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轻推开旅店颇具年代感的木质大门,匆匆略过走廊内飘渺的过客,缓缓迈向自己的419号房间,慢慢地打开了房门,走到了床前,随手将背上的长戟一扔,卡蒂罗丝米娅整个人便瘫倒在了床上。
脑海里是挥之不去的问题:明明已经找到她说的那个东西了,为什么自己偏偏没有拿到?居然还给一个随时可能战死沙场的圣女候补做嫁妆了?为什么「烈火」和「川流」会在这里?她们忘了之前的约定吗?
想不通,实在是想不通!
她百思不得其解。
哈欠………
过多的脑力活动并不适合现在的她的身体状态,所以,卡蒂罗丝米娅很快地进入了梦乡。
而她不知道的是,在她昏睡过去之后,一只白猫从窗口爬了上来,趴在床头静静地盯着卡蒂罗丝米娅。
卡蒂罗丝米娅进入了梦境,这是一个她从未去到过的地方,起码在她所经历的时间内没去过。
这里没有现世的高山、河流、树木等等一切景物,只有无穷无尽的岩浆、火山、破碎的大地…还有残垣断壁,以及随处可见的白骨。
卡蒂罗丝米娅懵了,她不知道这是哪里,也不知道这是否是现实存在过的地方,她感觉自己的记忆出现了断片。
“这是哪里?为什么会出现在我的梦境里面?”卡蒂罗丝米娅看着地上滚滚的岩浆,低头看着地上询问自己,眼中满是挥之不去的疑惑,“这是之前哪个时代发生的事吗?不对啊!!哪个时代发生了什么事情我都记得清清楚楚的啊?”
由于梦境里面不会受到世界秩序的干扰,所以在这里她恢复了原本的状态。十二对羽翼在卡蒂罗丝米娅身后轻轻地扇动空气,时不时有金色的光点从翅膀上面散发出来,透露出一种圣洁的气息;她的思维也恢复了正常,神情一改之前的慵懒。在这里,她便是作为世界第一个生命体而存在;在这里,她拥有主导权。
卡蒂罗丝米娅百思不得其解,只能重新抬起头,环视这犹如地狱一般的场景。
“这里为什么会这样?即便是最动荡的‘神代’也不至于会出现这样的场景啊!”卡蒂罗丝米娅又一次询问着自己,同时在脑中寻找着有关这场景的相关记忆,但除了剧烈的头疼和反感以外,没有任何多余的信息。
卡蒂罗丝米娅在无比炽热已经成了废墟的街道上行走着,路上全都是因火山不断喷发而冒火的巨石;房屋已经倒塌了大部分,但仍有一些在顽强的坚持着,里面已经没有人居住了——似乎也没人可以在这种情况下存活下来;天空中鸟儿不再,取而代之的是刺鼻的二氧化硫的气味和遮天蔽日的灰色烟尘。
走着走着,卡蒂罗丝米娅似乎瞥见了一块石碑。那块石碑静静地躺在一个十分显眼的地方——入梦前才去过的广场的喷泉顶端。
本应是喷泉的所在地,现在里面的水已经被蒸发殆尽了,空留下一个死寂的蓄水地。
由于是没有被限制的状态,卡蒂罗丝米娅很轻松地就飞上了喷泉顶端,她用手把那块石碑薅了出来,轻轻地拂去了上面积攒的灰尘。
石碑的内容使用一种卡蒂罗丝米娅在现在的世界没有见过的文字刻画的,但她潜意识中却能读懂这种文字,她不知道为什么。
只见石碑上写着:
【啊…
那场灾厄发生了十年?
二十年?还是说三十年?
算了,早就记不清了。
不过…
可能这是我留在这世上最后的足迹了吧?
唉…也不知道写给谁看,
但就是想留下一点我,
或者说是我们,存在过的痕迹。
起因都怪那场灾厄!
它带来了毁灭的根源!!
你能想象吗?!
你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最亲最爱的人在自己面前消散的痛苦吗?!
你能体会到整个世界在一个小时之内巨变的惊慌失措吗?!
你能因为太阳突然变黑而恐惧吗?!
你能明白长久的孤独带来的是什么吗?!
不不不不…你们谁都做不到…!
就连那群人都做不到。
又有谁可以呢?
我恨啊!!
我多想改变这一切!!
但是啊,
就算再多的话语也倾诉不出来了,
因为可以倾听的人已经死了。
唉…这一切,
到底只是我一个人的抱怨罢了。
不过在彻底死去、魂归世界之前,
我还是不得不感叹一句。
人类啊,真是一个非常神奇的物种。
它的出现是轰轰烈烈的,
但它终究,
也只是这世界上匆匆的一个过客而已。
来的快,去的更快。
如果有人可以看到的话,
当然,我是希望有人能看到,
请记住我…
以及我们的名字…
「人类」。】
石碑上的语言能看清的就只有这些,剩下的早就被时间消磨殆尽了。
卡蒂罗丝米娅静静地看着能读取的信息已经到头了的石碑,心中竟生出了一丝伤感。有关人类的事情她也不是没了解过,从最开始「混沌时代」第一次出现开始,到第一代人类帝皇带领人类在那混乱的时代杀出重围、安身立命;从第三代人类初次发现术式因子并初步地使用开始,到五花八门的术式满天飞;从第七代人类牛逼轰轰的钢铁巨兽,到第八代人类不可思议的掌握权柄的力量;从一开始的任人宰割、我为鱼肉,到后面的唯我独尊、独霸天下。人类的发展跌宕起伏,有欢喜必有失落,但他们却总能恢复常态,继续向前看。
正是因为这一点,卡蒂罗丝米娅在下界的时候也会从世界各个角落搜集一点人类简史来观摩。
但是当卡蒂罗丝米娅看到石碑上所记述的内容之后,她沉默了。
她不知道石碑上说的“灾厄”是什么,更不知道是否有后人能否看见这块记录了岁月变迁的历史遗物。
她只知道,石碑所说的“灾厄”,是引起混乱的源泉。
卡蒂罗丝米娅正想接着探索些什么,但周围的空间似乎在疯狂扭曲着,看起来是梦要醒了。
她叹了口气,“看来这个地方只有下次有机会再来探索了,直觉告诉我,这些事情可能真的发生过。”
卡蒂罗丝米娅在完全快要清醒时,再次看了一眼这个已经满目疮痍的世界,突然间,她看到了远方被灰尘遮蔽的天空中有一个黑色的星星在闪闪发光。
她想要看清那是什么东西,但是奈何时间已经到了,她意识也逐渐回归身体。
“啊……”躺在床上的白金色长发人影张了张嘴,发出了一个音符,“回归现实了?”
她坐起了身体,低着头,揉了揉因为那个奇怪的梦境而有些发痛的脑袋,然后双手垂在床上,只是单纯的盯着自己散落在床板上面的白金色长发。
——窗外,是初升的太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