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32]
[收容装置受损,弹头35枚全部脱离收容槽]
她走在回家的路上,踏过落日余晖和未扫除的黄叶。她学着书中的样子眺望远方,但不知道自己此时应该有何感想。
文星鹭,普通女孩,成绩中上,走路总是匆匆如风,连卷起她茶色长发的秋风也自愧不如。
有人说她脑袋空空情感淡漠,也有人认为她深沉难懂,她对此毫不在意,反而向那些人送上微笑,和一份深邃到令人畏怖的凝视——或许她的眼神能看穿一切——她自己同样明白。
世界如何令人生厌,她最有发言权。
[18:34]
[引信过热,保险熔断]
她抬头看空中流动的红色极光,脊背突然抽动了一下,像某种事情发生的预兆。
“我回来了。”
“正好,星星,把旁边那带东西扔到地下室去,衣服别弄脏了。”星鹭的父亲躺在沙发上。
“爸,看天上那片红的。”紧握地下室钥匙的手指指向窗外流动的红光。
“哪有?”他抬头看了一眼,什么也没有看见。
“嗯?”疑惑的星鹭拎着袋子走下楼。
[信号中断]
地下室在负二层最里侧。小时候她最害怕地下室,不是因为怕黑或者怕封闭,而是墙上挂着一副巨大画像——大概是室内的湿度太高,颜料溶解导致画里的人表情变得诡异可怕,于是被藏进地下室。
星鹭刚走下几级台阶,就发现外面的红光越来越亮,以至于令她头晕目眩。她清楚看到红光在一寸一寸逼近。
然而地下室没有任何透光的地方。
意识到那可能是辐射或者毒气之类的东西,她开始拼命向地下室内部跑去。颤抖的手攥住钥匙环,钥匙顶了几次锁口才对准。
她不知所措地站在地下室中央。
瞥见画像狰狞的眼神注视着一旁的冰柜,一小段记忆浮现在她脑海,那是一部很久以前的电影,剧中男人躲进冰箱躲过了核爆冲击波。
她掏出冰柜里的全部东西,蜷缩身体钻进去,冰柜随即盖上。
冰柜仍然通电工作着,冷气让星鹭喘不过气,她手伸出冰柜,企图拔掉插头,但一股剧烈的疼痛从手指到手臂传来,她不得不迅速将手抽回。
[19:04]
黑暗中,一阵强烈的震动从身下传来,像是地震。激烈的晃动让冰柜倒下来,使她侧卧下来,刚才伸出的手收在胸前。她用另一只手沾沾露出在外的皮肤,手臂传来疼痛的同时,指尖变得黏湿。
“是血。”
“恶心呕吐,自发出血,皮肤脱落,是核辐射症状…又来一次吗…哈哈哈…”
“又来一次…又来一次…”
听着外面不断传来的响声,黑暗中的她等待着自己的死期,意识一点一点失去。
未知的空间,飘扬的丝线构筑起王座,静待它的君主。
宇宙的颜色是什么?黑色吗?现在,这个空间便是如此。
见过树梢间飘挂的蛛丝吗?能看见,又看不见。在这空间中发动自己某种未知的感官时,哪些丝线就显现出来。扭结的丝线通向未知的“高处”——那个方向真的是“高处”吗?谁都无从知晓。
星鹭感觉到自己的确处于这一空间,她移步靠近这一束束丝线,走向那个“冥冥中属于她的位置”。
接触了。
丝线缠裹着她的身体,将她托举在“空中”。顷刻,丝线像被赋予了某种能量,一束束振奋起来,亮起来不能用眼看见的光芒。
那些粗壮得不可忽略的丝线束依旧屹立在那里,不过渐渐的虚化了,过了一些“时间”,又清晰起来。
星鹭身边的丝线依旧活跃,在她身边游动,丝线的空隙间,星鹭能察觉到,自己身处的地方,与那些粗壮的丝线束,被某种屏障隔开了。
[12:24]
星鹭猛然醒来。
一束光映入她的眼帘——不是诡异的红光,而是真正的阳光。
冰柜受到撞击漏出一条缝,光从这里进来。她从内撞开冰柜盖子,但轻而易举得出乎意料——她以为自己早已被废墟淹没。吃力地从冰柜里爬出来,尽管已料到会是怎样的一副光景,眼前的景象依旧出乎她的预期。
什么都没有。
的确什么都没有。
道路,建筑,车辆,什么都没有,只有颜色不同坑洼不平的大片地面。她以为自己在做梦,抬起左臂揉了揉眼睛,沙粒划痛她的眼角。
此时她才看到自己手臂上的伤——一大片连在一起的伤口,不像灼伤,更像是皮肤突然消失了一样。伤口有些化脓。
“化脓了啊…”
随即她开始感觉到天旋地转。晕倒之前,她的余光里出现一个人影,也许只是幻觉吧。
我是个怎样的人呢?我真的不知道。
浮起。
是吗?不是吗?绝对不是吧。
沉下。
[ ]才是最重要的啊。
浮起。
[ ]也是为了让别人感受到才有用吧。
沉下。
别人吗。好像。已经没有人了。
沉下。
没有人了。
沉下。
沉下。