的双手攀爬，被送外卖的顾征发现。
顾征也没做什么，就是一直看着“攀爬”的李宁宁，问道：
“需要我带你上楼顶吗？”
李宁宁没回话，只是扭头看了眼旁边的大男生，随后继续“攀爬”。
手机提示外卖超时，顾征将手机调整至静音，同时回复剩余的几单人家，发了个抱歉，自己有急事需要处理，需要稍微迟到一会。
差评立刻出现，顾征也不在意，将手机放到兜里。
走到李宁宁的身边，直接抄起她的身子，向着天台走去。
李宁宁还想要挣扎，顾征的话却让她乖乖的被抱着。
“我已经报警了，单凭你自己的话，不等你到楼顶警察就要带你去医院了。”
“这么说的话，我还要谢谢你不成？”
顾征不回话，只是继续往前走着，中途还换了姿势，变成了公主抱，实在是单手抱一个女生太费劲。
“吱啦~”
天台的门因为好久不开而发出令人牙酸的扭曲声，淅沥沥的大雨像是从天上往下泼水一样，巨量的雨幕携卷着天空的雷鸣。
“稍等，我撑一下伞。”
“撑什么伞，我都要死了还怕下雨？”
顾征撇了一眼李宁宁，将她放下后，边拿伞边开口说道：
“我一会还得继续送单，不打伞的话，我会感冒的，吃药又是一笔花销。”
向来喜欢怼人的李宁宁张了张嘴，什么也没说出来。
“来，帮我拿着伞。”
李宁宁接过伞，再次被顾征抱了起来，耳边响起顾征那一如既往的冷静声音。
“多用点力气，风雨很大。”
说完，抱着李宁宁走出天台的门。
真正走到风雨之下，李宁宁才明白顾征说的多用点力气是什么意思。
大雨夹杂着狂风，让原本就虚弱的李宁宁使出了吃奶的力气才勉强将伞稳住，不至于被直接吹飞。
伞的意义向来是只保护头不会湿，哪怕顾征的伞很大，也让李宁宁的身上不受控制的被打湿一部分。
顾征将手臂抬得高了一点，也让李宁宁更加的省力。
天台并不大，两人很快就到了边缘。
楼下警灯声音密不歇耳，哪怕是暴雨都没办法盖住那急迫的警灯闪光
“你还有一分钟的时间来做决定，做完决定后，我得先把你放下，你自己过去，免脱我的责任。”
“放我下来吧。”
顾征乖乖照做，同时将伞也一块接过。
如同瀑布一般的雨幕将李宁宁压住，让她连呼吸都变得困难，头发在一秒钟内便被全部打湿，衣服上的血与雨混在一起，寒冷的感觉让她想哭，她想妈妈了。
她向着边缘爬去，在那里仿佛有着在这个世界上解脱的通道。
楼道里警察的声音逐渐变得清晰。
“这里有血迹，方向在天台，快点跟上！”
之前养父殴打自己的回忆再次填满李宁宁的思维，意识模糊之间，她距离楼下只有一步之遥。
簌簌的风雨在这一刻反而变轻了，从高处俯视而下，一种莫名的恐惧捏住了李宁宁的心口，驱散了之前养父在回忆里殴打身体所产生的幻痛。
生命本身对死亡的颤抖让痛苦的回忆暂时收歇，一跃而下，真的很需要冲动。经过刚才顾征的打扰，她已经没有那么的冲动了。
当一想到活着本身所需要面对的沉重压力，她就有些喘不过气来，死亡的冲动再次产生，这是逃避压力最简单最直接的方案，李宁宁将手高楼外颤抖着探出。
只有在去死这件事上，她可以让自己稍微放松一下。
“啪嗒。”
李宁宁的眼镜从楼边跌落，于半空中被撞成碎片。
她的呼吸变得紧促，人是一种社会性的动物，社会性的意义让她想要死亡，动物本身对生存的本能又让她犹豫不决，从而产生一种全新的苦难。
“如果难受的话，我可以稍微握住你的手。”
不由得李宁宁回话，李宁宁便感觉有人用力的握着自己的手背。
不，李宁宁整个人都被顾征拉了过来。
雨水顺着伞骨倾斜而下，连成雨帘，风也被顾征挡住。
宁静的安全一下子宠幸了李宁宁，顾征的话再次在耳边响起。
“还是想要跳下去的话，就掰开我的手，我可没兴趣陪你一块。”
李宁宁没说话，只是试着挣脱，却发现顾征像是一个铁铸的人一般，根本反抗不得。
顾征看着天空的雨，理性的声音格外清凉。
“等雨停吧。”
“........”
“嗯。”
后来李宁宁的养父便去蹲局子了，哪怕是蹲局子，李宁宁的生活费也是没有一点缺少，李宁宁的养母支付了这笔费用。
度过了那个疯狂的雨夜，情绪消解之后，每个人回归了正常，养父也向李宁宁表达了歉意，只是接受与否就不是他所期望的那样了，所有监狱之中的来信，李宁宁没有拆开任何一封。
与之前唯一的区别是，她坐着轮椅，在家中进行高中课程的自学，家里除了她之外，还有一只三花猫咪阿海。
不一会，李云舒就挂断了电话，脸上看起来挺轻松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